岑昭在高一结束的七月份去c市,走前是她一个人走的,跟她爸闹的不愉快,但她无暇他顾。
刚在高一下学期成绩好点时,班主任还给她发了高二上学期数学资料,她就要跑路了,问她跑哪啊?跑a市,一千九百多公里,一切知识重新开始,语文都和c市不一样。
她在高铁上背书,背的她想吐,昏昏沉沉地下高铁,口罩戴着像勒她下颌脖颈,看到她妈。
她突然所有情绪都消散了。
……
她妈光鲜亮丽,穿着一条火红的烈焰长裙,脚腕处缠着绿色系带高跟,浓烈地像去三亚玩回来的。
岑昭一直是个死样子,垂下眼帘,她妈拉下她口罩,小姑娘嘴唇白白的,岑宁春又道:“谁惹你了?”
声音混在哄闹的宏大高铁站里,仍尖亮成功。
岑昭有点厌烦道:“不不知道。”
岑宁春拉她进车里,先塞好行李箱。她没坐过这车,眼瞎的也没看什么车标,看了也不会认得。她妈都去驾驶座了,又出来给她示范怎么开门。
一路驶过高架桥,堵车路段,岑宁春跟她说她喜欢住在镇子边的小房子里,学校就在小房子附近。
“也不算小房子了,和咱家那别墅差不少,但别墅没人住。”
岑昭是离异家庭的孩子。
前五岁和父母一块住,父母离婚后她和父亲住了十年,父亲再婚了,不要旧孩子了,据说跟岑宁春天天吵,岑宁春把她带回来了。
但她听另一个版本是岑宁春九年前跟嫁的二任丈夫生不出孩子,她再婚了又离婚了,要她是意料之中。
驶过堵车路段,岑宁春跟岑昭说她以后就住小房子里,在附近三中上学,她会带她,还会请个保姆。她小半辈子自由惯了,也不能为她一辈子待在c市,可能还要去哪旅旅游。她工作的,出差也需要旅游……
……把自己说漏嘴了,岑宁春闭了嘴。
一路看到枝繁叶茂之地,太阳像猛地大了起来,四周很热闹,供两辆车并肩行驶的不宽的街。上方绿枝合拢,树荫斑驳,各种小店寻常店,来往穿着不过分鲜亮,普通的陌生人。
在露天停车场停了车,停车场一片乱的石子很多,白晃晃的阳光照着白晃晃的干燥土地。
牵着她和让她拉着行李箱咯噔咯噔走过这里,进了街道。走开阔了。
岑宁春说:“那是小吃街,烟火气很重,没事可以在那买买吃的。
到了楼栋附近,走过打印卖面包店前,拐个卖菜的店的旁边就是她们家小区。
“住一楼,阳台伸外面,好挂衣服。妈妈给你买一个小熊红色的你能看到吗,靠南。”
岑宁春说的岑昭跟着她探颈子。
末了她在拐卖菜的地方,脚下被湿漉漉的烂菜叶打了一滑。
岑昭吓得赶忙扶住她妈的胳膊。
她妈回头无奈喊:“你能不能把你店门口收拾一下呢?!我刚摔倒了你是赔我医药费还是华伦天奴?”
大姐手里拿着一眼看不出是什么干果的干果出来了,唠嗑着说:“什么滑卢天卢,你平时回家顺我两小菜我也没说什么呢?!”
岑昭:“……”
心有余悸进了没几步就走完的小巷子里,岑昭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红色的小熊。
实际只是领结是红色,棕色熊,还有其他娃娃。
衣架伸出外,晒了一看她妈品味的裙摆流苏的白色长裙。
阳光明媚,岑昭不知为什么眼前狠狠一晃,有什么通过她眼睛穿向她脑后。她脑后有点闷痛,眼睛有点湿润。
岑宁春说那个就是了。
“看到了吗?”
岑昭嗓子沙哑,想开口那瞬又哽住的垂睑点了点头。
这片楼不高,一家一户的,过去的那种真正家住房,有些高矮错落,各个小二楼一楼。
岑昭家是二楼。
进铁门前,岑昭和她妈听到东边传来乍一听就忘是什么动静的动静。
岑昭比她妈先瞥过去的懵然瞥过去。
出来一个穿着白晃晃短袖,三条杠长裤的少年。好看意气风发的像漫画,保守能在岑昭以前学校当校草。
……个高,肤有些白,骑着一破蓝红色的单车出来,锁骨还有些。
看到岑昭岑宁春,他抬头,眉眼张狂,像单眼皮,轮廓线条凌厉。岑宁春尖亮嗓子喊声:
“周忱年?”
把看出神的岑昭吓得肩膀一缩。
周忱年挑眉,看她妈,似乎分了一秒眼神给她,要说话那刻或许因为分给她的那个眼神,而了然于胸,知道什么般没一时搭话。
岑宁春心想天要反了的提眉刚要说话,周忱年:“阿姨。”
……
声音意外乖乖的。
岑宁春平静了,指指岑昭,“我女儿,你们以前一两岁玩过的,回来了,帮阿姨多照顾照顾。”
他乐了。
岑昭看见听见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或者只是杠精的问:“怎么,没胳膊少腿了?让我照顾?”
声音混在四面八方小声又嚣张的白日噪音里,模糊不清又清晰。
岑昭:“………”
—
——一两岁前的事哪记得。
上楼了,岑宁春说他准确来说是跟岑昭在一个接生医院抱出来的,别墅也住在咱家附近。爷爷奶奶家也在咱家爷爷奶奶家附近。和她五年之交呢。
她妈不知搁哪来的对他的滤镜,介绍的字里行间把他当自家熟悉且靠谱的孩子。又道他学习不好,极差,这附近三中是c市有名压榨会管理学生的私校,你家伯伯和孩子以前也在这学校读过。于是把你俩搞到这来了。
意思岑昭忽然明白了来这的理由,学校也带传承制的。
因为上辈这样,你自然而然这样。
……那他还好啥。
到了家里,门口是拖鞋毯,斜挎就在旁边,华伦天奴就搁在旁边了,踩着拖鞋进去。
里面很寻常。
像她以前在爸爸的家,地板白色的,茶几桌子在旁边,一些杂七杂八在桌上,可见没怎么收拾。
可能也是收拾过了的。
岑昭一个人带不了很多东西,还寄过来一些。
她妈把她带到她的房间,给她看看房间,岑昭就看到了她寄过来的东西还原封不动地被打着写着地址的包装。
她房间靠北,但也不错,大窗户通风,楼下是一片绿化林,作业写累了可以看看楼下绿化。
面积挺大。
放了一张很漂亮的粉红色的床,粉色被褥。衣柜,桌子电脑。
岑昭还没有一台电脑。
她妈给她准备了,新的。
料到孩子一定喜欢,引她在电脑前开了电脑。
小姑娘眼睛亮盈盈的随着屏幕景象动弹,岑宁春半只手揽着现在已比她高的孩子的肩膀,那刹冷不防有种前所未有似的暖和。
她望望孩子。
望到孩子有点惊讶望她。
“……”
岑昭看到她妈贴假睫毛的眼里有些明亮。岑宁春摸摸孩子脑袋,说:“这就是妈特意跑一趟实体店给你买的,还给你买了一个苹果。”
岑昭眼睛彻底晶莹起来。
小姑娘包泪时整张脸都慢慢发红,嘴巴微微撇起来,岑宁春伊始不得了了。
猝不及防数落她爸那些毛病,是不是以前没待你好?!你知道吗?他和他小三在三年前就搞一块了,三年前还生孩子了呢!没告诉你吧?今年才告诉你的吧?三年前你亲爸的妈妈叫你爸相亲再找一个,你爸不愿。原来在外面当老板,自己找了一个前台的……
……一字一句像刺一样朝岑昭扎了过来,岑昭眼泪收回去了。大脑懵懂里被她妈牵去看满柜子的衣服,说都是给她买的。
岑昭一边看着衣柜感动,一边听她妈说她以前给了她爸多少多少钱,他怎么没拿出来,他是不是没拿出来?手机都不给你用好的,电脑也没一个。
岑昭想说她那古板固执的爸不用外国产的,他爸在外有对象时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他因他奶更老古板催的,没敢爆出来。她奶奶更讨人厌罢了。
可站在岑昭自己角度,不站在其他人角度想,又是没一个人在讨论后果能不能承受住时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