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时空:
虽然阿香很想偷听他们到底讲了什么,但是灸舞先是用异能隔了音,再加上他是背对着厨房,从阿香的角度甚至想要读他的唇语都不行,最终她只能叹了口气,和一边安慰着她的脩一起做饭。
出于对席间四个人都不是特别友好的心态,偶尔也会很幼稚的大小姐除了脩爱吃的某几道菜,特意给江东三人组做的菜里多放了好几勺的糖盐酱油,脩发现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脩看着那卖相虽然好但是味道已经十分一言难尽的菜,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和做了坏事但笑意盈盈的阿香一起将那些菜端上桌。
等到他和阿香两人落座后,脩本想告知他们今天的菜味道可能有些特别,然而灸舞还不等脩开口就已经最先动了筷子,脩眼睁睁地看着灸舞将一大块加了好多盐胡椒辣椒味精的红烧带鱼送入口中,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不住地赞叹着:“诶,脩你的手艺又进步了嘛,颇有些雄哥的风范了~”
不知道灸舞这到底算不算是夸奖的脩沉默了。
阿香唇角一勾,一脸的意料之中,她又转头看向一边的叶宇策孙权周瑜。
因为江东嗜甜,他们面前的都是甜菜,比如糖醋排骨,油爆虾和鱼香茄子。
叶宇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面不改色的全都吃了下去,一边吃一边还能对着阿香笑。
而一边的孙权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不过刚吃了一口虾,在吃到那又苦又辣到极致的味道时,孙权瞬间变了脸色,他抬眸看向阿香正想要发火,但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手拿过一边的公筷,将面前的三道菜都拌了拌,然后他一声嗤笑,凉凉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说罢,他换了自己的筷子继续吃着其他的菜。
谨慎地跟着孙权夹菜的周瑜在吃到一筷子正常味道的鱼香茄子时便明白了。
“那你不还是一样会上当?”阿香笑着,语气无比轻快,但是细听却能听到她尾音几不可察的颤抖。
小的时候,大哥总是不在家,那些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的岁月里,她总是会这样捉弄二哥,只有上面一层的菜是加了过多调料,下面的味道却很淡,只要把菜拌一拌,就是正常的味道了。
大哥不知道,但他会因为爱她不舍得她“难过”而将所有她故意做得很难吃的菜全都吃掉。
而二哥则是在最初上当后以后每一次吃到难吃的菜都看看有没有什么“玄机”。
一切都好像还是原来那样。
可是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脩在看到孙权的反应时便已经猜到了阿香的意图,他看着阿香望着她的哥哥们恍惚的模样,望着她的目光十分心疼。
一顿饭下来,除了觉得今天的菜格外合胃口吃得相当开心的灸舞,其他人心思各异,席间气氛异常沉默。
待好不容易吃完饭洗完碗筷收拾好桌子后,阿香和脩刚来到客厅就见灸舞和周瑜坐在一起,两个人正看着手机,灸舞指着屏幕在和周瑜说些什么,周瑜眼中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似乎茅塞顿开,时不时地点头,一向骄傲的男人难得露出这般虚心学习之态,而灸舞笑得也十分灿烂,两人竟是相谈甚欢。
脩香二人竭力压下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怪异之感,如今最怕叶宇策孙权单独在一起的阿香一看他俩都不在,她心里当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盟主,你看到我哥他们了吗?”
灸舞闻言看向阿香,笑眯眯地道:“看到了哦,他俩好有精力啊,吃完饭就到院子里去消食了!”
阿香的心猛地一沉,不顾身后灸舞的叫喊,她已转身朝着院子里冲去,周瑜见状也起了身,先是向灸舞拱手作揖,感谢道:“多谢盟主开解,公瑾此番收获颇多,只是孙总校长兄弟二人如今情况复杂,大小姐目前又没了战力指数,公瑾怕出事,先告辞了。”
说罢,周瑜很快也追了过去。
脩见状也想和灸舞打个招呼然后就去看阿香那边的情况,然而脩还没开口,已经猜到他意图的灸舞已经懒洋洋的道:“怎么?这么久不见了,连陪我这个曾经的好兄弟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脩当即道:“当然不是,只是……”
灸舞不待脩说完,又道:“这些事情总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而我找你还有一些事情。”
见灸舞面上玩笑之色瞬间敛去,眉眼间一派严肃,意识到灸舞极有可能要和他说的是白道的事情,脩虽也担心阿香那边的情况,到底是压下了那股不安,望着灸舞:“不知道盟主有何事要吩咐?”
……
当阿香赶到后花园的时候,偌大的院子里已经传来了凌厉的破风声和□□碰撞所发出的巨响,阿香定睛一看,只见两道黑影速度极快,从势均力敌到其中一方渐渐不敌被打倒在地,身体坠地的闷响声让人心颤,四周溅起一片粉尘。
阿香看着被打倒在地,面上已经有了淤青,唇角也已破皮,但竟还能笑出来的叶宇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她不顾一切地想要上前阻止他们,却被很快刚来的周瑜拉住了手腕。
阿香心急如焚地转头看向周瑜,只见他平静地摇了摇头。
许是被周瑜的冷静所感染,阿香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些,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担忧焦躁尽数压下,和周瑜一起站在回廊上,一瞬不眨地死死地盯着院子里的兄弟俩。
孙权想。
他们曾经打过无数次,但是不管自己变得多厉害了,每次和许久未见的他比试,他一定会输给他,那时候的他总是会笑着对他伸出手将他拉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反抗,或是搂着他的肩膀或是揉他的头发说‘我就知道权最厉害了,大哥也要继续努力。’
那样一个永远无法超越的竞争对手。
那样一个光芒万丈明亮耀眼的男人。
他也曾有阴暗的难以开口的嫉妒,可是在每一次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在面对他出自真心的关怀甚至是他毫不掩饰地也曾告诉过他因为有他在所以他一刻不敢松懈的坦率,那些阴暗最后总是会被温暖所吞噬。
谁会真的厌恶光呢?
幼时那些画面全都在眼前交织,以至于他不过是看到叶宇策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伤,看到他明明应该永远高高在上但现在却落入尘埃的样子而觉得心痛到几乎要无法呼吸。
多可笑啊。
他明明是为大乔报仇而来的啊。
可是就算是了这样深沉的恨。
他还是做不到。
——毁了他。
——杀了他。
孙权沾染了叶宇策鲜血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看着倒在地上,再无当年斗志的少年。
从未有那么一刻清晰地认识到。
——太阳坠落,四散尘埃。
江东小霸王终究早已不翼而飞了,活下来的人只是叶宇策了。
孙权看着看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般,突然嗤笑出声,他微微歪头,眼尾已经有些泛红,眼中满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之色。
“大哥,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会那么恨你吗?”
阿香本来就揪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周瑜也暗暗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孙权。
叶宇策其实早就盼望着有谁能够狠狠地打他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大乔,在真的被孙权打倒在地的时候,他心中甚至有种扭曲的快意,他想,应该更狠一些的。
这点痛怎么比得上玮玮孤身一人不翼而飞在那个寒冷的仓库里的痛和绝望?
而面对孙权的质问,孙策抬眸看向孙权,眼中有隐隐情绪闪过。
孙权半蹲下身,望着叶宇策,眸光黑沉宛若汹涌深海。
“因为我爱她啊,那是我午夜梦回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的秘密,有一段时间我最怕的就是被你知道,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阿香和周瑜虽然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孙权竟然疯到将这件事告诉了叶宇策。
他们本能地看向叶宇策,却见他神情平静,不见分毫惊讶。
说明叶宇策早就知道这件事。
周瑜和阿香神情都有些复杂。
“大哥,你最是了解我的性子的,若我孙仲谋痛苦,我绝不会像个傻瓜独自一人承受一切,我承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对你下不了手,但是兄弟一场,我总要你为我分担一些。”
孙权伸手,一点点地擦掉叶宇策唇角的血迹,在他有些茫然的眼神中,他笑得无比开心。
“我还可以为大乔报仇,而你不管向谁报仇,这辈子你都再也摆脱不了这场噩梦了!让你长命百岁,是对大乔最好的祭奠,我亲爱的大哥,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
周瑜眼见孙权越说越危险,似乎就要说出真相了,急忙出口和止:“孙总校长!”
然而这四个字太过敏感,落在孙权耳朵里简直是对他这前半生最大的嘲笑,他对着周瑜大喝道:“闭嘴!不许这么喊我!”
周瑜蹙眉,担心地看了眼叶宇策又看向孙权,最终不语。
阿香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不言。
孙权在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后,他最后看了眼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骤然起身想要追问他的叶宇策,转身便走。
这里他到底来过,还小住过一段时间,对道路还算熟悉。
在他走到花厅之际,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那一直跟着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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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但开口时话语还是习惯性地嘲讽。
“怎么,我不是按照你们所希望的那样没告诉他真相吗?现在不去哄他骗他消除他的怀疑,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不会还梦想着我和他继续上演一场兄友弟恭吧?孙尚香,你做梦。”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不代表他不明白孙尚香先前那般言行的选择。
饶是他知道她也很难抉择,甚至现在来已经是主动示好了,但这种别人多到剩下的安抚性的“好”,他一点都不稀罕。
阿香看着孙权,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马上就是第四次了。”
孙权微蹙眉头。
“什么意思?”才一段时间不见她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阿香对着孙权笑着,晶莹的破碎从泛红的眼眶中滚落。
“两次伏击,两次同归于尽,老爸和大哥的两次被伏击不翼而飞是假的,但老爸最后那一次和魔尊同归于尽是真的,很快大哥也要走上一样的路了。”
孙权呼吸一窒。
他死死地盯着阿香,正欲嘲讽她莫不是想要让他同情心疼叶宇策,就见阿香抬眸,看着那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声音轻的几乎要揉散到风中。
“我有的时候也会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承受着我的亲人离开我的痛苦,不翼而飞的痛苦,死而复生的欣喜,真正死去的绝望,再一次承受着即将要到来的分别的恐惧,一次就是锥心之痛,可是我一直一直一直要承受这些,本来我咬紧牙关,也能忍耐下去,可是这段时间我的梦中总是会出现第五次……”
孙权在听到阿香说到她的心情的时候,哪怕他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孙尚香这个胖丫头是故意让他心疼她好为大哥说话的。
但是他不是没有眼睛没有心,看不到她的疲惫和心中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痛苦,在他和大哥因为大乔的事情痛苦不堪的同时,她和大乔一起长大,她又是怎样的煎熬。
孙权不想听阿香继续说下去了。
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抽身离开,只能咬紧牙关,故作冷漠地盯着阿香不说话。
“第五次,我的梦里出现的是你……因为听不到从背后被人袭击坠马而亡,赤壁之战跑向我的时候被人放冷箭一箭穿心,还有……已经入了魔的大哥面无表情地杀了你,还是那个仓库,还是满地的血,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凉了,我怎么喊你你也不会回答我了,我哭啊哭啊,哭着哭着就醒过来了……”
孙权眼眶红了,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孙尚香!梦里你都不盼着我好!我就算是不翼而飞也绝不会是这种窝囊的死法,那些视频分明就是那家伙故意恶心人伪造的,亏你居然还全都当真了!你蠢不蠢啊?”
阿香阖眸,泪盈于睫,哽咽道:“那些视频你果然都看过了。”
孙权本来恼怒的神情瞬间凝滞,他喉结微动,喉咙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