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离开了,又有什么落入了自己的心间,烫的瓷想要落泪。
闭着的羽睫微颤,他只来得及追寻到那最后一抹金色的光亮,瓷下意识伸出的指尖没能碰到它,可碰到了更为温暖的东西。
他的手心被人握住了,瓷忍不住抓紧了对方,随后他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睛,有人在呼唤他。
埋藏在皮囊之中的心脏轻飘飘的,又随着一声声的鼓动敲击在胸腔里,带着属于生命独有的强而有力,又像是令人无比安心的,永远伴随于他的半身。
新奇夹杂着少许的困惑,至少瓷心里的第一感觉是这样的,不知为何,他总认为自己不该再能触及到光明。
就好像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一样。
“小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近在咫尺传来熟悉的声音,瓷下意识望过去,回答道:“我很好,中哥。”
嗯?‘中哥’是谁?
瓷微微蹙起眉,是眼前这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吗?
“小瓷刚醒,记忆应该还有些不清晰,你别吓到他。”
这是瓷哥的声音,瓷哥…?又是谁?
咦?为什么他们声音相同,自己却能分辨出谁是谁?
瓷视线愣怔的望着眼前的人,看起来困惑又茫然,瓷哥反握住了瓷的右手,十指没过指尖直到扣紧了瓷的掌心,肌肤相贴下的是同样温热柔软的触感。
而中上前来抚住了瓷的后脑勺,将他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有我们在。”
瓷张了张唇,没能说出些什么,他能感受到对方细微又小心翼翼的触碰,克制的力气大到手臂都在轻微的颤抖,好似自己是摔碎后,被小心翼翼拼凑起的瓷器。
“我不怕。”
他声音缓慢着的说道,瓷刚苏醒后的迷茫正在消退,他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取而代之的是眸色浮现起,极为温和又柔软的浅浅潋意。
像是一个半圆终于遇到了另一个半圆,他所缺失的角,瓷另一只手落在了中的肩膀上,他靠近了对方热烈的胸膛,轻轻回抱住了对方。
他很放松,宛若所有的枷锁都被挣开,宛若所有的顽石都碾碎成沙,被轻风吹散。
前所未有的轻快,前所未有的明朗,是旭日坠于晴空之中的春和景明,是夏夜中的月朗星稀,瓷说:“我回来了,中哥。”
脸上明艳的笑容,就连中瓷也无法模仿,是他们仅此一份的珍宝。
他拉着瓷哥的手,瓷笑着说道:“瓷哥,我回来了。”
眼眸垂下了一分,像是划过千万种情绪,再抬起的瞬间,全部化为了情谊与温和的坚韧。
清亮的眸子好似含着春水波澜,又像无风而过的碧潭,他说:“放心,我不会再走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他,没道理再让他们担心了,况且…
“小瓷…”
“恩恩!之前真的吓死我了!”
中煞有其事的点头,丝毫不在意自己打断了瓷哥的话语,他伸手在瓷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捧住了对方的脸颊,对着就是一顿猛亲:“让中哥好好亲亲!”
营造出来感伤的氛围被一扫而过,感动的情绪也被哭笑不得替代。
那温热的亲吻落在了瓷的眉眼上,他的额间,他的侧颜,眼尾、鼻尖,有些痒,瓷却不想避开。就连眼尾溢出的一点儿泪水,也被吻走,带着不可磨灭的热度,让瓷耳朵有些发热。
“你在拿口水给他洗脸吗?”
瓷哥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亲的跟猛埋在猫的肚腹中吸猫似的,也就小瓷会由着中这么乱来:“小瓷头发都乱了。”
中顺了一把瓷的黑发,指腹似是不经意间抚摸过他的耳后与脖颈间,他挑眉看向瓷哥:“哼~我知道你也想亲小瓷,羡慕呢?”
说着又吧唧一口,亲的响亮。
下一瞬,就瞧见属于内网温和的瓷哥,嘴角扯了扯,肉眼可见的脑袋上,像是冒了一个忍耐与生气并存的井字符号。
这就是内外网不同环境造成的不一样了,瓷哥还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自己’,东亚流氓的这个称号颁给中真的名副其实,没眼看,又不能揍‘自己’。
如果没有小瓷将他们联系起来,分别属于内外网的他们相处估计不会太友善,毕竟对方的性格,与各自世界里的‘死对头’了有些相像。
中想到了外网美,那个笑眯眯一脸愉悦犯又乐呵呵当老好人装可怜,把人骗了还帮他数钱的,四处留情又片叶不沾身的,跟泥鳅一样滑的烦人精。
瓷想到了内网美,扣着世界警察的帽子各处搅浑水,每天极致的最臭简单的享受,吊儿郎当啥正事也不干,每天翘个腿搁联大跟巡视自己地盘似的无业游民。
他们同时露出了一个倒胃口的表情,显然是想到了相同的事情,对视了一眼又彼此移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罪不至此,还不至于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瓷不知道他们的暗自较量,他摇了摇与瓷哥相握的手,喊了一声:“瓷哥。”
“嗯?”
瓷哥应了一声,收敛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中也摸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
可就在瓷哥倾身低头,准备听小瓷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小瓷抬头给了瓷哥一个亲亲,亲吻在了他的侧脸上。
柔软带着轻轻的温热,莫名的颤动着心弦,一触即离的时间很短又很长。
他看到瓷哥漂亮的眼镜微微睁大了些,微微拉开些距离,也足够近到瓷哥的眼里印着自己的身影,瓷说:“喜欢。”
“好啊……你——”
中哥刚想调侃,下一瞬被瓷拉了衣袖,低头的瞬间侧脸也被亲吻了,得到了小瓷的亲亲,“喜欢。”
前生绝大数人都在厌恶他,他人的触碰给瓷带来的都是伤害,那是几乎刻写在他皮囊上的伤痕与疼痛。
从未意识到原来与他人的接触,不是疼痛,不是冰冷,能够这么温暖,这么令他……喜欢。
中哥和瓷哥喜欢,那他愿意,或者说他想要亲近他们,或者说这是瓷被扭曲后,为数不多表达喜欢的方式之一了。
似是要用他们的温度,他们的接触,将曾经布满裂痕与伤痛的皮肤一寸寸覆盖掉,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
瓷哥亲了亲小瓷的眼睛,那双好看的、含着期待的眸子:“我们也最喜欢你了,你说是不是?”
没听到中的声音,视线一侧,瞧见中还再愣神摸着被小瓷亲过的地方,瓷哥唇角微勾,用扇子捅了捅中哥的后腰,声音含笑:“中哥,你耳朵红了哦~”
“……闭嘴,要你说。”
中哥恼羞成怒,低低瞪了一眼瓷哥,明明他们三个脸长的一样,可小瓷为什么能这么甜,甜的他心都要化了,他好喜欢。
他抹了一把脸,伸手抱住了小瓷将他举高高,就和当初刚见面时候似的:“我当然最喜欢小瓷了!”
温情的气氛让人插不了足,时间走不到尽头一般,瓷被瓷哥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正拿着梳子帮他把被中揉乱的头发梳理好。
柔顺乌黑的发梢温凉,在瓷哥的指腹间留恋缠绕,瓷透过镜面看见了他们倒映的身影,想起了曾经镜中枯槁病态的自己。
他的视线落在了镜面中,自己的脸上,露出的手腕白皙有力,宛若割裂般把曾经的自己与现在的他分成了两个人,然而瓷清楚的知晓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死亡是无法阻止的,瓷从开始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可他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中瓷将他绝境的死路,生生撕开了间隙。
他承载着属于他们的期望与爱意,在爱意中死亡,在爱意中新生,所以即便……
“我找到了!”
岁月静好被中翻箱倒柜的声音打破了,他好像天生对‘感动’之类的气氛无缘,中在衣柜里找了一身黑西装:“穿这个吧!”
“新的开始,新的气象,从换个形象开始!”
瓷哥温和的将梳子放在了桌面上,抬眼看向中:“小瓷长的好看,身形也好,穿黑西装太浪费了。”
中闻言挑了挑眉:“怎么,你是说我长的不好看吗?”
“我们都长一个样,你怎么还挑剔上了?”
他心里虽承认小瓷穿和来自内网瓷相似的中式长衫最好看,但偶尔也想让小瓷穿穿他经常穿的西装啊,怎么瞧不起西装吗?打架的时候不比长袖方便?
瓷哥垂眼含笑,语气轻和却不是退让:“和你的气质不搭,再好的衣服穿你身上也像是□□老大。”
太糟蹋了。
“小瓷穿我挑的衣服就好了,你可以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吗?”
差点没把‘碍事’两个字明着说出来了,中‘哦’了一声,心道这可是你说的。
随后得寸进尺的坐在了小瓷的身边,椅子也不够宽敞,懒懒散散的依在一侧,顺手搂了小瓷的腰,嘴里无赖的说着:“哎呀座位有点窄,不介意我离你近一点吧,小瓷?”
瓷哥手中刚拿起星星模样缀着赤色流苏的耳坠就要抬眼,忽然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响,是有人不请自来了。
一扇门之隔,隔绝了他们所有的感知,就连省份都被拒绝,俄又有什么立场闯进去。
比起神色慌张焦急,又不得不隐忍的俄他们来说,联是最颓丧的那一个,他脸上沾着干涩的血迹,衣服皱巴巴的凌乱,好似经历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他们无心去探寻‘瓷’究竟对联做了什么,北京攥紧着胸口的衣衫,当家的真出什么事情,他们一定会是第一个感触到的,所以在当心脏抽搐停下许久之后。
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见到瓷的心,他明明知晓那两个‘瓷’不会伤害瓷,可他心中却产生了一股浓烈的嫉妒。
他们才是瓷最关心的人,你看瓷为了保护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那为什么他们不能陪在瓷的身边?
那两个‘瓷’凭什么不让他们见他?!
夹带着披上虚妄的怒气与怨怼,更是对往后的迷茫不安,他打开了门扉,入眼却看到了令他们堪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僵在了原地,无人动弹。
中坐在左侧,撑着下巴似笑非笑,一只手占有欲极强的搂着瓷的腰,似是不悦他们的打扰,而眉峰却因身旁的人稍显放松,整个人又邪又野。
另一个‘瓷’则是站立着,手背蹭过小瓷的脸颊,指尖正触及着小瓷的耳垂,正在为他佩戴耳坠,听到声响后冷冷淡淡的抬眼,十成十的如画里走出的清冷谪仙。
中间被护着的人,正是他们想要见的瓷!
北京先前见到的,几乎蔓延到瓷侧颜上的黑缝都找寻不到了,他们的视线堪称贪婪般的落在瓷的身上,宛若在索取他的一切,想要他将视线投注在他们的身上,他渴望瓷的回应。
可他并未看向他们,瓷哥也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后,收回了视线,为小瓷右耳带上了坠饰。
三个‘瓷’的冲击太大了,让他们呼吸都顿住了,气质与散发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可又诡异的和谐,无人可插足。
这要是搁在联合国被其他人看见,估计吓得屁股尿流,连夜就得把红线拉起来了,晚上恐怕再也睡不好一个安稳觉了。
“没事儿就滚,杵在那里也没饭吃。”
中自觉的开了口,他也不想搭理他们,但深知瓷哥性格的他是不指望,有自己在的情况下能让瓷哥开口怼人。
“你、你放开他!”
北京看到中那副完全当家做主的作态,看到他和瓷的亲密,就好似他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让他恐慌又愤怒,“放开瓷!”
瓷哥看了一眼北京,倒是第一回见有人敢顶撞中,北京倒也真是不顾头尾了。
他没有理会一触即发的争执,指腹摸了摸小瓷有些发烫的耳垂,小瓷还没打扮完呢,他可不想废心思在旁的身上。
中轻嗤了一声,他懒洋洋的说道:“凭什么啊?”
中就是别人不要他做什么,他非要做什么的类型,说完似是故意一般,另一只手也来到了瓷的腰间,双手一搂:“怎么?嫉妒呀?”
“你——!”
“他们呆不了多久的。”
反倒是联说出了极为尖锐的话语,他苍白着脸,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他现在完全处于放弃的状态。他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联语音落下的瞬间,无人察觉瓷的眼眸,垂下了一分。
“什么?”
北京还未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