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衣不蔽体,瘦弱可见肋骨的青年死去了。任谁也看不去他就是刚才的丘丘人,有别于蒙德人的棕发,强行被逆转回来的五官透着灰青色。
丘丘人缄默地围在霁月身边,静悄悄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霁月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藤蔓再次触碰到青年,这一次他化成无数光点,消散了。
原来每一个丘丘人都是人变成的,那···提瓦特大陆上数量如此众多的丘丘人,是谁降下如此恶毒的诅咒,其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霁月能将丘丘人恢复成他们原本的模样,可是它们的血肉已经被诅咒所侵蚀,根本无法承担恢复的代价。
她什么也做不了,孩童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眼中无神。
人是元素力的产物,这是一句流传很广的话语,我们从元素力中来,最终也将到元素力中去。
霁月只能徒劳的用元素力治愈丘丘人外表的伤痕,它们的灵魂在百年的磨损中早就破旧不堪。
大多数丘丘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在霁月身边欢歌载舞,它们的喜悦是如此纯粹,连愿望都是如此简单。
远方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如此突兀,完了,霁月想。
任何一个国度都无法忍受丘丘人大规模的聚集到一起,每每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深渊教团那帮疯子要有所动作了。
她匆匆让聚集到身边的丘丘人散开,躲到其他地方去,或者回到原来的部落。
可是丘丘人太多了,整个场景混乱的要命。静下心来,霁月让每一个丘丘萨满带着丘丘人离开,她以一个堪称乖巧坐姿坐在御座,等待西风骑士的到来。
她的身旁还围着些不愿离去的丘丘人,脚步声渐渐地近了,那是个霁月从未见过的骑士。
偏黑的皮肤以及一张颇有异国色彩的容貌,霁月一眼就认出那是坎瑞亚人。
坎瑞亚人的容貌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瞳孔中通常有着一个小小的五角星。
有人说是诅咒也有人说是祝福,众说纷纭。明明是坎瑞亚人,却身着蒙德的骑士服装,霁月坐在那里,歪着头,有点疑惑。
“没想到……”骑士丝毫不畏朝他龇牙咧嘴的丘丘人,“该怎么称呼您呢?”
他行了一个西风骑士团惯有的礼仪,上次优菈告别时难得认真对着霁月行礼,说了一句贵族常用的祝您旅途顺风之类的话语。他的身边没有其他骑士,孤身一人前来,但霁月很确信她刚刚确实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让丘丘人远离骑士,小小的孩童一眼笃定,“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比如说,丘丘人很有可能是由其他国度的子民变成的,那这其中会不会有坎瑞亚人呢?”
真的是···太明显了,太过于明显的黑日旗帜,除却坎瑞亚再无其他国度有这种旗帜。这是一个并不平等的站位,一者坐于王座,一者于下方站立,带着黑色眼罩的骑士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您果然还是这么敏锐。”
他又认错人了,这一次霁月没有辩解。
从他们成为丘丘人的那一刻,就丧失理智,成为人们口中的魔物。低下的智慧使它们只能进行简单的生产活动,固有的敌意使它们排斥每一个踏入领地的家伙。无法约束,无法拯救。
“请当做没有见过我,好吗?”霁月请求道,语气却过于平静。
“可以”出人意料,骑士同意霁月的请求。
……
给蔚写信询问银白色的大蛇后,霁月留下阿贝多的地址,决定去坎瑞亚。她太想知道真相了,也太想知道所有人瞒着自己的秘密。璃月港是八国第一大港口,来来往往的也有坎瑞亚人,须弥曾有学者在关于商业和贸易的论文中写道:当今科技最为发达国家当属坎瑞亚,其所研发的「神赐之物」颇受各国人民之喜爱。坎瑞亚不曾信仰任何一个神明,比起神明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智慧,须弥邻近坎瑞亚,也受到这种思潮的影响。
好羡慕旅行者可以使用传送锚点,为什么其他人不可以呢?好羡慕!好羡慕!!孩子的外表简直太不利于行动了,问过的每一个商队都婉拒霁月想要同行去坎瑞亚的请求,哪怕霁月给出五十万摩拉的报酬也没有商队愿意带一个孩子出行。更有不少人欲言又止,“小朋友不要和家长闹矛盾了,坎瑞亚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哈哈哈哈,我不信你能拿出五十万摩拉,就算拿的出来,我们也不会带你的。”
“不行,不可以,请你另寻他路。”
·····
仅有愿意搭载霁月的商队要去须弥,不过坎瑞亚在须弥附近,到时候再坐其他交通工具就好了。霁月也想过用变形术将自己变成大人的模样,经过蔚的训练,她已经可以很好的使用变形术了,只是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商队的负责人是个早生华发的中年人,肤色偏黑,应该说整个商队人的肤色都是棕色的。混熟后的商队成员偷偷和霁月说,“他们老大要不是妻子病重也不会接你这一单。”
当霁月好奇地问及他们是哪国人时,都说是沙漠人。除了纳塔和须弥外其他地方鲜少有沙漠区域,加上此次目的地是须弥,那么他们大概率是须弥人。
因霁月是个小孩子,平日里大家对她颇为照顾,偶尔还会送她路上小商铺买的玩具和糖果。商队的负责人名叫阿克曼.巴特莱,一次闲谈时提起妻子病重,医师看了连连摇头,只道去须弥城的话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须弥人本就不待见沙漠人,提起沙漠人都是一脸晦气的模样,更别提带上阿达纳千里迢迢的去须弥城。说起这个阿克曼一脸苦闷,仰头喝了一口混浊的椰枣酒,围在篝火旁的众人也是一脸沉默的样子,只有属于椰枣的自然甜味和发酵带来的酸味蔓延开来。
“别提这个了,老大,我记得比尔八月份是不是就要去克西尔大学。”
听见比尔的名字,阿克曼才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喜悦,“那小子在六月就通过克西尔的入学测试,要不是隔壁坎波尔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从蒙德去须弥要途径璃月,远远的窥见那熟悉的建筑,霁月趴着窗沿看着璃月港在她的视线中渐渐远去。要是她请求商队停留下来,阿克曼一定会同意,可霁月害怕要是见到甘雨、申鹤姐姐,还有鹤真君她们,她会舍不得离开的。既然相见时为了再见,那不如不要停留。
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了须弥,奇异的花草闯入眼帘,霁月在很久之前就和斯卡拉姆齐来过须弥,只不过这座城邦带给她的记忆着实算不上美好。商队在须弥城外停了下来,阿克曼低下身,“就到这里吧,你跟着我们进城的话会不方便。”
霁月点头表示理解,从储物戒中取出摩拉交给阿克曼,他手足无措地结果摩拉,带着几分慌张上下摸索着,从口袋中拿出几颗微微融化的糖果,“一路顺风,孩子。”
“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到磨砂厅的三十人团找我。”
刚刚进入须弥城就听见人们在谈论着什么,有活泼的、身着须弥特色服装的教令官拦住霁月,“小姑娘你听说了吗,教令院决定对外邦人发行虚空终端了。”
虚空终端这可不是一个新鲜词,早就璃月霁月就从蒸汽鸟报社的报纸上得知虚空终端,在评选近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时,虚空终端就位列第一。
可对外邦人发行虚空终端这可是头一回,霁月脚步不自觉后退,脸色发白。
初次见到斯卡拉姆齐是在一个过于简陋的房中,容貌绮丽的少年跪在地方,语无伦次说着:“求您救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他活下来就好。”
“求求您!”
“求求您!”
神明回应了他的心愿。
三个人围坐在火鉢周围,孩子伸出手尽可能靠近火鉢,他身着打满补丁的小袖,看向霁月的目光憧憬又带着期盼,“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乖乖坐在草席上的孩子眨着眼睛,“和这里差不多,我觉得。”
“那有没有生活在水里的河童和雪山深处的雪女呀!”像是不小心被炙热的火苗烫到,孩子迅速缩回手。
“我不知道哎,不过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看看。”银发的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乌发的孩子捂着唇低低咳嗽了几声,“好呀。”
当艾薇拉问起他们名字的时候,乌发的孩子干脆地摇着头:“我没有名字。”这让艾薇拉微微愣神,她失落低下头,她也没有名字的,艾薇拉说到底只是一个亲昵的称呼罢了。
破败的房屋四面漏风,依稀可见天上的星光,温暖的火焰灼烧着木柴发出滋滋声,“那你有没有想过起一个名字呢?”
“名字在不少人认为是新的开始。”艾薇拉信誓旦旦的说着这句话,听此,比孩子们高出两个头的斯卡拉姆齐眉眼落寞,“可是要是一开始起名的人就不抱希望呢。”
这个问题让霁月沉默了好一会,“那你可以赋予这个名字新的意义呀,毕竟每个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乌发孩子渴求的目光看向艾薇拉,吞吞吐吐道:“我不识字,斯卡拉姆齐和艾薇拉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吗?”
人们将美好的期望寄托在姓名当中,从书贩那里淘来一本姓名学,艾薇拉和斯卡拉姆齐陷入争执中,“竹千代,怎么样?”
“不行,太大众了,不好听,我在踏浪沙遇到的好几个人都是这个名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斯卡拉姆齐。”
“那我们一人起一个要他自己选吧,或者抓阄也行。”
「羽泉」,孩子伸出稚嫩的手,揉成一团的纸张上用木炭写着羽青二字,艾薇拉开心地跳了起来,拉着羽泉的手解释名字的含义:“「羽」是轻盈、飞翔,「泉」是纯洁和再生,羽泉代表的就是自由流动或超脱尘世。”
“怎么样,好听吧?”艾薇拉得意洋洋的仰起头。
羽青极其认真地点头,“我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