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了。

高考的三天是很快的。考完试那天晚上，班级组织聚会，好多人都去，周雅也跟着去了。

去的是KTV，男生们在赌牌罚酒，女生在前面唱歌。

周雅跟乌玥偲两个对唱歌不感兴趣，跟男生们在打牌赌酒，玩得挺开心。

打牌累了，后来玩起了转酒瓶的游戏，转到谁谁就喝。

一直玩到凌晨十二点，女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她们两个，周雅喝得肚子难受，休息了会便拉着乌玥偲要走。

班长夏鑫磊走了过来，紧接着把乌玥偲拉了过去，说：“我送她。”

周雅定了定，点头。她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情意的，乌玥偲也常常在她面前提起，所以才放心她跟他走，但临走前还是叮嘱了句照顾好人。

周雅一个人出了KTV，刚到门口忽然胃里一阵难受，她跑到草丛边吐。

吐完了她到旁边那个低低的台阶坐了下来，在缓神。

“阿耀你真不去啊？该不会要去陪女朋友了吧？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记得戴啊。”

“去你的，今晚有事要忙。”薛祈耀勾唇笑，说完将烟叼嘴里。

“那行，我们走了啊。”

薛祈耀点了一下头，接着与他们朝相反的方向离开，正要点烟，忽而视线内闯入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

薛祈耀把烟拿了下来，仔细看，发现真是她。坐在垃圾桶旁边也不嫌臭。

自上次她哭过之后他们有几天没见了。

薛祈耀朝那边走了两步，人都到她跟前了都没发现，双手拖着脸闭着双眼。她今天没像往常一样穿着校服，穿的一条淡黄色的吊带裙，斜挎着一个小帆布包，他好像才发现，原来她皮肤这么白。

“喂。”

周雅缓缓睁眼，疑惑地去仰视前面的人。这里不算明也不算暗，看人还是能看清的，只是他头顶着个黄色的灯光，脸在那灯下泛着黄，周雅站起来，才看清他是谁。

看清后她只淡淡扫了一眼，接着迈腿朝旁边走。

“去哪？”

周雅不理会，可一时又没注意脚下，忽地踉跄，她下意识想去拉薛祈耀，他却已先一步拉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没往下摔。

但周雅倒到了他怀里来，手还揪住他衣领不肯松，薛祈耀有点烦，多少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抱住她肩想出去给她打个车。

她忽然问：“你怎么在这？”

“毕业聚会。”他没什么语气地解释了句。

“我们去哪？”周雅迷茫地看着前方。

“打车。”

她忽然不走了，也不准他走，“我不打车，没钱。”

薛祈耀啧了声，“那你自己走。”说完就松开她把她手揪开，这一松她就整个人要往下坐，他只得又把人拉回来。

“周雅，就这么软骨头？”

“哪有你硬。”周雅看了眼他胸膛，接着推开了他自己坐到路边。

她背对着他，眼睛在看着与自己影子重叠又高出一大截的影子，然后，那个影子朝旁边去了。

周雅也不知哪来的气，大概是喝醉了太难受，捡起一块石子就往他那扔接着继续撑着脸看向前方。

他几步走了回来，不用看都知道眉头肯定皱着。

“怎么个意思？”

“你走吧。反正放假了，我明天要回周华阳那，到时候不知道会在楼道里碰见个什么人。”

薛祈耀嗤笑了声，蹲下去，掐她下巴，她不耐烦地躲，他将那下巴紧紧掐住不准动，把她脸往自己这边掰，“要告状啊，妹妹，怎么对你哥的？”

周雅瞪着他，烦了，朝他脸上吐口水，吐到了他眼睛上，吐完了看着他一动不动没有表情的样子又有点怕，比生气的样子还要可怕。

他不紧不慢地，拉起她的手擦掉口水，“兼职别想我带你干，你自己找。”说完他起身往旁边走开了。

周雅才想起还有这么件事，有点慌，顿了一下站起来就小跑过去跟上。

他走得快，周雅跑得肚子不舒服，干脆拉住他的手不让走，“你别走。”

薛祈耀不耐烦地盯着她看，周雅愣了一愣，低声解释：“我喝醉了，把你当成了讨厌的人。”

他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凝视着。

周雅有点无措，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才扯出一句话：“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怕黑。”

燃着的烟头蓄了长长的一截灰，往下掉了些，薛祈耀瞧见了，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往她胸前递，“把这根烟抽完，就带你回去。”

周雅低眸看着烟，没有动，他没什么耐心，就要走，周雅忽然一把将烟拿走，拿过去就抽，可她没抽过，呛得咳，咳完了又抽一口，眼睛都咳红了。

他在那看着笑，心情好似好了许多。

听着他那笑声周雅好想打人，但只能一口一口把烟抽完，抽完了抬眸看着他，“抽完了。”

他笑着挑了挑眉，双手插兜转身向前走，周雅默默跟了上去。嗓子里感觉堵着一阵烟气，难受得她忍不住挠，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男的这么爱抽。

她没有跟他太近，微微靠后地跟着。

这边离小区不算远，但走着周雅未消的醉意又上来了，薛祈耀拉住她胳膊才没摔，好在总算到了小区楼下。

到了门口薛祈耀敲周华阳家门，没一会周绮幸就来开了。

她看见薛祈耀时眼神很冷淡，可看到周雅醉醺醺倒在他怀里那双眼睛逐渐涌上敌意，把人拉了过来。

她太用力了指甲还把薛祈耀胳膊都刮疼，薛祈耀不禁皱眉，但周绮幸已经甩上了门。

薛祈耀没站多久，掉头出了小区。

-

周雅被周绮幸扶到了床上，她醉得不省人事，周绮幸推了推，“醒醒。”

“......”

她又推了推，周雅动了一下，转了个身面朝里面。

周绮幸站着有几秒没动，接着弯下腰去帮她换了身睡衣，又用湿毛巾给她擦了脸，然后跟她挤在小床上睡觉。

清晨。

周雅醒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人，周绮幸上学去了，周华阳上班去了。

她边刷牙边打开手机想看看有什么新消息，还没往下刷就看到第二排那个头像哐的红点。

薛祈耀：起床没？

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周雅皱了一皱眉，思索的时候眼睛无意识飘到前面的镜子上，看见镜中的自己她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刷完牙，她抽了张纸巾擦脸然后给那边回消息。

-醒了。

消息发过去还没五分钟，周雅还在换衣服外面门就响了，她加快了速度把衣服换好匆匆跑出去开门。

“吃饭没有？”薛祈耀问。

“没。”他干嘛突然这么关心。周雅心里困惑。

“走了，先去吃饭。”说完他就走。

周雅把门关上小跑着跟上去，“我们去哪？”

“干活。”

干活？周雅一想，想起兼职的事，没有再多问什么。

下到楼下周雅发现小区外停着一辆摩托车，她认得，是他的。

走过去后薛祈耀拿起一个头盔递给她，他戴上另一个。

上车后周雅紧紧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他带她去吃了饭，之后又骑上摩托车，在周雅不认识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比他们住的地方还要偏僻逼仄，破烂的房屋之间隔得很近，脏水从楼上滴下来。

薛祈耀人都走上楼梯两阶了，回头看她愣愣站那，他敲了敲那扇铁门，周雅这才回神。

他又继续往上走了，周雅跑进去跟在后面往上走。门一关上整个空间变得很暗，这楼梯还很窄，几乎只能容下一人走，墙上贴着各种报纸。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

到了二楼，薛祈耀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接着等。

周雅正在张望，门开了，她好奇地探头。

来人是一个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几岁，嘴巴周围那一圈胡茬应该刚剃不久。阿雅莫名冒出一个奇怪想法，这胡茬要是扎自己身上肯定很难受，刺刺的。

“哟，怎么今天带了个小妹妹来？”那人拍了掌薛祈耀肩，笑看着周雅。

“一个朋友。”薛祈耀推着他一起往里走，“怎么样？今天货到得多不多？”说完回头，果然她又没跟进来，薛祈耀朝屋里偏了一下头，让她进来。

“新到了几件。”那人回他。

周雅迈腿往里走，边走边打量着里面的环境。里面没开灯，小小的厅里烟雾缭绕，熏得她都快看不清，不过周华阳也常抽烟，她已经闻惯了。

屋里原来有好多人，光一眼看见的就有四个男的，三个坐在中间的小桌子上在打牌，烟雾都是从他们那来的。

面向着这边的人抬头同她打了一下招呼，周雅愣了一下，点头回应。

还有一个人自己在一边弄着东西，在他旁边放着两个包包，好像是很贵的牌子。

他发现了周雅，就停下手中的事情起身向周雅走过去。

“你好。”周雅微点头。

他也点了一下头，接着向她身后指去，周雅回头看发现他指的是沙发，于是走了过去坐下。

他给她倒茶，从始至终又没有说过话，只做手势，倒完茶又回去原来的位置去了。

他应该是个哑巴。周雅想。

这里的生活气息味很浓，他们几个人肯定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薛祈耀呢。

薛祈耀跟刚才那个人不知去了哪。

她忽然想起来薛祈耀进门时说的那句话。

货。什么货？

周雅正想着，忽然薛祈耀从她左边那个房间出来了，找了一下，发现她在这迈腿朝这走来。

他在旁边坐下来。

周雅看着打牌的几个人，小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薛祈耀往她脸上瞧了眼，忽然笑了声，“怕了？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你走不走？不走待会就走不了了。”

周雅知他是逗自己，转过了脸去不理他。

刚才开门的那个人出来了，先是走到打牌的几人那，拍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肩，“新来了个小妹，也不跟人打个招呼你们真是的。”

周雅听见提到自己就站了起来，客气地点头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还没坐下，几个人乌泱泱就走过来了。

“换女朋友了啊阿耀。”

“稀奇啊，咱们这终于要来一个女的了。”

“阿耀你这桃花够旺的啊，果然脸长得好就是不一样。”

一人说一句，都是调侃粗鲁的话，接着就将周雅挤在中间。

周雅多少有点不安，身体往薛祈耀身边凑了凑。

薛祈耀拿着烟盒给其中两个人头上砸了一下，“滚蛋。”

“别介啊，还没给咱们小妹妹介绍介绍呢，小妹妹叫什么？”

“周雅。”阿雅说。

“好名字。”那人笑。

她点点头以示回应。

“这是大成，他叫彪子，这叫阿鸿”，薛祈耀简单地介绍了那三个人，接着指向她最先见到的那个稍年长些的男人，“这位要叫潘叔。”

周雅乖巧地点头，“潘叔好。”

潘睿鹏点头一笑。

“那边那个叫哑巴。”

周雅点头。

“我们这呢地方不大，做的也是小生意。”潘叔同她说，“但你要努力干这的人不会欺负你。”

周雅点了点头。

说完潘叔把两个手提包放到桌上，看向薛祈耀，“这俩新到的，已经找到买家了，你带小妹妹去？”

“行。”薛祈耀把包拿了过来递给周雅，周雅便把包塞进了书包里面，她放好后薛祈耀就起身了，她也跟着起身。

薛祈耀跟潘叔说走了，接着带上周雅下去了。

车上，周雅双手紧紧环住他腰，脸贴在他背上。

摩托车开得快，周雅觉得才过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是一个小巷子，那位买家早早就等着了。

下了车薛祈耀朝周雅伸伸手，周雅把包拿了出来，其余的事情都是他谈的。

卖掉一个之后紧接着又去另一个地方。整个过程很顺利，卖完后他们就回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