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吧!”说话者语气硬邦邦,毫不客气。
咽喉前的剑尖又贴近一寸,几近刺及皮肤,季明燃眸眼略微下移,无动于衷,紧接继续望向隔壁比试云台的男子。
离她不远的男子独坐云台一端,身着黑袍头戴斗笠,身姿提拔、气质孤冷、面容不清。
注意他的不仅季明燃。
“这位弟子受伤未免太重,估计撑不到一刻。”观试台修者议论飘入耳中。
男子身上不断溢出鲜血,滴落地面竟形成一潭血泊。
季明燃眉头紧拢,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她的灵愈阵,对禹天行不起作用。
观试台上参试修者沸腾喧嚣,四面环绕的人声音浪一重又一重,她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灵修大比第二场比试。
是的,灵修大比第二场比试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径直开启。
众生相境的最后一道幻境被她所破,秘境瓦解,境内之人全数脱离,而后一一从出现在万里高空,急速坠下。
幸而能够留至最后幻境的参试弟子多少有压箱底的手段,当下各施所长,纷纷降落至离自己最近的悬浮云台。
没错,云台。
灵修大比第二场比试的地点,对决云台,每一对决均在大小不一的漂浮云台上开展。
季明燃掉落在云台时颇为狼狈。
上个瞬息才见曾经的自己如泡影般消失,下个瞬息便被一股力量猛地抽离,她眼疾手快地开启回灵阵,许是因为修为过低,所吸纳的秘境力量将她的意识搅成一股乱麻。
意识模糊间,她察觉自己在急速坠落,身体下意识地使用传送阵控制掉落速度,传送阵将她送到离得最近的靠近,但才落地便被一道猛力击中,整个人飞甩出去。
她下意识地抓住地面边缘,才勉励稳住身形。半个身体悬空,模糊的视野里,她抓住的是云台边缘,身下足有万丈高,周边大小云台漂浮。
扭头朝后,看见方才趁她反应未及冲撞过来的罪魁祸首。
“炼气?”那人持剑相对,细细对她打量一番,眉宇放松,不以为然道:“竟能守到上场比试最后,也有几分能耐。我是霄粟阁弟子,灵修大比第二场比试攻受对决的攻擂者,你的对手。”
许是认为胜券在握,霄粟阁修者停下攻击的节奏,甚至悠悠地与她说明本场比试规则。
灵修大比第二场比试,攻守对决。第一场比试中在最后幻境被淘汰出局的参试弟子为攻擂者,坚守到众生相秘境完全破解的参试弟子则为守擂者。守擂者会随机掉落至攻擂者所在云台。
攻擂者胜,将获得参加下一场比试的参试资格,守擂者败,倒不会失去下一场比试的参赛资格,只是会失去下一场比试的先机。
稍加思索,不难明白,第二场比试是给第一场比试不幸被最后一轮幻境淘汰出局的修者重回赛场的机会。
当然,若对手为他宗弟子,守擂者自会拼尽全力,阻挠对手重返赛事。但若是同门队友,守擂者自是话不多说,自觉认输让队友自动晋级比试。
根据第一场比试的规矩,累计破解幻境数量最多者,拥有第二场比试的优先权利。
换言之,第一场累计破解幻境数量最多的参试弟子,可以趁此机会把队友捞回灵修大比。
季明燃才从众生相境脱离,不知道谁是上场累计破解幻境数量最多的修者,反正不是她。
而且,按照比试规矩,上一场比试留守至最后幻境者,一旦脱离幻境即进入第二场决斗。
被淘汰出局的参试弟子反而能够在等待守擂者出现期间,将自己调整至最佳应战状态,趁守擂者刚脱离幻境未反应过来之际,先发制人。
她姑且落地狼狈,季明燃的心悬起,那在上一场比试中受伤严重的禹天行......
脱离众生相境前,她与禹天行离的最近,按理说,二人脱离秘境后也应离得不远,季明燃四处张望,果不其然,看见隔壁云台血人一样的禹天行。
他歪坐在云台石地上,一手支着身体,另一手抬起,食指微扬,空中一道无形的锋芒直逼对面攻擂者咽喉,攻擂修者被定身般动弹不得。
禹天行的脑袋微微转向一边,斗笠因此斜斜垂下,下颌完全隐没在阴影里。
他也在看她。
季明燃稍微放心,虽身上的血哗哗地往下流,但看样子,这场对决他还能应付得过去。
足下云台漂浮而动,她与禹天行分别所在的云台距离越拉越远,空中又飘来旁的云台。
各云台上对决修者攻势迅猛,各种噼啪轰鸣络绎不绝,因术法而起的闪电炸花、幻术风象更是眼花缭乱。
这挺有趣的,季明燃心道,不知道下一个飘来的云台,是否会有她的朋友们?
她的表现落在无数观试修者眼里。
“这是索性放弃了吧,完全不是要对决的状态。”
“亏我还心里还怪期待的,以为她第一个出来,会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就连观试修者,亦觉第二场比试开启得突然。他们本还在兴致盎然地观看投影石上的参试弟子对战各种怪物,忽地,投影石画面停止不动,载有被淘汰出局参试弟子的云台一一浮空,天边云影变化,霞光缤纷夺目。
众修才惊觉第一场比试众生相秘境被破。
面面相觑间,东陆真人宣布——最后一道幻境得分者,为鼎盛宗。
而后,这位鼎盛宗的小祖宗便率先出现在云台上,其后各云台对决紧张刺激,唯她所在云台毫无动静,本人呆坐原地,朝各处云台张望,至今无甚出彩表现。
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一如既往地让人失望。
不过也是,炼气期对上筑基期,胜负一目了然,除非她能拿出什么神武利器。而且即便是上等灵器,也需要一定修为底蕴方可发挥出灵器的真正作用。
她本人,哪有什么修为底蕴。
观试台上众修们已认定此云台对决胜负已分,不再分出心神观察此个云台对决,只仍觉不可思议:“所以,鼎盛宗是如何拿下最后一道幻境命门的?”
“反正不可能是她的功劳,她只顾骑着麒麟兽逃跑。我们可都看见了。”
投影石投放出鼎盛宗四人进城直至被无脸娃娃阻挡的场景,大家都看见,脱离队伍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留守城门的观妄臻,一个则是乘坐麒麟兽跑走的季明燃。
由于麒麟兽速度过快,投影石跟丢季明燃的气息,无人知晓她躲去了哪里。
不过幸好投影视没有跟丢留在城门的观妄臻,以及留在原地与诡异娃娃们缠斗的祝世白与沈轻洛,三人精彩的打斗场面,众修者是一个不落。
“想来,祝世白与沈轻洛联手解决的邪门娃娃就是幻境命门。”
“也说不定观妄臻在城门打落的怪物就是幻境命门。”
“孟应阳可真是倒霉,在这道幻境卡了这么久,竟然一分不多。不得不说,孟应阳实力是有,但运气真是一点比不得那位鼎盛宗祖宗,人家纯靠队友带,不也守到最后。”
“难怪重珏尊者面色难看。”
第一道比试结束,百颗投影石中止运转,所投放画面一一停留,居多是参试的修者,还有不一的恶心异种怪物。
观试台甲等坐席,重珏尊者久久凝望投影石画面,神色凝重。
观试修者摇头,“比试到底靠的是实力,能够侥幸通过第一道比试,还能通过第二道、第三道不成?”
“炼气对上筑基,这个对决云台没什么看头。”
“你看鼎盛宗那边,没有一个人是紧张,说明他们也不报什么期待,早就放弃了。”
挨着鼎盛宗观试弟子一块坐着的散修内心亦觉可惜,他还挺喜欢鼎盛宗的。
他本坐在御兽宗与祝家、沈家观试弟子附近,然而这些观试弟子不是死气沉沉就是内部嘲讽,或是肃言端坐,作为观众,他坐立难安,于是换位置到这边。
才坐下,身旁的着天青色衣袍的鼎盛宗弟子给他塞来一把小零嘴,吱吱咋咋地轮番夸赞吹嘘自家参试的小祖宗们。
气氛融洽和谐,他顿觉轻松,方才更全心投入地观看灵修大比盛事。
怀里的零嘴琳琅满目,兽肉干、薄荷糕、糖心酥、甘草棒等等,他打心底希望鼎盛宗参试队伍能够走到最后,不然身旁的鼎盛宗观试弟子们极有可能不会观试到最后。
鼎盛宗弟子们也留意到第一个落在对决云台的季明燃,看着他们的小祖宗猝不及防地遭受一击,看着她摔坐在云台边缘,堪堪保持要掉未掉落的姿态。
也看着她被霄粟阁弟子拔剑相对,整个人呆愣愣地观看身边云台,不在状态。
“无聊的比赛。”坐在鼎盛宗观试弟子中间的金玉扭头与金缕抱怨道:“区区霄粟阁筑基中期,我们随便一个都能打败他。”何须劳烦她季姥姥出手。
散修听在耳里,却觉是另一层意思,内心叹道,对呀,要是由原定的金氏兄妹参试,这场比试对接,便不会这么被动。
这位鼎盛宗小祖宗,身形瘦削,一副风刮就会被吹跑的模样,他内心难免唏嘘,这如何打得过筑基期的霄粟阁弟子。
身旁的鼎盛宗弟子们显是早就认清这个实情,一个两个老神在在,并无任何担心、紧张神色,只顾着吃零嘴。
也是,即使打不过,也不影响她进入下一场比试,就是失去些许比试优势。
他按捺不住朝身旁的鼎盛宗弟子道:“唉,你们祖宗这场比试结果,没什么悬念。”
鼎盛宗观试弟子砸吧地往嘴里丢了颗青团子,嚼嚼嚼:“是啊,没什么悬念。”
他们的小祖宗,吊打筑基哪有什么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