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和偶像亲密接触会产生什么想法?
随春生想她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首先是惊讶,然后是慌张、试图保持距离,再接着就是……偶像的肩膀好温暖,好有力量,好喜欢。
……但她肯定不会就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的,尤其是在伏澜说了一句这么引人误会的话后。
毫无疑问,随春生很敏感,在洞察人心这方面更是开门又开窗,所以她总会想很多。
朋友调笑?暧昧?表白前奏?
在真正下结论前,她一般会很委婉的顺着人的话继续说:“唉……猜不到、猜不到,直接告诉我吧伏澜姐姐。”
随春生尾音上翘,黏腻腻的声音仿佛一颗夹心水果糖。
伏澜原本是要说不的,转了两下眼珠后改口:“好啊,我告诉你。”
她靠得更近了,给人一种声音是在大脑里出现的感觉:“我在想,小春医生会不会发现她的邻家姐姐很喜欢她呢?”
艹,是表白!
随春生的笑僵在脸上,沉默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拿你当偶像,你却想和我搞姬??
刻意扮演出的可爱与柔弱在此刻被通通褪去,她强硬地掰开伏澜的手腕,试图从缝里开溜。
不料伏澜也不是吃素的,刚走出两步就扯住了随春生的手,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下来了,一双玄色的眸子一瞬不错地盯着面前的人:“为什么要走?”
随春生心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种问题是可以当面回答的吗你就问。她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乖巧的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有让轰轰遛我……呸,我遛轰轰,你知道的它可闹人了,所以我得赶紧回去了姐姐再见。”
话落她甩了一下手,没甩开,又甩了一下,还是没甩开。
随春生被迫和伏澜对上视线,她虹膜偏浅,不管什么时候看人都显得温温柔柔的,但伏澜完全相反。
高饱和的黑眸难见高光,以至于不像眼睛,而像两个暗流涌动的漩涡。
“为什么要走?”伏澜又重复了一遍。
随春生轻“嘶”一声,感觉既害怕又熟悉。
她遇到过这个场面,就在不久前。
……安若!
太巧了,她不知道已经感慨了多少个太巧了,一个还能被解释为“巧合”,但这么多个巧合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些什么。
莫非,她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联想。伏澜和游戏有点关系?
随春生看伏澜的眼神瞬间变了。
……确实很匪夷所思。
“姐姐姐姐,先松开手好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你总得许我深思熟虑一下。”随春生眨眨眼,拼命挤出两滴泪。
伏澜没动,略微扩大的瞳孔出卖了她的情绪:“多久?”
如果可以当然是一直不答复。
她不是很能明白伏澜对她产生感情的原因,却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扮演着“偶像”角色的朋友。
“一个……周。”随春生看人下菜碟,话到嘴边又生生拐了个弯。
“好。”
伏澜将手松开了。
随春生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突然敲一榔头的准备,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
就说嘛,游戏都是经过润色、艺术加工过的,现实里的大家再怎么样也是要有所收敛的。
她露出了一个很明媚的笑,甚至有礼貌的说了谢谢才走。但刚出书房就脚下生风了一样连滚带爬的往大门赶,出去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咚”的一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没事!你不用过来!”随春生飞快爬起,连灰都没拍就三下五除二地开了对面的门逃也似的进了家。
呜呜呜呜呜,我终于回家了!!
她背靠着门小声喘气,心跳声也变得平缓了不少。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随春生动了动鼻子,将书顺手放在玄关处,调整好情绪一蹦一跳地到了厨房门口:“好香好香,做的什么饭呀妈妈。”
握着锅铲的女人闻言将身子向外探了探,和颜悦色的开口:“小春回来了。妈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和口菇牛肉,你爸爸也添了几道菜,快去洗手盛饭。”
“哇塞,亲亲妈咪最好啦!”随春生哼着小曲走到了水池边,她轻按了一下把手,就听随母接着道:“把你小伏姐姐也喊来吧,上次我还见她蹲在楼下吃凉盒饭,年轻人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也怪不容易的,我们邻居能帮一把是一把。”
随春生蚌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喊谁?”
“伏澜伏医生,住咱们对门的那个。”随母重复一遍,略加重了语气。
“嗯……”随春生欲言又止。
“怎么,闹别扭了?”随母将菜盛到盘子里,解下围裙准备挂回墙上,路过随春生时捏了一下她的脸,“前两天还说人家是星星月亮太阳,转眼就别扭着不肯说一句话了,小孩子心性。”
随春生有些挂不住面子:“没有啦,才没有闹别扭呢!”
她擦过手两三步走出厨房,强调重点似的扬声:“我马上就去喊,不、是现在就去!”
随母失笑看着自家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默默重复一句:“小孩子心性。”
到了伏澜家门前,随春生犹犹豫豫的一直没敢敲门,低着头仿佛一个被罚站的学生。
她错了,她好后悔。
有什么问题大大方方承认不就好了,干嘛要为了面子让几秒钟后的自己难做啊。
随春生欲哭无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准备敲门,不料还没换到把手门就自动开了。
自动感应,这么高级?
她掀睫抬眼,看到了站在门后的伏澜。
哦,是人工的。
“有事吗?”伏澜问。
“啊,”随春生回神,“我妈妈请你到我家来吃个饭……你这是打算出门吗?”
一定要说是啊,最好是有很要紧的事!
伏澜:“去小区门口买个饭。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随春生:“……”
“哈哈是吗。”她干笑两声,侧身让出路来,“那走吧。”
随春生战战兢兢打开屋门,刚迈进一条腿就被只雪白色的萨摩耶扑了满怀,那不是什么陌生的狗,正是她先前推出来当理由的“轰轰”。
问题来了。随春生在心里暗叫不好。
萨摩耶丝毫没意识到此时出现在这有什么不妥,用毛茸茸的脸蹭了蹭主人,吐出舌头笑得一脸傻样。
偏偏伏澜也没生什么好心思,僵硬地扯动嘴角肌肉和萨摩耶打招呼:“嗨轰轰,一会儿要一起在楼下散步吗?”
问题大了。随春生捂脸,有点想打死不久前说要遛轰轰的自己。
幸而随父及时出现,一手揽一个将两人推到了餐桌边,救女儿于水热之中。
“都坐,都坐,再有一道菜就齐活了。”长相斯文的男人如是说。
但紧接着更尴尬的就来了。
随春生家的餐桌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长方形款式,因而四个人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随春生的父亲随遇安、母亲聂书音,另一边则是随春生和伏澜。
事已至此,不论换不换座位都略显怪异,所以随春生苦着个脸坐下了,结果一抬头就发现了不对劲。
?有种小情侣见家长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她咽下牛肉,在看见聂书音亲呢地给伏澜夹菜时这种想法达到了高潮。
我的呢?怎么不给我夹?我不是妈妈最喜欢的亲亲宝贝了吗?
要是换做以前随春生肯定立马就喊出来了,奈何今天这几个人铁了心要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理念,随春生也不好意思贸然大喊大叫,只能朝聂书音递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聂书音刚好没看见。
随春生要气死了,原本局促不安的表情被愤怒取代,她愤愤夹起一块糖醋小排放嘴里,又恶狠狠的扒了口米饭,死盯着聂书音的动作。
一顿饭就这么在随春生的单方面破防中结束,碗筷是随遇安和聂书音收拾的,随春生和伏澜这两个小辈被大人赶到了客厅……独处。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独处,因为此时客厅已经聚集了不少小动物。窝在沙发上的萨摩耶轰轰、跳到茶几上的邪恶银渐层隆隆还有在地上跑的小刺猬嘭嘭,大有远看群英荟萃,近看动物开会的趋势。
随春生挑了个角落坐下,将茶几上的果盘朝对面一推:“您吃、您吃。”
伏澜拿了颗葡萄后回推:“谢谢。小春也吃。”
随春生:“嗯嗯我吃。”
实际上手再也没离开过大腿。
她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先前在书房发生的事,待厨房那边的水声停下后伏澜便起身同随家父母告别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一家三口,随春生见状抱臂佯气恼,重重“哼”了一声。
“怎么了宝贝?”聂书音从门口处走过来顺势坐在随春生旁边。
“跟你生气呢。”随遇安接话。
随春生没吭声,将脸撇向另一边。
聂书音皱眉:“是中午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一旁的随遇安深感好笑,在随春生开口之前先接了话茬,放下手中的报纸尖声模仿:“‘为什么那么关心伏澜以至于忘了我,我不是妈妈的亲亲小春宝贝了吗?’”
随春生原本是要假装生气的,听到这声音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赶忙清了清嗓继续扮严肃:“随遇安同/志,请不要胡乱接话。还有你,聂书音同/志,你忘了之前自己的承诺了吗?”
——小春是妈妈最亲爱的宝贝,妈妈永远喜欢你,永远爱你。
聂书音于是立马换上了可怜的表情:“妈妈知道错了,原谅妈妈好不好,宝贝?”
“可以是可以……”随春生拖长声音,趁人不备扑了聂书音满怀,“但要亲亲抱抱才能好!”
聂书音猝不及防,笑着拍了拍随春生的背。
三个人就这样闹成了一团。
·
夜幕降临,江敢打卡下班,刚上出租车就发现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方悯山:你真的决定好要和那个人一起打比赛了吗?
江敢失笑摇头,发过去一条极具嘲讽的语音:“不和她难道和你吗?”
她和方悯山青梅竹马,作为更年长的那个从小便被父母耳提面命要照顾好这个小弟弟。
江敢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公开维护、长期背负处罚、在不闹出人命的情况下对方悯山的恶行纵容默许。
但这次真的过分了。
她不清楚方悯山对随春生的恶意从何而来,却很清楚的感受到在最后时方悯山的杀意。
如果不是系统对这位新人玩家的特殊照顾——是的江敢认为是特殊照顾,副本高潮时随春生的操作足够她死上好几回了,却被每一个有权处罚的人重拿轻放,就像母亲对孩子那样,外出历练自己可以,但有生命危险是万万不行的。
屏幕上方悯山的聊天框始终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江敢等得有些无聊。
看出来这孩子很纠结犹豫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方悯山发过来一句话:
我可以加入你们。
江敢沉思,江敢把他拉黑了。
开玩笑,随春生对方悯山本来就很不满了,再把这俩人放在一起不知道会产生多少乱子。
她正准备将手机锁屏,却看到通讯录一栏多了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很可爱的橘黄色小猫,角落里被p了一把水果刀,名字叫……拔剑四顾心茫然。
拔剑四顾心茫然:你的小妹来投奔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