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辛小米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她想起昨天刘木北说要给她送饭,也不知道真假,她披头散发的开门看看,“哎呀,妈呀,你怎么在这里”,辛小米一秒钟关上门,进屋刷牙洗脸,用手抓了抓头发,穿了外套,再开门。
刘木北站在门外,穿了运动套装,神采奕奕,和辛小米睡眼惺忪相比简直两个精神状态。“我送了早饭,现在是送中饭的时间,明显你刚起床,早饭还在门口没动”,刘木北嘴角含笑,宠溺地说。
“哦,我那是昨晚睡得太晚了,我平时都起得很早的”,辛小米辩驳。
“你把饭菜拿进去,赶紧吃吧,别凉了,没吃的早饭我带走,明天做新鲜的”。
“刘木北,你不要再给我送饭了,真的太麻烦了”,辛小米想着别人一番好意,怎么委婉地拒绝。“我吃得少,每次都浪费了”。
“你要多吃点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刘木北看向辛小米的明显的锁骨。辛小米吓一跳,心想往哪儿看,她抓紧了衣领,没好气地说“那随你”,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辛小米吃完中饭,又颓废地躺在沙发上重温昨晚的春晚,每个台都在反复重播,生怕观众少看一个节目。
辛小米给杉杉打去了电话“杉,你在干嘛”,
“小米,过年真的不回来吗”?杉杉看上去情绪不高,“我在床上躺着”,
“你不舒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看了,就是吃不香,睡不好,医生说要卧床,胎儿不稳”,
“那你要听医嘱哦,不要再活蹦乱跳的了”,
“小米,我怀的是双胞胎”,
“哇,真的吗,好厉害啊!”没听见杉杉有反应,问道“怎么不高兴吗”?
“小米,怀孕好辛苦,一下子生两个,出来怎么办,我爸妈身体不好,新年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妈突发脑梗,正在住院,爸爸要照顾她。婆婆倒是要来,我又怕相处不来”,杉杉担忧地说,
“那王敬易怎么安排的?”
“他说他妈妈来比较好,能做饭照顾我,还能照顾孩子”。
“那去月子中心呢”?
“拜托,月子中心顾名思义照顾月子,出了月子还不是需要人帮忙”“再说月子中心很贵,算了,在家坐月子吧”,
“那你和你老公商量好就行,我也没什么经验,给不了什么建议,不过我可以给孩子买奶粉,尿不湿,奶瓶,玩具,好看的小衣服”,小米憧憬着。
“那倒不用,等生下来再说吧,还不知道男孩女孩呢”,
“杉,不管怎么样,心情一定要好,据说这样生下的孩子爱笑,和你一样整天笑眯眯的”。
“那你呢,我知道刘木北去找你了,你们怎么样”?
“一般吧,没怎么样,普通朋友”,
“小米,过去的事就别纠结了,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杉杉喃喃地说着,又像说给自己听。
两个闺蜜聊了一会,杉杉困了,就挂了电话,夜色降临。
初一夜晚的窗外仍然烟花四射,绚烂无比,一年的烟花都尽在这几天绽放,可不要好几天。
叮咚,门铃响了,是刘木北又来送饭了,他真是做饭上瘾,辛小米开了门,“呦,辛勤的刘师傅又做好饭啦”,
“刘师傅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辛大小姐的胃口”,
“味道倒是真不错”,
“那就请用饭吧”,刘木北把食盒递给辛小米。
辛小米突然来了兴致,“刘木北,你逛过这里的新年集市吗?据说灯会漂亮极了,各种海鲜挂在空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海鲜挂空中,那能好看吗?想象一下就怪恶心的”,
“是各种灯,各种鱼类,八爪鱼类,就是我们吃的海鲜的品种,有的都做成灯了,据说还有螃蟹灯,今年有个巨大的螃蟹灯”。
这些都是下午的时候小孩哥发消息告诉小米的,让她无聊的时候去看看,可热闹了,但是辛小米不愿一个人去逛,这时候看见刘木北了,估计邀请他陪伴,他肯定是乐不屁颠地答应。
果然,刘木北立刻就说“去啊,在家也是无聊,春晚看得我都想吐,各种梗倒背如流了,不过你等我,我回去换件衣服”。
“我也要换衣服,我们楼下见吧”,两人时隔十三年再次一起逛街,时间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药。
刘木北把车停在离灯会稍远的停车场,他解释如果停得太近待会人群散的时候就出不来了,会被堵在路口。两人下车散步过去,辛小米兴致勃勃,老远就看见灯会处闪着灯光,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路边卖各种小吃,小玩意儿的,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
“小米,你要吃糖吗,这有糖画”,刘木北指着一个老艺人的摊位问辛小米,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赶紧往里面走,我要看看到底有什么海鲜挂天上”,辛小米脸红扑扑的,她化了点淡妆,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穿着毛茸茸的外套,细脚裤塞进了过膝长靴,既可爱又修长。刘木北看着真是满心欢喜,这一幕,多少个夜晚都在索求,却是大梦一场又一场,求而不得,而今终于实现了,一阵心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看着辛小米走远了,赶紧跟了过去,“慢点儿”!
辛小米终于挤到了挂彩灯的主干道,两旁各种彩灯造型,果然都和小孩哥说的一样,龙虾的,各种鱼的,八爪鱼的,螃蟹的,还有海里的龙,贝壳,造型各有不同,大小不一,形形色色的。看着很是有趣。刘木北默默地跟在辛小米后面,她看着灯,他看着她。
“刘木北,咱们买个鱿鱼吃吧,你饿不饿?”辛小米闻着烧烤的香味儿,指着一个排满人的烧烤摊子说,
“买,你爱吃什么就买什么”,想起那时候两人很穷,什么东西都是只买一份,辛小米不舍得他花钱,总是自己吃一口尝尝味道,就把剩下的全部给他,生怕他饿着了。还有那年夏天,她打工,省吃俭用地给自己邮了2000元,用于照顾他妈妈的费用。刘木北觉得,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她不要的也要都送给她。
刘木北让辛小米在路边等他,自己挤进人群去买烤串,等辛小米再次看见刘木北的时候惊呆了,他两手拿满了烤串,很是滑稽。
“小米,给”,他像个孩子献宝似的,全部要给她,等待她的夸奖。
“这么多,买这么多干吗,我只要一串鱿鱼。”,辛小米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拿哪些。
“不多,20串羊肉,20串牛肉,5串鱿鱼,5串鸡翅,还有XXXX,微辣是不是”?
“咱们还是拿个食品袋给装起来吧,带回家吧,太多了,吃不完,我先吃鱿鱼”。
两人这里看看,那里逛逛,终于走到了小道的尽头,一个巨大的螃蟹灯爬在一面墙上,很多人在这里合影留念。
“要拍照吗”,刘木北问,
“不要”,辛小米拒绝得干脆。
两人看完了所有的灯,不知不觉11点了,往回的路上又买了些小吃,开车回家了。车里放着悠缓的音乐,温暖的空调,让人心满意足。小米过得很开心,无关情爱,新年就是要逛吃,看花灯,这个年没浪费。刘木北也过得很开心,满眼满心辛小米,新年,生命中终于又一次迎来了她,如果说以前是青春懵懂,现在是成年人的爱情,他承认再次败给了她,一败涂地。
“小米要到了,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刘木北邀请着。毕竟是成年人,辛小米立刻警觉,
“不了,我有点累,我想回去睡觉了”,
“你不是中午刚睡醒吗”“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晚上都没吃饭,你这里有烧烤,小吃,还有我送过去的饭,我只想蹭一口”。
辛小米这才发现刘木北没吃晚饭,又陪着她转悠了这么半天,终于开口道“那去我那里吧,用微波炉转转”,去我家应该没事吧,安全第一,我可不想发生点什么,辛小米鬼祟地想了一通。
两人来到辛小米的家,“你客厅坐坐,或者去洗个手,我来加热”,
不一会儿,热乎的饭菜上桌,两人默默地吃着,辛小米尽量表现得不尴尬,没话找话,“你怎么学会做饭的手艺的”?
“一个人闯荡,总吃外面的胃受不了,就学着做,后来发现自己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我没时间做饭,我总是一大早出门,很晚才回家,在公司或者项目上都吃工作餐。”“那你在北京过得好吗,听说你那时候要,”结婚两个字刚要说出口,辛小米就知道说错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什么,要结婚是吗”,刘木北默默吃饭,并不看她。
“我没有要结婚,那时候有个女孩子是医院的医生,我们做医疗器械的,有机会结交了,她人很好,很专业,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她是当地人,家里几代医生,有很多资源,她帮助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她”。“慢慢地走得近了,谣言也就多了,说我要和一个北城的姑娘结婚,要拿北城户口,要倒插门。你听的是哪一版?”
“不不不,我说错话了,我没有真的想问你这些,你也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么多”,辛小米慌忙地解释,
“不,我想告诉你我过往的经历,还有感情世界,之前没有机会说,觉得你不爱听”。
辛小米觉得自己需要一杯红酒,干嘛着急忙慌的胡说八道。
“开瓶酒吗”?
“好”,
气氛在一瓶红酒中缓和下来,两人拉扯家常,评价刚才的灯会,还有烧烤,最后一致觉得那个螃蟹灯太丑,烧烤中烤鸡翅最香,还有这瓶红酒,品质一般。
“小米,真没看出来,你的酒量很不错”,刘木北见她半瓶下肚,脸不红心不跳,
“练出来了,你都不知道,为了升职,我喝了多少酒,加起来可以开个超市了”,辛小米骄傲地说,都是她的战绩。但是这话听在刘木北耳中十分刺耳,心酸。他不在的日子,眼前的女孩子不仅在工作上埋头苦干,还要在酒桌上奋勇向前,想着她陪酒赔笑,他就觉得对不起她。
一瓶酒见底了,没想到这当地的红酒后劲这么大,辛小米在沙发等刘木北收拾的时候,睡着了。刘木北把碗碟洗好,出来看见沙发上的姑娘,她倚靠在沙发背上,脸颊泛起红晕,醉眼蒙眬,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刘木北赶紧靠过去,怕她扑空摔着。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说着就扑入他的怀中呜呜地哭起来。刘木北抱着她,摸着她的短发,怀中全是她的气息,无比心疼。
慢慢地,辛小米不哭了,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小米,小米”,刘木北轻声地呼唤着她,她没答应,呼吸均匀,她是睡着了。
把辛小米抱进卧室,她轻得好像没有重量,怎么能这么瘦。一个女孩子的卧室简单至极,没有任何花边蕾丝,没有任何相框装饰品,可见她平时根本没有好好地生活,早出晚归。把她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刘木北舍不得走,他坐在她的床头,昏暗的床头灯照在床的一角,把卧室照得温馨,暧昧。他们在同一间卧室呼吸,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长长的睫毛下,双眼紧闭,秀气的鼻尖,淡粉色的樱唇,没有平日里端庄沉稳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恬静,和记忆中在他怀里的辛小米一模一样,他忍住想去拥抱她的冲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天色渐亮,他才放心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