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大家要去白洋淀团建了，张总特意嘱咐苏青找到一个旅游公司订了一个短程旅游团。星期六一早出发，当天回。

表姐说要加班，不跟着去了。

陈姐带了一个乖巧的小女孩，看见苏青就叫她姐姐，苏青看到软萌的小姑娘也很高兴，瞬间就熟络了起来。另外还有两名男同事，是南池子和小汤山工地上的项目经理，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苏青之前也见过。是的，这个公司并没有那么多的人，苏青早就认全了，公司全体成员一行五人带一个孩子，浩浩荡荡的上了开往白洋淀的大巴车。

而我们的大表姐刘文卿，正面临她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一个难关。

她跟前的女生有些不安的说：“小刘姐，其实这组数据卡了好几天了，头前几天卡着数据推进不前的时候，我没太在意就先测试推进其他组数据，现在一组一组的数据全部推进过去了，这一组就还是推进不过去。”说到‘我没太在意’这几个字的时候，更显出来带着些惶恐。

刘文卿看着最后剩下这一组数据，在其他数据都推进在前面，数字正常滚动的衬托下，它那一直闪烁的“-”，像是一只跳动的小猴。整个电脑屏幕，就像横过来的一个修长的“三角形”，“小猴”在箭头的最尖端，拉拽不动，并且随着两边数据正常的运行，“三角形”有变成“抛物线”的趋势，恐怕再运行几天，其他的数据可能也会被“拖拽”的不能正常推进了。

他们这个小组等不了几天了，领导月下月1日就要他们小组拿出来初步方案，也就是说月中旬就需要把这个游戏的整个大纲搭建出来。

她又看眼前这名消瘦的的女生，个子矮矮的，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衣，有些皱巴巴的，戴着一个大大的眼镜，眼镜下的眼睛带着一丝青黑，显然也是熬夜了；再看看身边另外两名小组成员：两名都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胡子拉碴的样子，同样的憔悴。

刘文卿看看眼前这三个憔悴又邋遢的人，突然想笑，她真笑了，她苦笑着说：“我们组就四个人，竟然四个人都戴着眼睛，看来吃计算机这碗饭废眼睛啊。”三人微愣，组长这是什么关注点，不是在讨论“卡BUG”的事嘛，扯这些没用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睡觉。

刘文卿接着说：“唉，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数据不好看就先这样吧，应该也不耽误这一会的功夫吧，咱四个人都坐下来想想对策；我也是第一次当组长，就比你们大两届，国栋，我比你其实也就大一届。”的确，我们的大表姐刘文卿同学也不过是参加工作刚满两年而已。

三人面面相觑，更显的颓废了，纷纷转过自己的椅子，围在一起坐下来，大眼瞪小眼的想办法。

被叫国栋的同事也无语的顺着刘文卿的思路：“组长，你虽然比我大一届，其实咱俩同岁的，估计你年纪比我还小。”

女生插话：“师兄，你留级啦？”

国栋说：“是啊，我高中复读了一年。”他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

四个人的小组就这样开始就着高中复读的事，开始扯闲篇儿，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嘛，工作阅历也不多，可不就聊学校的事嘛，但是关于学校的话题还是很多的。

另外一名男生叫周建斌带过来大家越扯越远的话题，回归思路问：“我们这是要放弃吗？要不我们都各自回去睡觉吧？今天可是星期六。”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浮现着一层小小的汗珠。

“能有什么办法，不如先点外卖吧？”白衬衣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肚子有些饿了。”

“行，先吃饭！”国栋师兄很有师兄风度的首先表态。

“我打电话订，你们想吃什么”刘文卿找出几张饭店的宣传单，找到订餐电话准备打电话叫他们来送饭了。那个年代，哪有什么外卖APP啊，但是不要着急，有大批的刘文卿这样的研发小组都在极速前进。

“扁豆焖面”、“小鸡炒杂盖饭”……

四个人吃完饭，还是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依然没有头绪。刘文卿心想：换个思路，倒着检查一遍吧，程序逆推回去，找找是不是哪个地方有疏漏，不然怎么办呢，就像国栋的高中四年级那样，“复读”一遍。

“这样吧，你们再将自己手头数据，正常往前推进着，能推多少算多少，反正早晚得做的嘛，第一步的工作早做完早交付；我呢，再单独将这一组数据核算一遍。”边说边起身冲了一包速溶咖啡。

太阳炙烤着，知了声音叫的很匆忙，它们好像感受到再不努力的叫几声就要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的新北京节奏了；车水马龙的声音又盖住了蝉鸣声，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很燥热。办公室窗关的很严，空调开的很大，挡住了外面的燥热，也挡住了匆忙的人群；刘文卿很冷静的将代码指令一条一条的掠过，就像胜利的将军在凝视自己打下的城池，哦不，就像战败的将军在复盘失去的领地；她很冷静。

“找到了！”刘文卿心里有一些小兴奋，但是她没有说话，的确找到了一个疏漏，是一个算不上错误但是在这里就是明显很保守的地方,她还不是很确定：number=rand()%10+1;//，运转10次，会不会是因为测算频率太小，换成100呢？或者1000呢，甚至更高呢？她取下眼镜，揉揉发涩的眼睛，她也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还打算陪表妹去白洋淀玩的呢。她复制下这一段数据，想让它单独运行测算，果然很快结束卡住不动了；又将数字“10”改成“100”，开始正常滚动推进了，没有很快结束；她拿着咖啡站起身，准备等等。

“怎么样？”看她站起身，周建斌问道，“是找到原因了吗？”

“再等等”。刘文卿脸色略显疲惫，但是稍显轻松，她心里没低。

他探过头看她的电脑。看到一直在滚动的数据，一脸兴奋的说：“成了啊，姐，往前推进了。”

“还不是很确定，我们的运算频率通常是10次，更高频次的数据以前没有做过，我做了微调，尝试着改成了100试试。我在想，将来以后其他的代码是不是都需要调整数据，不知道业内大佬们是怎么运算的。能有机会像大佬们请教就好了。”刘文卿很坦诚的和小组员讲了自己的思路。

“这明显就是成功了呀！”周建斌很高兴的嚷着“赵哥，小闫，你们也来看！”

两外两个人都探过头来看，看完眼睛亮了起来，三人一脸喜色的看着刘文卿。

“我们要不就用这个周末的时间来推演一下？”刘文卿还是有些保守，她想，这既然是突破了，就应该多做一些验证。

“不用推理了吧，组长。”周建斌有些着急，“我们没几天就要交成果了，哪有这么多时间测算啊。”

“是啊，刘姐，我明天都有些不想加班了呢，让它一边运行一边测算呗，反正这不也是运行的很好了嘛。”白衬衣女生也显示出来犯懒的态度。

他们忙了这么久了，大家都想休息了。的确如此，这个数据的测算，的确是一个可做可不做的工作。尤其是现在时间这么紧的前提下，多拿出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做试验，实在是有些没必要。

“行吧。那就不推演测算了”，刘文卿看到他们这样的态度，也没有强求大家，就顺势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吧，将数据调大，先像我这样，调成100，继续往前推进。明天就不加班了，接下来的工作下周一接着做。”

俩人异口同声的说：“好！”

白衬衣女生大笑着说：“组长最善解人意了！”

刘文卿笑笑没有。她回来，看着慢慢开始趋于正常的“三角形”，将自己电脑里数据拷贝了一份，她打算回去之后自己推演测算。

今天的加班很快就结束了，周建斌和白衬衣女生很高兴的下班走了；刘文卿没有走，赵国栋竟然也没走。

刘文卿问到：“国栋你还不下班吗？”

赵国栋说：“你不是也没走嘛。”

“哦，我家人去白洋淀了，回去早了也没什么事。”刘文卿淡定的回答。

“我也是，没什么事。”赵国栋也很淡定。

“你同学呢？朋友呢？”刘文卿接着问。

“大家都忙。”赵国栋露出憨厚的笑容，回答她。

“忙什么？”

“就，像我们这样，忙。”

刘文卿一时语塞，这人不要太“会”聊天啊！怎么接话。转而又笑着说“国栋，你身边人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这样聊天，能把天聊死。”

“是嘛，没说过。”赵国栋又笑了。“文卿，要不我明天来加班做推演测算吧，我有些心里没低，接下来的数据再推演不过去呢”

“这样啊，我打算我下班之后推演的，资料我都带上了。”刘文卿笑着说，“你啊，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有时间去找女朋友，别把时间都耗费在工作上。”

“唉，我这样的，上哪找啊。”赵国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刘文卿只觉得这人的话不好接，心想：我这小组长也当的太累了吧，还得做同事的思想工作，难不成我给你介绍女朋友的？嘴上却学着老同志的口气说：“年轻人，你得走出去啊，多出去走走，什么酒吧、夜店，多去逛逛，女同学呢，也多约约，慢慢的不就有朋友了嘛。”又赶紧接着说，“我可不和你在这聊天喽，我要回去给表妹做饭去咯，要不是加班啊，我今天就去白洋淀玩了呢。”站起身就要走。

赵国栋赶忙说：“哎你等一下，我说真的啊，我有些想做这个推演测算。”

“嗯？”刘文卿微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我认为，研发手机APP这种事，大公司的技术一定比我们成熟了，我们确还不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学，就算是有机会去学，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教我们；他们很多核心技术肯定是保密的，往小了看纵观我整个中关村，往大了看全国、全世界，有多少家互联网企业在像我们这样在“研发”，又有多少个我们这样小组在和我们竞争；这是个蓝海，我们在这个蓝海里游的很难，以后像今天这种卡住BUG加载不过去的情况肯定还会有很多。”说着咽了口唾沫，他看看刘文卿。

刘文卿没有接话，“嗯”了一声当作回答，心里却：想，是啊，他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正是这样想的，看似前景很好，可是推进走的很慢，很艰难。

赵国栋接着说：“我想，我们既然是在研发，字面意思“研究发现”，今天你找到了突破点，你的那句话帮我打开了思路，我认为很重要，所以我想测试。”

“那句话？”刘文卿她不记得说什么话了。

“你说‘其他的代码都需要调整数据’这句话”赵国栋认真的回答。

刘文卿觉得对啊，眼前的这个人思路和自己异常的同步，于是毫不藏私的说：“对，国栋，我也是不想放弃这个突破口，哪怕是一个很小的变化，我也想推演了看看变化之后的样子，其实我想做更大的测算，目前是改到了100，我想把数据做到更大，1000、乃至10000呢？另外，其他的代码测算频率是不是也都能调成100、1000呢？我不知道……”

赵国栋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的话：“所以我也想测试，再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更多的人，我们举一反三，将其他的代码也做数据推演，运算周期、频率也都需要做调整，调整之后所呈现的内容是什么样的？”

俩人越聊越兴奋，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架势。说做就做，拷贝资料，行动起来。

刘文卿大脑飞速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像一个飞过去的小点，她描述不清楚这个点的意思，不好用言语表达，她还没有“知识产权”这种概念，只是模糊的说：“国栋，你也用自己的电脑做吧。”

赵国栋突然怅然若失下来：“我自己没有电脑。”

刘文卿顿时无语。俩人呆愣了几秒。这上哪说理去，一个计算机系的学生，一个工作了这么久的程序员，没有电脑。谁信？刘文卿还真就信了，因为自己的表妹苏青不就没有合适的电脑嘛，像苏青这样的人，这不是又多了一个嘛。她干脆利落的说：“买啊！大哥！将军没有枪怎么上战场！”

赵国栋笑了：“对，买电脑，要不，领导，您陪我去买吧。村里有的是卖电脑的。我请您吃饭。”笑起来更是看上去憨憨的，还透漏着一丝的，嗯，羞涩。

刘文卿心想：你这是羞涩个什么劲。脱口而出道：“一个这么懂电脑的人，还能怕那些人给你坑了还是怎么的？”她又看了一眼公司里墙上的钟表道，“我今天没空了，太晚了，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带我表妹一起，她也没电脑，我们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