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
昨日累的一夜,林言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在陆鹤明怀里蹭来蹭去,结果屋外一声吼直接把人喊清醒了。
“谁啊?”林言眼睛还没睁开,嗓音也黏黏糊糊的。
陆鹤明难得赖床,他早就醒来了,只是抱着怀里的人一直没动,看他皱着眉,拍了拍他的背安抚:“应该是李三婶,再睡会儿。”
陆母早早醒来,听见叫她就往门口走了:“大早上的有事?”
“这不是想着问问你去不去镇上,昨日听我们家老四说粮食又涨价了,怕越来越贵,就和我们家的商量去买一些存着。”
她家不比陆家,家里地不多,每年交完税也刚刚够吃,眼看着今年的粮食怕是不行了,还是得去买点回来屯着。
再说今年家里添了一个小孩,怎么着也不能饿着。
陆母想了想,家里吃的倒是充足,粮面没断过,再加上春日里还囤了一些干货,吃到秋天是没问题,但去镇上补一点倒也可以,将来真是贵了反倒不划算。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大郎说一声,中午让他们自己做饭吃。”
“不着急,我也先回家一趟,喊上老三和我们一起。”
最近不太平,她们两个妇人去镇上还是不太稳当。
李三婶说完就走了,陆母在心里盘算着买些什么,一回头就看到陆鹤明从屋里出来,新婚夫夫,陆母只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什么。
“我等下和你李三婶去镇上买点米面,中午怕是赶不回来,你和言哥儿自己做饭吃,还有阿眠。”
陆鹤明嗯了一声,想了一会儿又说:“镇上怕是不太平,要不我……”
他前几日从镇上回来,就已经有很多流民了,虽有官差巡逻,但镇上的官差大多是周围村子里的壮汉,真出什么事,估计跑的比谁都快。
“放心吧,你三叔也一起呢,买完就回来了。”
林言不知何时也起来了:“阿娘要去镇上?”
他这两日就琢磨去镇上买些东西,李三婶倒先计划上了。
“你可有什么要买的?”
林言把这两日合计的给陆母说了一下,多买一些粮食,外加买一些猪板油,还有日常用着的调料,有这些东西,好歹能满足日常的需求。
他说的也都是陆母想的,她这次拿了不少银子,她还想着给林言还有阿眠扯点布做夏衣,再有就是一些七零八碎的,陆母在心里一一数过,确定的差不多就背着背篓出门去了。
林言一个回头觉睡到巳时,醒来一身的汗,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边这个鬼天气,才爬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林言先去厨房喝了一碗水,拿了一个饼子吃,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好大一会儿才默默收回视线。
怎么看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吃完手里的饼子,拍了拍手往书房去。
陆鹤明果然在。
他也没有打扰他,默默坐在了书桌前,陆鹤明听见声音看了他一眼,嘴角扬了扬,也没出声。
直到日头移到正中,林言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该做午饭了,才把笔放下。
“中午吃什么?”
陆鹤明听到他问,也抬起头来:“不如吃凉面条吧,早上摘了两根胡瓜。”
陆母天天浇着水,后院的菜长的不错,不少都挂了果,胡瓜长的快,两三天就有熟的。
“我去做,你去三叔么家喊阿眠吧,阿娘中午估计是回不来了。”陆鹤明也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
确实挺久没吃到陆鹤明做的面条,林言点了点头。
三叔么家离得近,林言顺着阴凉地走,问了一句才知道阿眠和陆听竹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那个孩子醒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开口说话,想着是眠哥儿和听哥儿同龄,村长就把他俩叫过去玩了。”
三叔么也正在做饭,林言点了点头打算去村长家找。
“把听哥儿一起喊回来,我就不过去了!”
“我晓得的。”
三叔么家近,村长家就有些距离了,以前能走河边,风一吹凉丝丝的。可是现在河里的水已经干了,连河床都裂了好几条大缝,沿岸的草也都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人薅走喂牲口了。
这时候本来是麦苗拔节孕穗的时候,如今都蔫了吧唧的没有生机。刚种上的水稻更不用说,早几天就已经不行了。
林言站在路边叹了一口气。
正值最热的时候,除了田地里站着几个带着斗笠的人,林言一路上倒是没见到人,走到村长家门口热了一身的汗。
“言哥儿?来找阿眠的,他在屋里呢,霜哥儿也在,快进来。”林言还没敲门,正好被村长媳妇看到。
林言本来打算在门口喊一声,这一招呼只能进去。
“言哥儿,你怎么来了?”本来四个人围着玩石子,陆霜先看到林言。
他一说话剩下三个小的也抬起头,阿眠笑着和另一个小孩介绍:“阿昌,这是我哥么,是不是很好看?”
那小孩也应和的点了点头,林言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颇有些苦笑不得。
但是这小孩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只是眉间一股阴郁,与他小小年纪多有不合。
“阿眠,我们要回家吃饭了。听竹,你小爹也做着饭呢。”
两个小的动作快速的下炕穿鞋,那个叫阿昌的孩子眉头紧紧皱起来。
“刚和他们说好今日在我家吃饭,你一来,他们就变卦。”
“离得又不远,吃完饭再来玩儿。”
一个村里几个小孩一起玩,在谁家吃个中饭常见的很,只是林言来家里喊了,强留也不是事儿,客气一下也就算了。
阿眠穿好鞋,扭头对阿昌说:“阿昌我们回家吃饭了,你也要好好吃饭,下午我和听竹哥哥再来找你玩。”
一旁的陆听竹也点点头:“下午我们还一起玩石子。”
听到阿眠和听竹这样说,阿昌才默默点头。
“行了,走吧,你大哥该做好了。”
林言领着两个小鬼头从屋里出来,村长媳妇看到从厨房出来:“不是说好在这吃饭,两个小鬼头怎么又要走了?”
“伯娘,我大哥做好饭了,不能在你家吃了。”
“哎好,那吃完饭还来伯娘家玩好不好?伯娘给你们准备糖果子。”
“真的吗?那我吃完饭就来。”
林言点了点头他的头:“小馋猫!那我们先回去了伯娘。”
太阳晒得不行,林言先把听哥儿送回家,和三叔么唠了两句才往家里走。
厨房正冒着烟,林言洗洗手打算进去帮忙,被陆鹤明赶了出来:“别进来了,热一身汗,马上就好。”
陆鹤明做的简单,面条煮好过了两遍凉水,胡瓜切成丝码在碗里,捣了蒜汁拌一拌,味道确实很不错。
一人一碗刚刚好。
陆鹤明吃完收拾了一下厨房又钻进了书房,林言和阿眠说了一会儿话,阿眠就跑出去玩了。
“问他什么了?”
“问了几句那个小孩。”林言趴在桌子上:“阿眠说他一上午就说了名字,问其他的就只会点头摇头。”
“你说,村长到底在哪捡的,不会真有什么来路吧?”林言疑惑的问,按照他多年的经验,这种人一般都有一个强大到吓死人的背景。
“唉……到底什么时候能下雨啊!”
“阿娘怎么还没回来?”
陆鹤明没有接话,主要是林言的脑回路跳的有点快。
“你怎么不说话?”
陆鹤明把手里的书放下:“那小孩应该是村长看着可怜才收留的,估计这几天都不会下雨,阿娘应该快回来了。”
林言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没忍住笑起来:“书呆子。”
陆鹤明刚想反驳,就听见陆母在门口喊他们两个的声音。
“阿娘回来了。”
陆母没少买东西,两家直接在镇上租了一辆驴车回来。
“你俩快来帮忙。”
几个人加上车夫搬了好几趟才搬完,陆母多给了车夫一个铜板,大热的天人家还帮忙搬不容易。
林言各样都看了看,买的很齐全。米和面估计都有五十斤,家里还有一些,吃几个月不成问题。
“买了五斤猪板油,三十文一斤,今天晚上就熬了,天气热别放坏了。”
“还买了一斤五花肉,明天吃了。”
这些日子也就陆鹤明回来那日见了荤腥,今日累的不行,明日也该吃顿好的。
陆母缓过劲又拉着林言说今日在镇上的事:“我们今日在镇上听说,如今大旱是因为当今圣上违背天意,这才天降大灾……镇上的人都说唯有圣上写下认罪书,得到上天原谅才会天降甘霖。”
看林言不说话,陆母又接着说:“我们还听说国师已经准备祈雨了,圣上决定斋戒一年,以表敬意,感觉就快下雨了。”
“镇上都这样说吗?”
陆母看了他一眼,又神秘兮兮的说:“其实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圣上立得太子上天不满意,这才降下天罚。”
林言:“……”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在乎当朝圣上是谁,他们只求年年风调雨顺,没有战乱,税收少点,人人吃的饱就行。
不知道当今圣上有没有写下认罪书,有没有诚心斋戒,他们只知道整整两个月,滴雨未见,万物皆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