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短暂的有点僵持。
云谈拍了拍夜凌:“你先进去找楠楠姐,这里交给我们……你是不是进不去?”
“我带他进去。”苏栀上前一步,“你们在外注意安全。萧镇今日在外面,若是他回来碰到你们,情况可能有点麻烦。”
说罢,她凑到云谈靠近些说了一句:“这些人身上都有可以进入天宗结界的紫晶,你随便抢一块都行。”
苏栀这人,听起来也是有点损的。
见云谈点头,苏栀手臂花纹化作丝带,将夜凌缠了起来。
安泽要拦住他们:“你们打算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掉吗?”
“你的眼皮子很有权威吗?还放不跑两个人?”卫浔说着,一掌劈来,被温伯眠折扇挡住。
他收了扇:“这位小公子说话可真有意思。只是二打四,你们也没有胜算呀。”
“有没有胜算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云谈从卫浔身后飞出,一拳挥出,衔接扫腿,动作流利自然。
虽然都被躲开了。
但是几人只感觉无形之中仿佛空气被控制了一般,给他们来了几次重击。
温伯眠惊:“你这是什么玄力?”
“他们跑了!”安泽看着苏栀和夜凌,迅速追了上去,“你们留在这里!”
卫浔手一转,长剑凭空祭出,通体莹白,偶尔似透着一丝碧绿,名为逐风。顺便抱拳行礼:“得罪了。”
云谈不用剑。他手腕一抖,翻出一柄短刀。
“得罪啥呀?不是他们先得罪我们吗?”
“先礼后兵。”
场面变成了二打三。
云谈觉得两兄弟肯定联手人多,便主动迎着温家二兄弟上了,留着卫浔跟尹倩夕两人瞪眼片刻。
“这……”卫浔失语。
这下是真得罪了。
可战场不分男女。他若不出手,就没有办法进入安家。
“嗯哼。”尹倩夕挑挑眉,手指一弹,无数冰锥在卫浔身后的上空悄然凝结,又一勾手指,冰锥砸下。
卫浔并不善用玄力。
因为他的玄力经常出问题。
他持剑抵挡冰锥。可数量实在过多,稍有不留神便有可能受伤。
无数冰锥如凛冽的暴风雪般扑面而来,仅是裹挟着的风便刺得人浑身生疼。满目几乎要连成一片空白,入耳皆是破风而过的声音,与长剑与冰锥接触发出的清脆劈裂的声响。
“卫兄!”云谈注意到这边,将冲来的温季轩甩开,撞入冰锥。在卫浔身边,仿佛形成了一层无形的护盾,所有的冰锥都会隔开他。
或许是不小心,他的胳膊被冰锥擦出几条血线。
“你怎么过来……”卫浔扶住他。还不等他话说完,一根藤蔓蓦地从脚底顶出。
受了一惊,在半空中玄力护体瞬间失效。云谈反应迅速,反手一把抱住了卫浔,转了方向,重新开启护体。而自己的背后直面着飞来的冰锥。只短短几个呼吸间,却有几根更是直接扎进了血肉。
云谈突然从背后流出的血比温伯眠突然顶出的藤蔓更让卫浔受惊。
云谈咧着嘴翻了个白眼:“太久没打了,有些生疏了。”
“谁让你挡过去的?”卫浔咬牙切齿。他明显感受到云谈那一瞬间虽然没有反应过来展开玄力,但是将他护在了怀里,用后背抵住了攻击。
“都说了我保护你呀。”云谈委屈巴巴,然后揪住了卫浔的衣领,“卫兄!好疼!我的头好晕,我有点困……有点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揪住卫兄衣领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最终缓缓垂下。
卫浔想给他来一巴掌。
“我没答应,也不需要你保护。”卫浔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沉,“你保护好自己吧。散!”
卫浔一挥手,漫天冰锥静止了瞬间,然后尽数散去,化为虚无。
尹倩夕吃惊:“咦?原来你有这样的能力,怎么不早用。”
他有不是傻的,要能早用早用了。只是他的玄力经常会出现点莫名其妙的作用,全凭运气。
也是靠着现在有云谈玄力护体他才敢堵上一堵。
至于作用……
云谈垂死病中惊坐起,伴随“嗷”的一声惨叫,背后冷不丁又被伸出的藤蔓抽了一下,将冰锤留下的伤口撕裂开来。
温伯眠“噗呲”一声笑了。觉得不太合适,用折扇掩了面。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卫兄你散我的玄力做什么?”
卫浔:“……”失误。
“惩……罚你一下。”
卫浔说罢,还兀自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这个说法。
云谈:“???”
他不就倒在卫兄的怀里装一下死吗!?卫兄为何变得如此狠毒?
“我以为你死了。没死就起来继续打。”
云谈被一屁股墩摔在了地下。
云谈:“???”
云谈看着站起来优雅拍拍手的卫浔,心中有无数不解,只觉身上的痛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从人类的嘴里是如何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的?
“行吧。”云谈捏了捏手,用玄力暂时稳固住了后背流血的情况。手掌张开时,顿时气场全开,“那便让卫兄看看我的本事,万一被你小瞧了,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
卫浔将长剑从地上招来,负于身后:“我?我可不需要别人保护。”
结界内。
安琳手掌一翻,一团紫色的火焰自掌心升起。
她不是玄灵师。紫火是安家所有,起初为“渡灵之火”,灼烧死者,为他们的灵魂送行。可若直接对生人使用,“渡灵”则成了“灭灵”,灼烧灵魂,魂飞魄散。
她问到:“楠楠,你可知这紫火,名为‘渡灵之火’?”
安琳叹息道:“我不想对你用紫火。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知道你强大。”
却又继而笑道:“早知你要来,我自然是要留一手。”
深邃的紫色,带着仿佛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力量。
从心中莫名由来生出一种恐惧之情。
安语掩唇轻笑:“当年你的母亲与父亲,便葬身于这紫火之下。”
安楠楠眼眸镀上一层金光,神情愈加发狠:“如此,我死也要拉着你给我父母陪葬。”
话音未落,安楠楠身形仿佛一道金光般掠出。安琳见状,呼吸一滞,快速引出紫火。
金光与紫火相遇,一股钻心的疼痛便生出,犹如灵魂被撕裂一般,却不曾让她收手。
紫火燃起,有近五米之高,隔在安琳与安楠楠中间,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说是紫火,实际上只是靠近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温度,触碰上也不会留下灼烧的伤痕,却有无尽的痛意从触碰处蔓延全身,久久难以散尽。
安楠楠冷哼一声,一股玄力猛然涌上,金风化为护盾,护着她破除紫火而出,直冲安琳。
金色的玄力化作一把虚无的利刃,只在瞬息间安琳便被擒住。
安楠楠冷声:“别做无谓挣扎。我只想还我父母一个清白。倘若你将事实告诉给大家,我可以留你一命。若你不服,你猜,在目前来看,你的紫火与我的刀,哪个更快?”
安琳也笑,丝毫无所谓:“那你便杀了我。我这命,留与不留,又有何妨?”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从一旁响起,扭头一看,安仁那老头也颤颤巍巍的。
安楠楠白眼:“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当上族长的。”
安琳吃惊:“你没杀他?”
“还我母亲的清白比杀了他更重要。”安楠楠脸色发沉,眼底阴翳到仿佛笼了一层乌云,声音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到,“杀他,不过是顺手的事。”
她一挥手,金风化作一个牢笼,将安琳囚禁在内,自己则去了安仁身边。
安仁见着安楠楠,腿抖得越发厉害了:“你、你谁啊?”
那晚安仁的记忆被卫浔删了,昨晚她见到安仁也只是打晕了他,给他伪装成了死去的模样,为的是从安琳口中听到真相。
说来,现在到成了他俩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刀,抬眼瞥了一眼安仁:“安族长好,你应当记着我的,我是楠楠。我的母亲,是安语。”
安仁听到这个名字,连腿抖都忘了,反而痴痴地笑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安楠楠:“楠楠,楠楠……你竟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啊。”
“多谢夸奖。”安楠楠坦然道。
宗栎山上又起了些风,有点凉。此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她道:“安族长,既然能坐上族长的位置,应该能猜到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吧?”
“你都知道了?”安仁问她,“你想杀了我给你的父母报仇?呵呵。我和安琳,你还能都杀了不成?”
“我说了,我需要的只是还我父母一个清白。”她挥手,金风凝成的利刃又消散了,“你只需要在众人面前道清当年的真相,我便可饶你一命。”
“当……当真?”
“嗯哼?”安楠楠挑挑眉,没答应,也没否认。
小老头还是畏缩了:“行。我、我说。”
“不能说!”安琳突然一声大喝,朝着安仁甩出了紫火。
这些事情不需要被人知道。
知道真相的人都该去死。
这样她的镇儿就是清清白白的,不会有人知道他有这个母亲的污点。
安楠楠反应迅速,立刻躲开。想去抓安仁,却被抢了先。
定睛一看,是一段流着彩光的丝带拉走了安仁。独留一团紫火在原地烧着,然后缓缓熄灭。
“小凌?苏姑娘?你们怎么来了?”她看了苏栀一眼,叹气,“苏姑娘,你把小凌带来可就是帮倒忙了。快把他带走!”
“要走一起走。”
苏栀还未开口,夜凌已经抢先了一步。他落了地,一把将安仁拽了过来。、
“我都知道,卫公子他们和我说了。是这老头知道真相是吧?让你说就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我要说的啊!”安仁苦着脸,感觉快哭了。
安琳还想阻止,被安楠楠唤风来打断了。
两条无辜的人命,只寥寥几语便诉说尽了当年。
台下一片唏嘘,但却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安仁也罢,安语也罢。不过是领导家族发展的人。
他们只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是安语在,或许安家在天宗地位会更高一点。
又觉得有些庆幸。毕竟当年玄灵屠戮摆在那里,若是安语成了族长,他们难免会与玄灵阁一场大战。
安楠楠看到角落里的安峰。或许他是为数不多还在乎这件事的人。已近六旬的老者,一瞬间热泪盈眶。
她也抖了抖,在安仁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仿佛被泄了气一般,手软软垂下,向后退了几步,抬眼看了一眼夜凌。
夜凌心领神会,凭空抽出一把长剑,抬手,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
鲜红的血在空中溅射开来。
安仁瞪大了眼:“你……你明明说不会杀我的!”
安楠楠冷眼望向安仁,趁他咽气前,歪歪头,一脸不解的样子:“安族长,你为什么觉得,一个被你杀了父母的人,会对你信守诺言呢?”
安仁张着嘴,抬抬手,却说不出话来,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安泽看到了。
安仁也是他的父亲。
“……爹。”他张张口,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前面尹倩夕说安仁还不一定活着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相信。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想亲自过来亲眼看到自己的爹血溅自己面前。
他跌跌撞撞地跑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安仁。
安仁已经没气了。他的父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明儿是爹的生辰宴,想吃什么好吃的,跟爹说啊”。
他还没想好。
安楠楠有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望向安琳。
而安琳,却突然美眸一转,抛出紫火。
这火焰,比方才的更加猛烈。
时间拖的有点太久了,再加上方才瞬间的玄力凝结冲出,她已经有点精疲力尽了。
安琳还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