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衍偏心宋呦呦,自然不想青鸾歌去惩治宋呦呦夫妇,“许是,他们有苦衷,我瞧她那叔叔就不是好人。”
“此处反贼一直生乱,怕是白石纵容之过,天盛朝的法度,岂是他们欢爱筹码。”青鸾歌眉毛一挑,“你要为她求情?”
乐衍扭着小手,“她也是身不由己可怜人嘛。”
青鸾歌桃花儿眼一转,勾了勾唇道:“说起来,她与白石,是个英雄美人的故事。”
乐衍来了兴趣,“快与我听听!”
青鸾歌故意道:“我也不甚清楚。”
“哎!”乐衍扯了青鸾歌衣袖,“你戏弄我!”
青鸾歌故作高深,乐衍跟随着青鸾歌进了屋,青鸾歌入席,乐衍赶紧狗腿的为青鸾歌斟茶,青鸾歌见她手脚不灵,笨手笨脚,阻了,自己动手。
“当年白石和拓跋熊,并称军士双雄,若非白石为美人抛了官,现在不会是个小小的阳泉县知县。”
“‘美人’是宋呦呦?”乐衍一猜便知!
青鸾歌继续道:“当年白石风头正盛,正待封赏时,却求到了圣前,愿用军功仕途换个女人,正是蓬莱宋氏的长女,当时已嫁为刘家妇的宋呦呦。”
“哇,豪夺呀,”乐衍亮晶晶的眼充满了好奇,“这个白石还是个痴情种呐,可是,传言他娶宋呦呦是为了羞辱宋家,宋呦呦也说了,白石娶她,是为羞辱,宋呦呦嫁给白石后,过的并不舒心。”
青鸾歌道:“不知是否真心,但定是孽缘。”
“传闻不可相信!”乐衍下结论,“那个刘,就是宋呦呦的夫家呢?”
“灭门了。”
“额。”乐衍惊吓,试探问道:“难道是白石?”
“军令,”青鸾歌道:“刘氏是蓬莱的高门大户,势力盘根错节,正因如此,白石才先一步求到圣前。”
“军令?”乐衍笑晶晶的眼神空了一下,只是一瞬,又笑意填满,“白石,他是什么来历啊,听说是个少年将军,可惜成名后便消失了。”
青鸾歌未察觉乐衍不对,道:“白石乃猎户之子,一家老小被宋家的人抓去了角斗笼。”
“角斗笼?”
“与狼熊搏斗,观赏下注。”
乐衍有些明白宋呦呦为何对白石愧疚了,“视人命如草芥,白石与宋家,实属血海深仇。”
“据说,白石的一只眼湛如蓝海,十分奇特,所以侥幸在角斗笼里活了下来。”
乐衍惊奇,“蓝色的眼睛?”
“我没见过。”青鸾歌看向乐衍琥珀般透亮的眼睛,“听说,非常的美。”
乐衍叹道:“可惜了。”
“从角斗笼中要出白石的人,便是宋呦呦,白石做了宋家的奴隶,后因犯错,被宋呦呦的堂弟,也就是宋志刚的儿子挖去了蓝眼。”
“宋志刚?”
“崖上,她叔叔。”
乐衍啧啧两声。
“白石在宋家困了十年,逃离宋家后,投了天盛从军,林墨出自武将之家,自小耳濡目染,而白石可谓是天生将才,神通排兵布阵,可惜。”
“可惜被一个女子,被情爱冲昏头脑?”
青鸾歌未说,但是有此意。
乐衍又为青鸾歌斟茶,“我瞧那宋呦呦,也是挺可怜的,都是那个宋志刚,逼迫!”
青鸾歌凤眉一挑,对着乐衍一字一字道:“且,查,查,看。”
乐衍噤了声,扣扣自己受伤的手臂。
好容易有个看顺眼的小姐妹,不想她被‘吭哧’两下斩了脑袋嘛!
白府。
白良几人驾着马车停到白府门前。
府内冲出一神色匆匆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一身绣雀鸟暗纹的玄色官服,腰束黑玉腰带,脸上带个黑色眼罩,俊美的脸庞很是憔悴,眼睛充满血丝,下巴冒着杂乱的胡渣子。
此人正是白石。
白石见白良驾着辆马车,神色激动的迎上去,刚到车边,脸色收敛,将焦急的神色隐去,探身掀开车帘,见到车里安
然无恙的的人,狂乱了好几天的心,才算轻轻放下,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硬邦邦的话,“回来了。”
宋呦呦抬眸看了眼白石,秀眉低垂,秀气的脸紧绷,目光躲闪,轻轻应道:“嗯。”
白良在旁看的心急,小声提醒白石,“老爷,夫人受伤了。”
“受伤了?”白石一听,一步跨上马车。
车身震动,宋呦呦受惊,小小的身子往后躲了躲。
白石上了车,放缓动作,半跪在宋呦呦脚边,这细看下才发现,她嘴唇发白发干,脸颊好几道明显的血色划痕,双腿被裙摆挡着,露出被厚厚纱布缠着的一角,心下懊恼,语气很冲,“怎么回事!”
宋呦呦听白石生气责怪,瑟缩下,“不,不小心摔了。”
白石见宋呦呦一直往后缩,抓住她的手臂,道:“过来!”
白石语气很凶,宋呦呦有些怕,白石不管这些,一把捏住宋悠悠的小臂,将人拽进怀里,面上凶神恶煞,下手却是很小心,避开受伤的腿,把人给半抱起来。
宋呦呦难过的咬着唇,犹豫了下,伸出双臂,环扣住白石的后背,乖乖的趴在他宽阔踏实的胸前。
白石抱的很小心,生怕加重了宋呦呦的伤,将宋呦呦抱回府中,吩咐白良赶紧去药馆请医师,路上又吩咐丫鬟备水备菜。
“伤势被处理的及时妥当,休息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白石听医师如此说,暗松了口气,陪着医师出了内室,亲自送医师离开,又好生感谢了一番。
白石本想再去看一看宋呦呦,走到屋前又停了脚步,悄声吩咐丫鬟,“夫人这几日的饮食要多加注意些,”而后转向去了书房。
宋呦呦在屋内,听人走近了,又走远了,心下难过怅然。
几个丫鬟为宋呦呦小心服侍,将精致的饭食一一摆放在宋呦呦的小榻前,宋呦呦吃不进去,让丫鬟们退下自己单独呆一会儿,丫鬟们自然犹豫着不肯。
“你们出去吧。”白石突然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
宋呦呦看着突然回来的人,面上一喜,又红了眼圈。
白石在宋呦呦床榻边坐下,给她布着菜,自己也端了一碗饭,一起吃,宋呦呦轻声道:“你不问我吗?”
白石冷着脸,咀嚼了一会儿,“问什么?”
宋呦呦憋了口气,忍住泪,道:“我知你恨我,所以我本是要离开的。”
白石手上一僵,黑脸垂首,半天没有动作。
“但是我不想如此。”宋呦呦看向铁青了脸的白石,细弱而坚定,“白石,我们和离吧。”
白石瞳孔震动,猛然间抬头看向宋呦呦。
浓眉紧缩,眼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那神情,叫人看的心慌。
白石粗声道:“你说什么?”
再次说,没有那么难了。
宋呦呦含泪笑道:“白石,我们和离吧。”
白石急喘一口气,脸色极其难看,“休想!”
宋呦呦笑着泪落,“可我真的累了。”
白石额头冒出青筋,猛然起身,走开几步,平复几乎要爆发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每时每刻的怕你离开,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总觉得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些,还在暗暗庆幸,当听府人来报,夫人不见了,那时的心情,我无法言明,放下一切快马加鞭的赶回府,却面对没有了你的府邸。
宋呦呦,你可知那日我心底涌出的酸楚,难过,痛苦,直教人恨不得立刻死了!
你可知,在半刀峰上见到宋志刚的尸体,我几乎疯了,傻了,几乎没有了一切!白石几乎失控,急得口中泛腥。
白石忽然转身,逼近宋呦呦,双目赤红,口中泛腥,气息变得起伏不定,扭曲着脸道:“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以为我没有证据吗?我都不与你计较了,这还不够吗!啊!”
好不容易寻回了她,她竟然张口就是和离!
一把抓住宋呦呦的双臂,白石怒目狰狞,“怎么?宋志刚死了,你的希望破灭了,所以与我和离!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宋呦呦泪珠不断,哭道:“不是的,不是!”
“什么不是!”白石歇斯底里的几乎崩溃,“你恨我,恨不得我死!却又为了他们,在我面前假意顺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啊!没了他们,你不必再与我周旋了!”
宋呦呦心一横,哭喊道:“不错!我不用再和你虚与委蛇了,我不用在为了那些人,和你假意欢好了!白石,我不要再如行尸走肉的活,我是宋呦呦!宋呦呦啊!你和他们一样,我是人!可你们呢,你们当我是个玩物,你们达到目的玩物!需要了拿来用,不需要了踢到一边,你何时当我是个有心的人?白石,我有自己的自尊,有自己的骄傲!不是你们掂量仇恨的筹码!”
这么多年,你对我总是冷言冷语,阴晴不定,一时温柔体贴一时怒气滔天,你将我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折磨我、取笑我,看着我痛苦吗,你现在的质问,算什么!
面对宋呦呦痛苦的宣泄,白石愣住,缓缓松开双手,倒退了两步,浑身泄了气力。
半响。
白石颓然的佝偻着身子,缓缓道:“你是该,恨我。”
宋呦呦簌簌落泪,“你我之间,本就是恨!”
“就是恨,不值得你留下来吗?”
宋呦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他在说什么?
白石一把甩掉桌上的碗筷,脸颊抽动,一字字恶狠狠道:“你父亲死了,他的仇就该报应在你身上!我白石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更不会和离!”
放完狠话的白石不敢再看宋呦呦,更不敢耽搁一刻,愤而离去。
“给我看好夫人,若再看不住,你们脖子上的脑袋也无用了!”
外面怒不可遏的怒骂声,将宋呦呦的错觉震碎。
宋呦呦缓缓倒在床上,木着脸,无声落泪。
十年了,如此这般的十年了,其中难忍,无法与旁人说。
白石出了屋,脚踏青砖,失望与怒火交织,几乎一步一个深深脚印,要踏出坑来。
“老爷。”管家快步跑了过来,“府衙来信,宫中特使将到阳泉县。”
白石心惊不安,“可有其他?”
“只提了一句,其他没有多言。”
白石听罢,站于廊间思虑不语,管家呆在一旁,白石满面愁苦的摇了摇头,看向廊侧绿水清泉,语气缓了下来,恭敬又惭愧道:“宋氏余孽四处作乱,是我失职,是我负了圣君的厚爱。”
“老爷!”管家劝慰,“您,您。”
“宋志刚死于崖上,不知是何人出手,我本怀疑她和宋志刚在一处,见她方才样子,她是知道宋志刚死了,她没有对我说实话,对了,送夫人回来的人,可还在?”
“还在。”
“备厚礼,我亲自去一趟。”
“是,老爷。”
管家备好厚礼,白石便带着管家去了青鸾歌那处。
白石见到青鸾歌,立刻明白自己难逃罪责了。
离开小院后,白石没有回府,而是连夜去了青龙左中台找都指挥使。
之后,阳泉县,一起其他县城,开始大肆搜捕疑犯,阳泉县的百姓也察觉出这几日有些不太平,路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阳泉县街上。
“今日有些晚了,我们早些回去。”青鸾歌将铜板交给小贩,接过两把油纸伞,“要下雨了。”
乐衍抬头看了看阴下来的天,乖乖应声。
本想去白府找宋呦呦,但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自己这手还伤者,又不能到处去撒欢,哎,真的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夜晚。
乐衍睡得正香呢,被模糊的闹声给惊醒了。
起身点蜡,乐衍随手披了外袍出了屋。
只见远处一片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兵器交击之声,黑暗中,一个人正站于屋角檐上。
乐衍小声唤,“青鸾歌?”
黑影动了动,翩然落地,正是青鸾歌。
青鸾歌将身上披风解下,递给乐衍,“天寒。”
乐衍开心的接过披风,只听青鸾歌道:“若得了风寒,我还需费心照顾你,岂不麻烦。”
那么一丁点儿的感动掐成灰。
乐衍环住自己,摩挲带着暖香的披风,问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