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清堤苦战的曹宇,眼见大势已去。
少司宝一人对战百人,不落下风,再加上青龙兵将相助,可谓是愈战愈勇,而曹宇这边,几次欲冲上阁楼,擒贼先擒王,皆被荀华君身边的荀担风给挡了去。
曹宇早已猜到荀担风身份,她二人同出现在这里,是危险却也是机会,陵道两处的援兵迟迟未到,定发生了变故。
事态照这般发展下去,就算荀华君重伤不能出手,自己也毫无胜算,况且现下荀华君到底有没有受伤,都无法确定,而许乐金,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曹宇心思一动,悄然后退两步,运起轻功,准备趁乱遁走。
一转头,却见去而复返的乐衍,摸索着向这边走来。
“乞妹!”曹宇发现一切都是陷阱时,一度怀疑乞妹联合荀华君,用苦肉计为自己设下圈套,此刻见乞妹返回来,一是摸不准是何意思,而鬼手三圣,并未同乞妹一起返回,但依然着急迎上前道:“乞妹,你怎么回来了。”
乐衍被曹宇捏住手腕扣住了命门,心下冷笑,道:“你不必如此惊慌,你我都逃不了,怕要一起死在今日了。”
曹宇一听,见乐衍视死如归,心痛骂道:“乞妹,果然是你!”
乐衍摇头,已经懒得解释。
曹宇瞥向阁楼上的那抹身影,此时不是分说时候,抓住乐衍的手臂,低声道:“跟我走!”
说罢,拽着乐衍便要逃走。
“嘎嘎。”一声诡异的声音。
曹宇猛然回首,一只人偶木架忽然出现在眼前,人偶咧着空洞的嘴,咔咔张嘴,两只下裂眼睛里塞着两只黑色珠子,黑珠滚动,竟然流出一丝人的诡笑。
曹宇惊悚,吓得浑身一麻,持剑便向人偶刺了去。
人偶体内咔咔两声,手臂上忽然冒出三道长刀,对着曹宇手臂便砍了下去。
曹宇连忙松开乐衍,将人使劲推了出去,手臂也因此被砍了三道深深的刀口子,剧痛中,曹宇余光扫到一个身影悄然飘至,顿时汗毛倒竖,本能的滚身躲开,几个利索的燕子翻身,瞬息间跳离了数丈远。
只见一全身笼罩白袍的人缓步走来,他面白如鬼,漆黑的唇裂开,露出一抹鬼笑,此刻双臂微张,十指跳动操控看不见的细线,木偶没有继续攻击曹宇,而是返回到白袍人身侧。
曹宇捂住流血不止的胳膊,冷汗连连的问道:“你是谁?”
白袍人收了双臂掩于袍中,没有毛发的脸甚是吓人,阴森笑道:“天罡,纵魂。”
天罡?曹宇从未听过,再次抬头向阁楼上望去,方才还在阁楼檐角上的荀华君,已经没了身影!
曹宇慌忙环顾,才发现乞妹身边正站在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魔头,荀华君!
乐衍跌坐地上,耳边尽是混乱的打斗之声,眼前恍惚着,有道人影,再使劲的看,也看不清楚,但能闻到了那熟悉的馥郁香气。
心殇之下,无由落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荀华君的目光,落在几步远的曹宇身上,并未低头去看乐衍。
“妖女,纳命... ...!”谭二毅最后一字埋在喉间。
少司宝一刀将人劈成了两半,“就你废话多,这下可清净了。”
安珑趁机而上,一柄铜棍直刺少司宝胸前,少司宝挥刀一挑,将铜棍击开,道:“老家伙,不如束手就擒,你看看那个曹宇,手臂都废了,还玩呢?”
安珑冷笑,抬手作势再次运转内力,老爷们的能耐不止这点,想来是被困住了,定会来支援。
曹宇为自己点穴止血,气力不足的对荀华君怒吼,“放开她!”
荀华君嘴角微勾,面具之下冷意森然,“你算何物,同我这般讲话。”
谭子桐一群人正与兵将缠斗,稍喘口气,发现曹宇这边情况不妙,冲这边杀来,大吼道:“魔头!放开嫂子!”
乐衍想杀谭子桐的心都有。
荀华君仍未低头,却垂下了眼帘,视线下移,轻笑戏谑一声,“嫂子?”
乐衍伏在地,不言。
“乐供奉好手段,不过月余便有了如意郎君,朕要道你一声恭喜,还是先赐你一纸休书,成全了你。”
语气和悦,有商有量。
乐衍双手攥紧,扣着地上的泥土,哑声道:“我愿千刀万剐,只求圣君,饶我父母性命。”
话一出口,乐衍感受到一阵威压从头顶压下。
荀华君抬高眸光,视线再次落在曹宇身上,微一抬颚,“纵魂。”
纵魂会意,双臂张开,十指舞动,木偶复活。
“卸下他双臂。”
“是。”
另一处。
已经逃离三清堤的鬼手三圣,半路停了下来。
史良才跟在吴工后面,慢腾腾的走,嘀嘀咕咕,“忘恩负义,不讲义气,贪生怕死。”
吴工回头,“癞蛤蟆你在嘀咕什么?”
“咱在骂自己,不行啊?”
“你给老子闭嘴了。”
“咱就不!”
“好了别吵了。”元迎春被他俩烦死,“让奴家想想办法。”
吴工和史良才异口同声,“什么办法?”
“办法嘛,”元迎春眸子狡黠一转,大声道:“冤家心肝,您帮帮奴家吧?”
史良才扫了一圈,道:“你在跟谁说话?”
元迎春喊完,一女子从不远的树上落下来。
女子容貌寡淡,莫约三十多岁,布衣木簪,行走无声。
正是展绯。
“娘的!”史良才暗骂一声,对吴工小声道:“咱竟然没察觉她!”
元迎春迎上去,柔弱无骨的贴上展绯,笑道:“多日不见,冤家又好看了几分。”
展绯躲开,道:“还不离开,在这里做甚。”
“还不是奴家想你?”
“滚。”
元迎春擦着没流泪的眼角,露出受伤的表情,“奴家好伤心呢~”
史良才凑到吴工耳边,极小声道:“咱怎么瞧着不对,她感觉不对劲。”
吴工低笑,“她碰上硬茬了。”
展绯转身欲走,元迎春赶忙唤住,“哎哟,怎么一点儿耐性都没呢!咱那鬼火妹子,得罪了圣君,你看她有没有性命之忧嘛?”
展绯摆脱元迎春攀来的手,淡淡道:“死定了。”
“啊?”这可把三人吓到了。
“不会吧?”元迎春撒娇。
“我像说谎的人?”
确实不像。
“这可怎么办?”元迎春也急了,不与展绯再玩笑,“能不能想想办法,你能不能出言求个情?”
展绯听着好笑,“我为什么去求情?”
元迎春气骂道:“这些年,奴家为你出生入死,换不得点点情分?”
展绯认真思考,道:“做成人彘,苟活可好?”
史良才当场暴走,“你说什么!”
元迎春随即暴走,“癞蛤蟆你小声点!”
史良才一口气憋在肚子里,肚子又大了。
元迎春上下瞧着展绯神色,“你出现在这,并非偶然吧,说罢,如何才能为乐衍求情。”
展绯轻笑,“既然如此,几位跟我走吧。”
吴工问道:“去哪?”
“给你们安排个本本分分保证一生的营生。”
史良才道:“什么意思?”
吴工抱臂摇头,“招安呗。”
“不不不,”史良才摇头,“这违背我们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誓言,我们一起发过誓,绝不做朝廷走狗!”
吴工先一步跟上了展绯,元迎春也跟了上去。
“喂,你俩就这样走了?”
吴工挥手道:“不做走狗,难不成要给乐衍做场法事?走吧,没得选。”
元迎春回头,悠悠道:“其实玄武的待遇不错,这我知道。”
史良才叹出肚子里的气,“罢咯罢咯,做走狗咯。”
三清堤。
少司宝与众兵将,将谭子桐等人尽数击倒在地,见安珑扔独自硬撑,鄙夷道:“一群废物,打的一点儿也不尽兴。”
荀担风从阁楼里拎出幸五,带人落到少司宝跟前。
谭子桐坐在地上,吐了口血,仰天大笑道:“荀华君,你个魔头,你不得好死!”
“死到临头还嘴硬。”
“魔头,你弑父杀母夺得国位,天下谁人不知!”谭子桐继续怒骂道:“你穷兵黩武,你严法厉苛,天下人敢怒不敢言,你个暴君!”紧着吐出一口血沫子,“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猪狗不如!我呸!”
“找死!”少司宝听他肆意怒骂,气的一刀挥去,挥烂谭子桐叫骂的嘴,本没打算要他性命,自然是收了力道,就算收了力道,还是将谭子桐的脸抽的皮开肉碎,露出半个血淋淋脸骨来。
谭子桐面部扭曲,痛苦呜咽下止了骂。
“朕今日才知,何为真正无耻。”荀华君闲庭信步,声不大却字字清晰,“南齐天国前后三十年,饿殍遍野,处处可见,你等不思己任,反倒变本加厉肆意欺辱百姓,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恶事做尽罄竹难书,自称天赐皇权,其实与恶匪并无区别。”
“看到这个孩子了吗?”荀华君走至谭子桐身前,面容冷峻,右手浮在谭子桐天灵盖上方,掌心运气,一股内力化作剑尖,慢慢插入谭子桐头骨之中。
谭子桐的脸瞬间涨的发紫,口、鼻、眼中鲜血喷涌。
“此前你等虐杀他全家,如今毫无惭愧悔过之意,若论暴虐残忍,朕哪及你们万分之一,且给朕听好了,朕,破的就是你的国,杀的就是你的人!从前是朕仁慈,让你等死的太痛快了些,从今日起,凡是犯上作乱的叛军逆贼,皆需剥皮抽筋,五马分尸,受尽万虫啃噬可死!”
话音一落,谭子桐的脑袋‘咔嚓’两声,炸裂碎散,脑浆头骨,炸起一片恐怖血雾!
方才还随着谭子桐附和怒骂的人,皆被此残忍的死法吓得心胆俱裂,甚至有人当场尿了裤子,□□间涌出热流。
小小年纪的幸五更是近距离观看,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抱住荀担风,将脸埋藏起来。
荀担风将幸五的脑袋拽出,“看着!”
几声痛呼。
曹宇的右臂又被砍出一道刀口,人也再次被逼回原处。
一落地,便看到谭子桐惨死。
听到动静,荀华君笼罩血浆,厉目看了过来,曹宇双腿发软,惊惧之下不住发抖。
方才还想着带着乞妹一起逃脱,此时才知是异想天开,将内力化形破人入体,可见内力之高深不可测。
难道我曹宇,今日要死在此处?
曹宇猛然转身,足下运气,一个起跳,运转全身轻功内力,头也不回的狂命逃去,只是几个轻功跳跃喘息之间,已远远冲出三清堤坝。
没追来?曹宇觉四下无声,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毛骨悚然,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去,只见木偶正与他并身浮跃于空中,黑眼珠子,一直在黑眼眶里滚动不停。
“啊!”曹宇惊恐尖叫,登时被吓得身形不稳,心肝炸裂。
木偶双臂缩回三刀,又展出三双木手臂,六只手臂,齐齐抓向曹宇右臂,曹宇大惊,身子猛地一沉向下躲过,谁知木偶左腿在空中一个回旋,直击曹宇胸口,曹宇胸口剧痛,身体无力跌落,‘轰’的一声,地面扬起一阵沙土。
曹宇无力地喘息着,微仰着身子,只见纵魂紧随而来,手如鹰勾,要取自己双目,曹宇慌忙翻身躲开,方一滚身,却觉身子被固定住,右臂像被铁链钳住了一般,使不上半分力气。
再一细看,竟是木偶如鬼一般,缠在了曹宇背后!
“啊!!”凄厉痛苦的嘶喊声,响彻堤坝。
曹宇的右臂,竟被木偶一点一点,硬生生的给撕掉了!
“啊,啊啊啊!”又是一番撕骨残忍。
曹宇重重倒地,两臂已然空荡,痛苦的滚地哀嚎。
木偶将断臂一扔,没有一丝怜悯。
荀华君此刻走了过来,眼底皆是嘲讽的凶光,笑问道:“折了臂膀的感觉,如何?”
曹宇疼的完全无法应声。
“纵魂。”
纵魂会意,又要操控木偶将曹宇的左腿给折去。
‘嗖嗖!’几根暗器聚着内力朝身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