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衍没有说何事相求,而是眨巴眨巴眼看向了少司宝,少司宝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兰律也随之眨巴眨巴眼看向了少司宝。
少司宝一脸奇怪,这两人看我做什么?
乐衍把眼神飘向了窗外,而后又看向了少司宝。
少司宝立刻会意,拉下老脸‘嗖’的起身,霸气的出去看门了... ...
乖孩子!
乐衍这才喝起了茶,幽幽笑道:“妹妹以为兰姐姐会是红尘世外之人。”
兰律摇头轻笑,“人在世俗中,如何藏山林。”
乐衍颔首,“兰姐姐说的是,若不能逍遥避世,又不能置身事外,那必定要有所依靠,左右看去,她那处是最好的。”
兰律抱茶,歉疚的看向乐衍,唤了声‘梓妹妹’,两人相交一场,我却为了兰律楼出卖你,我将你身份做了投名状交给了荀华君,我虽不后悔,但心难安。
乐衍并无怨恨,了然笑道:“我知兰姐姐是不得已。”
兰律垂下脸,更是愧疚了。
乐衍要的也是这份愧疚,道:“兰姐姐,我想知道有关师傅的事,比如鬼蜮秘术,比如当年的武王。”
兰律抬眸看向乐衍,略有所思,乐衍笑视不语,并不着急逼迫。
兰律握着茶盏思量道:“妹妹何必为难我?”
乐衍故作委屈道:“妹妹被出卖了,总要向兰姐姐讨个补偿不是?”
兰律失笑,“你该去问你师傅才是。”
“兰姐姐,我与你实话讲了吧,你大概是知道我师傅身份背景极为复杂的,但这些与我无关,我只知他是我的师傅,我只管敬他尊他便是,但这段日子我从旁处听了不少有关师傅的事,这些本与我无关,但多番牵连后,与我有了干系,我也因此生出不少的疑惑之事,思来想去,我想要解惑,只能来找兰姐姐您了。”
兰律摇头不语,表示爱莫能助。
乐衍略一沉思,直视兰律有咄咄逼人之态,道:“兰姐姐,今日我与你见面之事她很快就会知晓,若我说了不得体的话,做了不得体的事,她怕是会生误会,误会有旁人授我... ...”
兰律温婉的面上泛起冷意,笑道:“妹妹在威胁我?”
“不错。”乐衍认得爽快,“兰姐姐为兰律楼付出不少心血,若因我与大树生了嫌隙岂不可惜?”
“告诉你我无好处。”
“兰姐姐,可曾想我为何还能站在这儿,与你分茶叙旧?”
兰律瞧着似笑非笑的乐衍,心中自然是奇怪的,从梓妹妹入宫那日,自己便带着兰律楼归顺了天盛朝,而梓妹妹的底也悉数给了玄武,苗恨水的徒弟,这个底会害她亦能保她,这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出卖的借口,但没想到梓妹妹还有旁的底,合谋弑君的罪,自己刚得到这个消息时候可是吓怕了,今日见梓妹妹安然无恙的出现,还有少司宝在侧,这的确令人不解。
“兰姐姐,师傅对我有所隐瞒,我不知深意,亦无法多问,此次前来不是与您为难,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必须知道鬼蜮秘术的源头,知道源头我才能了解蛊术,我也想知道师傅与荀华君有什么纠葛,林林总总这些事,在旁处我寻不到答案,但兰姐姐这儿的情报阁,定会有答案!”
兰律犹豫道:“你为何要去了解蛊术?”
乐衍目光一痛,“我有要做之事,非做不可。”
兰律不语,转动着茶盏思考这事可说不可说。
乐衍又道:“兰姐姐,你可知为何天盛朝的青龙上将军在我身边护卫?”
“为何?”
乐衍面露娇羞,羞怯中带着一丝炫耀,“兰姐姐,她绝不会为此怪罪你的。”
兰律不由发笑,梓妹妹这话像小孩子,在炫耀有大人撑腰一般,兰律方要笑她,却见她粉腮含春,心思一转,震惊的望向乐衍,道:“你是那位的私生子?”
乐衍脸色一黑,“不至于!”
兰律又惊道:“难道是苗恨水的私生子?”
乐衍眼角抽搐,“兰姐姐莫要过分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打趣,屋内一扫剑拔弩张。
兰律慢悠悠斟茶,浅尝了口,思虑片刻后劝说道:“梓妹妹,这里面的是非牵扯太多,其后果非你我能受的,你还是远离是非逍遥的去过日子了才好。”
乐衍盯着手中茶水,茶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兰姐姐,”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道尽了愁肠。
兰律无奈。
在这儿得不到答案,她会去别处折腾,中间若出了茬子,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她能带着少司宝来这儿,想来是那人默许的?透漏一二,点到为止便是了。
兰律道:“有关武王府,我知晓的并不多,至于你的师傅,那要提到你师傅的父亲苗仇天了,苗仇天是武王的谋士,为武王效忠了二十多年,你师傅是他的私生外室子,他将你师父送去了医仙门学了几年医术,后来又将你师傅带入了武王府一起为武王办事,大概是十四年前,武王邀荀氏宗亲入府商议要事,府内起了内乱,武王暴毙,苗仇天自此也没了消息,你也知江湖多有传言,是真武为夺取武王兵权设计囚杀荀氏一脉,其实,并非如此。”
乐衍转念便有了猜测,“难道是,我师傅?还有苗仇天?”
“不错,”兰律道:“具体为何我也不知,我只知武王府惨案是苗仇天二十年的精心策划,是因苗仇天与荀氏有血仇,至于是何血仇,只有他们知道了。”
乐衍一听头大,怎得又冒出来‘血仇’呢?天呢,师傅与荀氏有血仇?与荀华君有血仇?
兰律道:“你师傅与真武不只血仇这么简单,不然你师傅不会逍遥自在到现在,你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儿。”
我好端端的坐在这儿,那是有原因的!
乐衍清了清嗓子,问道:“如何讲?”
“你师傅曾是真武麾下军师,两人关系融洽,亦兄亦友,自武王府兵变后,两人割袍断义,真武重掌几支兵权逐鹿天下,你师傅去了翠竹楼隐了踪影,在之后翠竹楼与绒菊楼一直不对付,真武与绒菊楼也不对付,两人有了联系,关系也缓了下来。”
我怎么听着,总觉得不对劲,他俩关系缓和,或是旁的原因的吧?
乐衍咬着唇,还是有个心事要问,道:“师傅可是她的面首?”
“恩?”兰律惊呼连连,“何处闲言?”
乐衍挠挠腮,“瞎猜的,说说鬼蜮秘术吧!”
兰律摇首,面首?亏她能信这等闲话来!
“鬼蜮秘术要从百年前的清风楼说起了,清风楼原是奉天朝国的情报楼,藏记天下事,梓妹妹可知,清风楼如何分裂为三?”
“不知的。”
“七十多年前,奉天朝国朝纲昏乱奢靡腐败,又有天灾人祸导致民怨四起,几位封王在各自封地对着奉天朝王都虎视眈眈,清风楼,作为奉天朝国的情报楼,每任楼主又是奉天朝皇帝钦点的皇子,各封王很是忌惮,若说奉天朝国朝纲崩乱的开端,便源于清风楼的一次楼主之争。”
乐衍瞬间明白,清风楼的楼主之位大概是牵扯到了朝堂之争,或许又有封王用了计,于是生了祸端。
“当时的清风楼楼主是奉天朝的九皇子,九皇子生母早逝,母族无显赫家世,但他性子洒脱,为人宽厚,对权势地位毫无在意,对阴谋诡计甚是厌恶,老皇帝便指了他去清风楼。”
说到这儿,兰律惋惜道,“梓妹妹,你可曾觉命运弄人?”
乐衍失笑,“怎会不觉?”
兰律道:“在机缘之下,九皇子与一女子相恋,两人情深意浓,许下终身相守的誓言,之后九皇子便向老皇帝提起求亲之事,但这女子非一般人家,而是高门贵女,其家族在朝中甚有威望,又有各方权势牵扯,是以太子与几位皇子多次拉拢九皇子,九皇子不愿参与党争,全全拒了,于是几位皇子一同设计,将九皇子骗去了西南的鬼蜮之中,又给女子的家族安了个谋逆的罪名,待九皇子从鬼蜮九死一生的归来时,女子家族已遭灭顶之灾,男子斩首女子充妓,而那女子坚贞刚烈,在狱中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
惋惜之余,乐衍又觉切齿生恶!
历任清风楼楼主,从无善终!
兰律笑容中带着讽刺,“九皇子与那女子许诺,待他回来后便向父皇请罪,辞去清风楼楼主之位,带着女子去过归隐山林的平淡日子,可惜他九皇子聪敏绝顶,却是天真极蠢,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向上爬,而不是卸甲熔刀!”
乐衍从兰律的话语失态里听出了不对劲的情绪,难道这九皇子与兰姐姐有别的纠葛?
兰律隐去不该有的神色,对乐衍笑道:“从此后,九皇子性情大变,结党营私玩弄权术,扶持了年幼的十三皇子上位,而后搅弄朝堂风云,将天下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人也变得刻薄残暴,将失了势的官员、皇子及其家眷圈养楼中,用了秘术极尽折磨,当时的清风楼二楼主屡次劝阻九皇子,九皇子一意孤行,二搂住见苦劝无用,便带了一些人一起脱离了清风楼,之后又分成了绒菊楼、翠竹楼,而九皇子一派到现在便是兰律楼,外面人会不清楚,还会直接叫做清风楼。”
乐衍忙问道:“那秘术,可是鬼蜮秘术?”
“不错,”兰律道:“九皇子被手足设计,引入了西南岭南的鬼蜮之中,大难不死被鬼蜮人所救,回到王都后,他得知心爱人惨死噩耗,在愤懑悲恸之下逃回了清风楼,便想起了这鬼蜮秘术。楼中有一关于鬼蜮秘闻的记载,‘鬼蜮多诡术,炼活人成蛊,诡术有伤天和有违天理,仍有鬼医炼之无度,应禁之。’此记载还是九皇子亲笔所写!本是心存仁慈之人,狠下心肠比那豺狼更凶狠,九皇子要将这天下搅乱,凭自己的一己之力自然不行,而九皇子选择了一人,那便是封王里最没势力的,武王。”
“武王?”乐衍震惊不已,地处偏远的武王能在一夜之间实力大增,竟是九皇子用鬼蜮之术相助?等等!难道,师傅他们是九皇子的人?
兰律道:“楼中还有一秘闻,‘武王荀一指所率精锐,生死不惧所向披靡,疑诡术。’所谓‘精锐’,便是苗仇天为武王炼制的蛊人,而苗仇天,便是九皇子找来帮助武王之人。”
这事情也太错综复杂了些。
乐衍仍有疑惑,接连发问道:“那为何武王的精锐愈来愈少,若他们得了鬼蜮秘术,为何不一直用在军中?他们合该不会放弃这等逆天神的秘术才是,还有苗仇天,九皇子是从何处找来的苗仇天?九皇子难道不知道苗仇天和荀氏有血仇?难道是九皇子故意为之?”
兰律面对乐衍的发问,苦笑难语,九皇子狠不够狠,善不够善,他为报挚爱之仇,带出鬼蜮秘术牵连鬼蜮,以至于鬼蜮被荀一指等包藏祸心之人灭了族,后悔愧疚又将苗仇天引荐到荀一指身边埋下祸根,所作所为,不忠不义,无法评说。
乐衍微一平静,想到老武王荀一指忽然暴毙之事,又想到苗仇天之后设计武王府之事,问道:“难道是因为荀一指暴毙,所以鬼蜮秘术在武王府之中失传了?新任的武王荀随水,他不甚了解鬼蜮之术,所以才受了苗仇天的蒙蔽摆布,后面便有了武王府兵变之事,对,这一切便说得通了,九皇子便是幕后指使之人!”
兰律看着逐点猜测的乐衍,满意的笑了,“不亏是梓妹妹,老武王荀一指暴毙并非病逝,而是不慎中了蛊毒,荀随水承袭武王之位时尚且年幼,对鬼蜮之术并不了解,但他心急用蛊人精锐为他打天下,如此,便受了九皇子和苗仇天的蒙蔽蛊惑,走向了自我消亡之路。”
乐衍听的是心惊肉跳,九皇子和苗仇天,精心摆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只是还有一点疑处,九皇子扶持武王,为何又将苗仇天安排在武王身边?难道他要用武王夺天下,自己做幕后之人?兰姐姐,你是楼主,那九皇子他?”
兰律摇头,“九皇子的确想要扶持武王争夺天下,后来生了变故,九皇子才会抛弃了武王,至于他,他从未有夺取天下之心,在老武王荀一指暴毙后,九皇子亦断了仇怨之念,自知罪孽深重,携着鬼蜮秘术自焚于他心爱女子的坟前了。”
乐衍不胜唏嘘,但现在还是念着鬼蜮之术,“鬼蜮之术烧了?!”
兰律道:“九皇子从未将完整的鬼蜮之术告诉过旁人,蛊人之术只是鬼蜮之术的一小部分而已,武王炼制的精锐不是完整的蛊人,那些个蛊人会在一段时间后溃烂死亡,不管是从前的武王苗仇天,还是现在的绒菊楼,他们炼制出来的蛊人皆是失败的蛊人,梓妹妹,蛊毒无药可解,不管是人非人,最后都会溃烂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