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着黑袍从一旁走过 ,风动愠色,雪落千城。
她才作为神女从庙会中回来。这是最冷的一个冬了。
岚炎宫下,百姓安乐,无数百姓为居于圣宫下而祈愿心中愉岁。新年庙会,早早收场,各家人间色起,此时正应是团团圆圆的时节。不巧快要入宫见到瑟缩在街边身上覆雪的一个小孩。
多半已是半死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冻得僵直。
她连忙上前拂开他身上的雪,僻衣不遮寒,浑身已经冰凉。心下一急,从袖口爬出的蛊蛛口器吐金丝,层层叠叠织成一床小被,披在孩子的身上,她把他抱在怀里就向着宫中走去。
火炉中炭火旺盛,屋中温暖。躺在暖床上的小孩终是缓缓苏醒。,见他醒来,女人一喜,忙是又端来热菜又是再添给他厚衣。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人母的一点温存。
这般感受竟是这样好。
“小稚子,我可问你家在何方?”女人摸他的脑袋,温柔的问他。
他只顾着吃,听罢只是摇头,口中还残留着食物:“没有家,自幼被卖作童侍,”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布满的惊恐,他饭也不吃了,就紧紧拉着女人的袖角:“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您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每日有一顿饱饭就好。”
“怎会如此……”女人心疼的看着他,拥他入怀,这世间的险恶她见的太少,一直所认的世界也就是宫外百姓的淳朴笑容。
“求您。”小孩又求她。
女人更用力抱紧他:“不赶你走,小稚子你在这里安心住下便是。”
“夫人。”门外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女人,女人松开小孩,又安抚的向着他看了一眼,才随男人出去了。
“卷,我想收养那个孩子。他太可怜。”女人对男人说道。
“岚炎不是一贯也讲求积善报世嘛,那可是一命。”
“我知道你有善心,也道那孩子可怜,但宗门规矩,如若无岚炎火之势能就是不可入宗。”男人犯了难。
女人默了一会,突然笑着看向男人:“我有法子!就是……卷你愿不愿意了。”
男人颔首:“只要是我能做的,可以一试。”
女人唤出自己身上的小蛊蛛,说道:“蛊蛛有一换血之术,让小稚子换上你之血,再加以我灵力抚慰融合,就可再创势能!”
男人还没有说话。
内屋的小孩已经扶着门走了出来,看着两人怯生生的说了一句:“父亲,母亲。”
女人听罢已是快哭了,男人也是一震。恰逢天上雀子落入雪中庭院,女人蹲下拥抱住男孩,“母亲不管你前路受尽多少苦,后路,有母亲在,再无人可伤你,必如诗卷般画美。”她抬头看那拾雪的雀子,轻声对男孩道:“以后我们小童就叫做鸟诗了好不好。”
他抱紧她,答道:“好。”
·
宗主卷也是真把鸟诗亲如骨肉般养育。但有时也会彷徨,甚至对那孩子生出一点厌恶来。
那孩子圆滑机灵得太过,在他们面前乖巧,有时竟让卷觉得是那孩子刻意伪装来的模样。但想想也不过是涉世不深的小孩,也只当是自己心有罪,不该乱想。
后来,虽是入了宗,但宗门内长老始终但鸟诗有所异议。
夫人的身体因为用灵力滋养鸟诗的缘故开始幼童化,本体的蛊蛛倒是越来越大。鸟诗仍需要他换血维系。不过有日他撞见那孩子竟然在玩闹中因为一点小纠葛,生生用火烫死了那个和他发生纠缠个普通人家小孩。
回来要不是他撞见了,鸟诗仍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卷大怒,他罚他跪了三天三夜,又重打了一百大板。再不愿给他输血。终于在一月后夫人带着鸟诗来了,恳求他原谅鸟诗。
怕是势能即将散尽,再不输血,只得将他赶出宫去。
纵是心有嫌恶,也不忍心看这孩子又流落街头。蛊蛛下,换血开,夫人退出去了,想留给父子二人好好叙说一番。
话还没说几句,倒是卷先感觉乏了。看向自己抽血的手臂,黑紫的气在蔓延,他大呼想要阻止鸟诗,却发现全身不能动弹,就这样和他一直待到了午夜。
夫人认为是父子彻夜交谈,倒是心中一喜。等到鸟诗推开门,被血与灵力交织的岚炎火呈现出蓝色,最里面的那人已经干如纸皮。她大惊,却看鸟诗笑着看她道:“母亲,再没有任何人可说教我了。”
除了当时的震惊和心凉,她做了什么呢?是闭眼不看,灵力供养,直待她的“孩子”登上了宗主之位。
宗门弟子成为他新的输血之物。她被困于地底,只为供她蛊蛛灵力而活。
鸟雀浮雪,诗卷绘画。人本善,灵本恶,是这样嘛?
恶事做尽,终是明了。
自己错了,放弃呼吸罢。
以此身做那花神翼供给罢。
下十八炼狱罢。
受油炸,割|心挖|眼。
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