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浅词看着盒中静躺的晶体,忍不住用指尖去触碰了那冰凉的表面。
扶着铁盒的侍从鞠躬更深,将手中的至宝捧得更高。“这是凤血。家主!”为首男人的声音难掩激动。他邀功似的大胆向着女孩走近了几步,那份从掠夺中得到的骄傲让他此刻显得熠熠生辉。
“凤血……嚯,那逃掉的凤凰的血莫?”浅词点头,她看向男人,“很好。我魂匠世家世代以造物立本,这血若能运用于物上……”她的目光停留在后方摆置在角落的一架巨大弩车上。
那弩车的箭,是猛犸的脊骨。浅词回身,又现出符合年纪的天真笑容,手指指向那架弩车:“就那个吧。”
——她像一朵罂粟,吐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花蕾。
巨手在她话落的一瞬把那铁盒夺过,女孩背对着弩车,数条拿着巨型器具的手臂上开始现起红色的纹路,随即全部在下一刻冲向了弩车。
铛——
一重·解。
只有一声敲击的响声,弩车的箭和铁身被分解成了各种原件。
随即便是拿着铁盒的那支大手发力,铁盒熔成铁水,渐渐使得所有铁质和铜质的原件都开始熔化。
二重·熔。
浅词开始往前迈步。
——铛
三重·锻造
巨手挥动现出的残影在转瞬间将液态的物质凝固,塑形。晶体中的金色血液被完美的抽离,在下一秒和骨箭融为一体。
直到巨手收回到女孩的身体,那角落的弩车形状大变,金色的纹路攀附在猛犸的脊骨上。
“又一件作品。”女孩满意的鼓起了掌。
“不愧为家主!”周围众人呼捧“得家主是我家族之幸!”
她享受着周围的众星捧月,忽然看向一直闭着眼睛的浅何惜。像是突然被扫了兴,瞬发的巨手挥动着打烂了他坐了轮椅,把他击飞到了几尺外的地面。
“瘸子。你有什么资格不看我?”又是一拳打去,浅何惜被撞击到一侧的墙壁上。
“我才是一家之主!”
浅词最讨厌的就是浅何惜现在这种看着自己的眼睛。
——悲悯而心疼。
像在看个死人。
数支手臂从她的身后展开,随即向着浅何惜打去。
“你在装什么装!废物!”
浅何惜身后现出的手只出现了一刻,便又成为了虚影。随即而来的是妹妹打在他身上的拳头。
他一边的手臂因为承受的巨力,扭曲成了一个不再可能恢复的弧度。
血肉模糊。每次都要到这种程度浅词才会停止。
周围每个人都低着头,屏气凝神,等待着家主发泄的结束。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她的暴行。
尽管被施暴的对象是家主的哥哥。
浅何惜半边的脸贴着“牢”的地砖,血水渗透往下,他喘着气,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可以看见远处的那个人影。
一样盘着的头发。喜欢穿青色的衣服。
是小时候那个会追着他喊哥哥的小丫头。
一直是啊。
·
“废物果然是连反抗都学不会啊。”浅词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浅何惜的头,目光往下总是会看见那醒目的残肢。
——他把她抱在怀里,拼命地把她的身体裹成一团。失控的锈齿飞速旋转,他托起她,再来不及收回腿。
齿器吞噬了他的那截身体。
……
浅词皱眉,她奋力的踢了一脚浅何惜的头,急忙转身迈步离开。绣花鞋上染着的红戳着她的眼。
待她走后,众人才一哄而上,抬起浅何惜,“快去找医师!”
……
兽首的门外,一只本该入眠的鸟雀飞来,一下一下的啄击着门锁.
乌鸦从寂静的月光下飞过,无声的踏进那片竹林深处宅院的上空。
越来越多的夜鸟飞来击打着紧闭的门。
砰砰砰砰
像雨点的前奏。
那门上的兽首被鸟禽的喙搬动旋转了半周,门上瞬间出现的孔洞在下一秒射出暗箭无数。
但鸟群前仆后继,没有停止。
一声怪叫在后方的竹林唤起,红色的大鸟从那林中冲出,它更像是号角,烈焰的团火随即从它的口中喷/射而出。
呱——
猎魔鸟在狂舞。一团接一团的烈焰将那扇门,甚至那门前的竹林,燃烧成一片火海。
远居群山的猎魔鸟出现在大中郊外的土地上,不是控制,更像是为了过去愤怒的复仇。远处,那站在一棵竹巅的金色瞳孔冷血的看着那片炙热。
凤残留的气息很浓。
他们罪有因得。
无数的机关在那扇门中展开,剥夺去它跟前的那些生命。
但烈焰无情,像是终于要无法抵守,那门打开了一点,里面依稀有一个人影。
——凰之域。
空间的裂缝在下一刻展开在打开的缝隙前。金色的羽毛化作了利刃刺穿了门后人的咽喉。
门在顷刻间支离破碎,葬身火海,魂匠世家的门大开。
鸟雀嘶吼鸣叫着冲进,本该熟睡的深夜没有任何抵抗,在最后冲进的猎魔鸟的烈焰中,它们听到了人类痛苦的哀嚎。
·
“怎么回事!”浅词看着奔波的众人,才刚披上衣服。
“有兽!”一人惊呼。
浅词:“嗯?”
“不知道哪来的,那些畜生发疯一样袭击了我们。前院……已经毁了。”
“把牢打开,所有捕兽的器都给我用上!敢这样来,就用你们的皮肉来还!”她恶狠狠的裹紧身上的玉狐皮,身后出现的巨手捏造着杀机。
——
铺着地砖的每一寸在瞬间变成了兽夹,麻痹神经的粉末在那些要靠近窗子的孔洞里呼出。漫天的网和倒钩的刺把那些来不及飞起的鸟禽猎杀。
“牢”中的大型器械被移出,轰天的炮击落了数只猎魔鸟,然后就是那架沾有凤血的猛犸的脊骨弩车。
它瞄准,拉弓,射/出,在空中化成一道金弧。直接穿透了猎魔鸟的身体!
凤!
隐在暗处的凰现了身,她追逐着落下的猎魔鸟狂奔。然后她看见凤——刺穿了她的同伴。
“不!”
她飞扑过去抱住那把骨箭,扣着沾着血的金色纹路,想要把它和那骨头分离。
但无济于事。
“凤!凤!凤……”她变得几近疯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张网突然从天而降。她深陷于痛苦中,根本无暇再去躲开。
直到被网中的倒刺刺得生疼,她才惊觉。
“是你们……”她带着伤口被撕裂开的血,看向远处收拾着残局的人影。眼睛变成了兽性的竖瞳。
“怎么那还有个人?”浅词看见了被网住的她。
眼中冷酷的冰意在霎时柔和成惊恐的惧意。因痛苦而流出的眼泪还挂在脸庞,她松开骨箭,转而挣扎起那网中的倒刺。
“救命!救救我啊!”她哭起来,在周围残留的血腥里瑟瑟发抖。
不远处的护卫本能的向她跑去,开始用魂匠独特的技法松散着网。
浅词被一众人护着向前,向着她走来。
越来越清晰……进入狩猎的视野。
她还在哭着,倒刺刺穿她的皮肤,抽泣的身影单薄,只是一个最平凡的女孩,根本毫无杀机和反抗力。
但都是看起来。
这网很特殊,越挣扎,收得越紧。所以当那网被解开足够大的缺口,血污映在那双金色的眼睛下,让向女孩伸出手,想要拉她的男人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几丈外的浅词被人群包裹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她拉住了男人的手掌,侧身脱离了那捕网。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竖着的瞳孔,下一秒,无数道金光从她的身上迸现,金色利刃插/进男人的心脏,她隐于空间中,在所有人惊恐慌张的一瞬现身在浅词的正上方。
金羽呈扇形旋转的打下,仰天的一声长鸣把那金眸的愤怒扬上云霄。
——百鸟朝凰!
原以为平息的天空被飞翔的鸟雀重新占领。那被圈养在牢笼中美妙声音在这一刻化身喧嚣的死神。
它们俯冲而下,用翼、利爪和喙——猎杀!
我是谁?
是曾经从你眼中活生生逃走的大鸟。是你口中的“牲畜”……
是凤凰的凰!
漫天的金羽和烈焰洗礼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把你们撕成碎肉哺育我们年幼的雏鸟,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
凰用凝空咒悬浮在上空,她冷漠的看着这一场“屠杀”。
可笑吗?怜悯吗?
他们不值得怜悯。
她高傲的看着这一切,下一刻,她向着那架巨大的骨箭弩车飞去。
最后的,属于她的凤的气息……她想永久保留。
眼中的悲伤漫上来。所谓的人总是自大的认为兽类的低级和无知。他们捧吹的智慧和情感是兽类所没有的。
但鸟知反哺,双雁共朝生。那些泯灭在人性里的致纯,回归原始,自然万物所共知。
凤凰偕飞,是生生世世的约定。凰失凤,凤失凰,则独衰。
凤凰。为一种神鸟。
“凤,你失约了。”她像是无力的喃喃。眼中有泪,再多的无情无义,都只是她独自存在于这世间的伪装。
为何要坚强?因为凤不在了。
她在痛哭,在身后的杀戮和烈焰里。
几尺前的那架弩车突然动了,骨箭迎面刺穿了凰的身体。
眼泪还浸在眸中,她被惯力带着,钉死在石墙上。
——那双启动弩车的巨手微微弯曲了手掌。
红色的血滴在了金纹上,金纹在浮动。
凤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