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巨炮打上了天空。连环的箭锁贯穿了一只又一只半空中的生命。
火焰被迟来的粉尘扑灭,地砖铺陈滚动着,将那些血腥和死亡颓败的气息渐渐湮灭。
没有那声震耳的鸣音。天空在溃散。她的血还未凝固。乌云遮目的黑天之上,有轻轻地雷鸣。
雨将要下了。
“畜生。”巨手翻起那些遮掩在身体上方的巨石。巨手里有金色羽毛的碎羽。浅词嘴角有血,但她仍好好的站在这,她凝望着远处已然低垂着脑袋钉在墙上的‘她’。
浅词笑了,抹去嘴角的血,淡淡的留下了一句:“真可怜。”便转身离去。
那一次她被追杀着仓皇逃走,这一次,不过只是晚些罢;仍然只剩下被猎杀的命运。
“啧,只是可惜了那一身的好物。”浅词向着宅内走去,“竟然化了型……还浪费了我今日才完成的作品……可惜。”
“家主,她……它要怎么处理?”男人在浅词的身后看向被钉在墙上的她。
“尸体而已,没有处理过?”
“是……是。”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像黑夜在哭。
所有的砖瓦和残痕在魂匠精巧的设计下慢慢的恢复翻新着,武器从新回归暗处。几人合力走向氿儿,想要将那根骨箭拔起。
结束了……
那天空中的一颗启明星突然亮起。就算云层厚重,也未将它遮掩。
白色的牡丹花瓣踏着雨水的声音,赶来、飘散。
有一瓣刮过了正在奋力的人的脸。再下一秒,他看见一闪而过的一双猩红的眼睛。
几乎于无声,有一柄伞的轮廓刮过每个人的咽喉,随即几人倒地。
——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拔掉骨箭,他的额抵着刚刚被他笼进怀里的人的额。他没有心,那满身的痛让他不住的去捂那个穿透了她身体的血窟。
他的眼睛变成了穿透的星色,有黑夜的颜色搅着雨色从天空垂下来。
但那光再无法被这具身体吸收。
他抱住她。全身都在颤;脑中现出他在最初遇到氿儿时看到的那双金色的眼睛。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声音哽咽的嘶哑:“你真自私……为什么拉上她……”
“我就不该信你的。”
有滚动的雷在空中炸响,再不是轻轻的沉闷,是嘶吼。
男人抱着她,他的眼睛泛着轻光,但他哭不出来。
——眼泪,他最想拥有的东西,他只在她的眼里见过。
风,开始从地面向着上空逆行。
慕三行抱紧氿儿,“阿氿,醒过来。”
“求你。”
木枝一样的东西穿过了他的皮肤,向着氿儿的身体攀延。点点的红花在那个让他心痛的伤口绽放。
他和她顶端的天空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无数的光带垂下顺着花枝进入了她的身体。
雨停了,天空的月亮在慢慢变作圆盘。
他把他的一切释放,只为了她……
活着。
——哪怕代价是他的生命。
“求你。”
“醒过来。”
那是哭腔。是慕三行最沉痛的呼喊。
·
氿儿的身体中,突然有一朵金色的火花被点燃,它像烟火一样在氿儿身体上的伤口处绽放,慕三行注意到了它。
灵骨;凰的灵骨。
就是它献祭成了另一种思想,带着她的灵魂和金色的眼睛。
烟火把那些光带和红花吸收着,治愈着这具她们的身体。
——代价是它的烟消云散。
青烟重新开始笼聚,凝成的玄花渐渐成型。
蓝色的线从氿儿胸前的右端——心脏;柔和现起。然后和慕三行右端现起的那一点点线,从新联系,交缠,融为一体。
那生命烟火渐渐熄了,它一跳一跳地悦动着,仿佛在说:保护她。
说好的,我没食言。
最后的火苗缝合成一道疤痕。
谢谢。
·
“什么人?”远处的护卫发现了慕三行。
他跪坐在地上,调整着抱着氿儿,放平她的身体。又解下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随后看着逐渐增多的向着他奔来的人,用双手捂住了氿儿的耳朵。墙体里的巨炮对准了他。他依偎着怀里的她,再不愿失去了。
慕三行看着那些人,眼中是整个宇宙。
似是在问,又似乎是自答:“你知道流星的重量吗?”
——从天宇间坠落下来的星石,便为流星。
他的眼中掠过垂直往下坠落的红色残影。
落。
巨响轰鸣,天地震悚,狂风的残音欲聋着耳畔。
星河坠落,把面前的一切夷为平地。
动她者,杀无赦。
这是他所守的唯一真理。
·
“阿氿,我们回家了。”他背着她一步又一步的向着前面走。
他走得很慢,突然好像有些不支的半跪了下去。
慕三行咳嗽了几声,他悄悄撇头擦去嘴角溢出的血。
天将明,他看到了很遥远的太阳的那一点薄边。
他最后捏咒,打开了沈师的讯语。
“阿氿呀,我好像……不能陪你走回去了。”
他跪下来,还不忘轻轻的把背上的氿儿放下。又让她枕在他的怀里。无比舍念的拥抱住她,“你可不能怪我。”
背上的木枝已经戳破了他的衣服,生长出来。
白伞被他从伞鞘里取出,放在了氿儿的怀里。
“你的伞,我暂且保管得太久了。”
“阿氿”
“吾心悦你。”
慕三行吻在氿儿的额头,在太阳即将升起的剪影里。
他迎着朝生,把暮色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