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为了十一能放足七天假,这周的周末选择调休,电视台请来的齐摄影师效率迅速,在国庆假期前迅速把视频剪辑好了。
不知这位老艺术家怎么想的,竟然真的给了顾渝和唐松一个一秒钟的大特写,或许是因为全视频长达十五分钟,而他俩的画面仅仅出现一秒的原因,疏于审核的学校工作人员就这样把视频公映在了各个楼层一楼LED大屏上循环播放。
视频中,顾渝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握着唐松的手,而不知是不是角度刁钻的原因,唐松的表情也显得分外甜蜜。
这一秒的照片被拍下来在学校里热烈又悄无声息地传开。
对此项博明的表示是:“卧槽,松哥,你是怎么让顾渝臣服在你膝盖下的?”
秦云鹤沉思良久:“大佬,你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都贴地上了。
赵棠则幸灾乐祸:“天理报应不爽,叫你想拍我们丑照。”
管雁颤抖着手在宿舍群里打下:【婚纱照,婚纱照,婚纱照!!!!】
“然而不知情的高一高二学生以及高三其他班的吃瓜群众传播的题目是‘有瓜一则:前天家长会高三某学霸跟校霸当场求婚了,据说是因为前几天此位校霸英雄救学霸,在食堂门口大打出手’,之后你俩冰释前嫌,死对头变情人,小情侣甜甜蜜蜜。”
“传言说那个校霸之前交过二十多个女朋友,渣的嘞。”
魏子平读着学校的表白墙,如是说。
唐松:“……都是中国话为什么我听不太懂。”
乐以晴偷偷问管雁:“你传的?”
管雁:“虽然不是我,但看了照片谁都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乐以晴:“……”她真的不懂。
但是视频只在大厅放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LED屏上就变成了一条滚动的新增校规,放在“男生和女生应该保持健康适当的距离”这条下面,红字硕大,异常醒目:
男生之间不准在学校里公然拉手!!
唐松实在是不愿意回忆那一天,或者说他已经没有闲心去回忆那一天了,他咬着指甲,眼神一直往顾渝那边瞥,这家伙从那天下午开始好像又恢复正常了,晚上不梦游了,也不给他扒橘子了,没事也不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乱转了。
那种让他抓不住看不到的,消失的距离感,一下子就又回来了。
这也不是说不好,这挺好的。
但是……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出那种话来,顾渝却显得很不情愿一样,他的态度在那天之后明显变得冷淡起来,唐松无法理解。
他这辈子还没跟别人说过这种话呢!
他拿着笔管在卷纸上狠狠戳了两个洞,又画个圈圈诅咒他同桌:小嘴巴,给老子张开!
魏子平作为第一现场的吃瓜群众,已经收到不少私信问询:“不过松哥,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在干什么。”
还没等他说话,顾渝就贴心地替他回答了:“没事,是我在系鞋带,没站稳,唐松扶了我一把。”
好啊你个顾渝,这时候开始嫌丢人了。
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我想让你开心”。
开心个毛啊?!
唐松又画了两个圈圈,恶狠狠地戳着笔尖:小嘴巴,还是给老子闭上吧。
“喂。”唐松心里藏不住很多事,他把顾渝堵在放学路上的校门口,横冲直撞地问:“顾渝,跟我当朋友,你觉得委屈你了?”
委屈,太委屈了。
顾渝心里默默想着,谁想跟你做什么鬼朋友。
但他表面上依旧平静无比:“没有。”
“如果你开心的话。”他暗戳戳地补充。
这么不情愿?
几个意思?
唐松很不爽,非常不爽。
他知道最开始就不该欺骗顾渝,可没想到就算在谎言的基础上,失忆的顾渝也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这件事。
顾渝这几天情绪低落,他很不开心,唐松察觉得到。
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唐松皱了皱眉,随手揪下来几片绿化带的树叶。
“那是我哪里让你不满了?”
顾渝:“怎么会。”
那唐松就不懂了:“顾渝,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顾渝手指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我觉得,现在我还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能随便答应你。”
爹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他们有钱人交个朋友都得先投简历再加三次面试最后还有三个月的审查期?
“算了,”顾渝的嘴比蚌壳还紧,强行扒开,也不知道里面藏的是珍珠还是榆木,他最后暂时妥协,“等你想起来之后再说也行。”
大不了眼睛一闭,让他打一顿解气。
“但是,”唐松语气干巴巴地命令,“你要是敢把现在的事忘了,那你死定了。”
*
既然都在校门口碰上了,那分开回家就显得太过刻意,顾渝和唐松一前一后地,沉默着走着。
学校建在福瑞大路的一侧,这条路处在半个商业圈内,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少,马路边上很多推着车或者在地上摆摊卖瓜果蔬菜的小商贩。
唐松总在这边买菜,附近的小商贩都认识他:“诶小帅哥,今晚上看看吃点什么?”
唐松看了一眼顾渝越走越远的背影,大声地说:“我要吃地三鲜。”
小商贩说:“那正好啊,买点茄子土豆青椒,我这都有。”
“好啊,那我挑一挑。”
顾渝的脚步停了,他叹了一口气,往回走,站定到唐松身边,妥协一般地:“家里有土豆。”
唐松爱理不理:“哦。”
两个人子这段日子里形成了明确的分工,顾渝会做菜,但是不太会买菜,也不懂市场价,唐松就包揽了买菜到备菜一系列的活计。
唐松潜意识里认为,饭是绝对不能一个人做的。所以就算顾渝不需要他打下手的时候,他没事闲着也在厨房溜达,看着顾渝动作,两个人在转个身都困难的小厨房里转来转去,有时候他实在是太碍事了,顾渝也只是无奈地把他推到一边,他毫无自觉,继续瞎指挥。
买完了菜,唐松才后知后觉一样,梗着脖子问他:“你会做吗?”
顾渝“嗯”了一声。
又是无尽头的沉默。
走了一段路,唐松又被卖橘子的阿姨叫住了:“小松子,自家小园的橘子橙子,嘎嘎甜,来几个不。”
顾渝替他回答了:“家里有。”
不仅有,还塞了一冰箱。
上次考完试,唐松在校门口遇到一个颤颤巍巍拎着两大筐橘子的老奶奶,背佝偻得不行,少说也得有八十岁了,他和几个同样刚走出校门的同学对视几眼,几个人迅速把橘子瓜分了。
拿回家,和顾渝两个人把手心都吃黄了,都没能把橘子吃完。
最后卖橘子的阿姨硬塞给他们两个比手掌还大的橙子,说尝尝,特甜。
走到家门口,小卖铺的阿姨这个点很清闲,搬了个小板凳在外头和人聊天,她头一回见到顾渝和唐松一起回来,“咦”了一声,“松子,这孩子是你家的?当时大晚上的他在店里呆了好久,我还以为……”
顾渝回忆起他当时为了住进唐松家里,用高超的技巧装作在外面将要冻死的流浪小狗的事情,太阳穴一跳。
要完蛋。
唐松刚开口问:“什么时候……”
“弟弟!”水晶帘子被撩开,小卖铺里走出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唐松眼睛一下亮了,他把菜胡乱塞到顾渝怀里,蹦起来一下跳到了对方背上:“嘿,我剪子哥!”
剪子哥看不清唐松,向后伸手胡乱摩挲了几把他的脑袋,又在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沉死了,快下去。”
小卖铺的阿姨笑着摇摇头对旁边人说:“这哥俩,从小就这样。”
唐松跳下去,拽着剪子哥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下午的飞机刚回来,”剪子哥抱怨,“军训累死我了,南方那大太阳,我感觉我快黑成煤炭了,你看看哥黑没黑。”
的确,和唐松站在一块,像巧克力奶油双拼蛋卷冰激凌。
“没有吧,”唐松左看右看,“你不一直这个色吗?”
“死孩子怎么说话呢,”他佯装生气,又注意到唐松明显变得有些圆润的脸蛋,“怎么样啊老弟,最近身体还成吗。”
唐松试图绷紧肌肉摆了一个健美的造型:“贼结实。”
剪子哥捏了捏他的胳膊,评价:“小鸡仔。”
剪子哥又问:“小奔奔呢。”小奔奔是他给为什么取的外号,他嫌为什么这名字太奇怪,一直不肯叫。
“也好着呢。”
二人许久未见,话好像说不完一样,被忽视了的顾渝拎着菜,在原地站着,为了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不小心”把菜摔在了地上。
茄子滚啊滚,滚到了剪子哥脚底下,他抬起头,看见道边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帅哥以及他周身莫名散发出的幽怨之气。
他被顾渝盯得发毛:“松子,这位跟你一起的?你朋友?”
“人家才不想跟我做朋友呢,”唐松冷哼一声,“我房子租出去了,他现在暂住我家。”
三言两语,剪子哥从唐松的语气里明晰:这俩人关系还不错,不知什么原因闹着别扭呢。
能闹别扭是好事,说明心里想着对方,唐松从小到大甚少与人交心,别说闹别捏这种情绪,剪子哥新奇,冲着顾渝伸出手来:“你好,简自,简单的简,自由的自,这我家小卖铺,报我名不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