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下也不是操心这个事情的时候,檀淮卿沉思片刻:“有关于北疆的消息吗?”
赤练张了张嘴摇摇头:“没有消息。”
檀淮卿像是累极了 ,搓了两下脸:“罢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现在全城戒备他和小皇帝根本不敢露头,他更担心一直藏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会被灵钰找到。檀淮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斑驳的木桌。这里的位置位于贫民区,虽然鱼龙混杂可以藏得一时,但是灵钰一天找不到他们一天就不会放弃。
还有就是小皇帝还是个孩子,不能一直这样跟他东躲西藏,若是中途出了个什么意外,他该怎么跟死去的余瑾容交代。
“老师,将我交出去吧,姑母还需要我这个吉祥物,这样也能为老师换的一口喘气的机会。”小皇帝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这些时日以来虽然生存环境恶劣,但是小皇帝却听话乖巧得很。
暮色如墨汁般在天陵城的街巷间晕染开来,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龙吟玉,他到底怎么才能找到龙吟卫呢?
龙吟卫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真的存在为什么从来没有露过面?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恐慌产生怀疑还是合理的推断。
檀淮卿收回目光:“陛下多虑了,臣只是在想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话音突然凝滞在空气中,仿佛连呼吸都在瞬间小时无影无踪。
在门边的阴影里,像一柄收入鞘中的短剑。她耳廓紧贴着斑驳的门板,陈年桐油的气味混着木屑钻进鼻腔。门外秋风正卷着枯叶打旋,沙沙声里忽然掺进某种规律的震动——那是牛皮靴底碾碎落叶的脆响,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更漏。
赤练迅速蹲在门边,耳朵贴着门板,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突然抬手示意安静,三人顿时屏息凝神。
在门边的阴影里,赤练像一柄收入鞘中的短剑。她耳廓紧贴着斑驳的门板,陈年桐油的气味混着木屑钻进鼻腔。门外秋风正卷着枯叶打旋,沙沙声里忽然掺进某种规律的震动——那是牛皮靴底碾碎落叶的脆响,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更漏。
片刻后,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甲胄碰撞的声响。
“是巡城的禁军。”赤练压低声音道,“跟昨天那群衙门的不一样,他们在挨家搜查,查的很细致。”
远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粗暴的推门声和孩童啼哭,像一张不断收紧的铁网。赤练的刀光在黑暗中划出半道银弧,照亮了墙角蛛网上悬着的蜘蛛网。
小皇帝的脸色骤然褪尽了血色,像是有人用蘸了雪水的狼毫在他脸上狠狠抹过。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猛地一颤,细瘦的指节死死绞住粗布衣角,青白的骨节在薄皮下凸起,像是要刺破那层脆弱幼小的皮肉屏障,他下意识地往檀淮卿身后缩去。衣料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响,指缝间渗出冷汗将靛青的粗布染成深色。檀淮卿看见孩子浅色的睫毛在不住颤抖,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两点将熄未熄的星火——那是连日逃亡都未曾磨灭的,属于幼兽的本能恐惧。小皇帝张了张嘴,却只呼出一团白雾,呵在冷铁般的夜色里,转瞬就被门外渐近的脚步声踏得粉碎。
赤练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今晚恐怕是躲不过去了,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赤练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寒光在昏暗的室内一闪:“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小不点趁乱跑开。”
“不行!”檀淮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禁军统领是长公主的心腹,这支队伍明面上是禁军,私下里等同长公主的私人卫队,不是好糊弄的。”
这件事情也是他之前被囚禁在宫中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当年长公主也曾领过兵打过仗,虽然后来急流勇退,将手中的兵权交的干干净净,若是不认识如今的长公主大概会真的以为是这样。
可是长公主如今的所作所为,让檀淮卿开始怀疑,当年的兵权长公主绝对没有理由撒的那么干脆利索。又加上当时昭德帝驾崩,御林军是长公主的人,那么负责宫城巡逻的禁军呢?为什么也没有丝毫动静?
他趁着在宫中无聊的日子,翻看了昭德帝在位时官员的升降任免,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查出来如今的禁卫统领竟然是当年长公主所摔率队的百夫长。
两个人从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越是无关紧要的越是可能。后来他在宫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这个禁军统领和抱着红玲,看到这个场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赤练有些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那群禁军搜家像是抄家一样,掘地三尺,就连裹在席子里的尸体都要拖出来戳几个窟窿。
“等一下搜到这里我会佯装被发现,你带着安安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对于长公主来说,我比小皇帝更有用。”
赤练想要反驳什么,外面的脚步声近了,他一把拎起来小皇帝丢到门口废弃的酒缸里面,又用眼神催促着赤练,情况紧急赤练没办法一扭头也钻了进去。
檀淮卿用木头抵住门,然后抱了一大堆的稻草盖在酒缸附近,又扒拉出来一点缝隙,看起来不是那么刻意。有用灰尘掩盖了自己的脚步,确保酒钢附近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他飞速的做完这一切,敲门声炸响:“开门!!”
檀淮卿飞奔进入房间内,锁好门将柜子抵在门上。外面的禁军敲了两下没人应,尝试推门发现被抵住了:“有情况!”
锋利的刀刃几下就劈开了木门,直冲最里面去。檀淮卿将自己藏进衣柜,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双腿。
他方才说那些话语气说是安慰赤练和小皇帝,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他根本就不确定长公主是不是真的还需要留着他这条狗命,毕竟他带着小皇帝掏出皇宫,对于长公主来说已经是彻底撕破脸面了。
第二层房门被破开了,禁军举着火把和雪亮的刀刃进来到处砍打,柜子门被措不及防的打开。
在火光的映射下,士兵看见檀淮卿嗤笑了一声,伸手捏住檀淮卿的下巴:“看看这是谁?”
“不是太傅大人吗?”
檀淮卿双目通红的瞪着那个士兵:“是又怎样?”
领头的禁军过来,抽出来刀刃架在檀淮卿的脖颈上:“说吧,把小皇帝藏哪里去了?”
檀淮卿摇了摇头:“我告诉你们还有活路吗?”
“陛下现在是我手中唯一的保命牌,我要见到长公主才会说。”
领头的想起来长公主的嘱托,刀刃犹豫了一瞬间加重了力气:“你以为劳资不敢对你动手吗?”
“现在全天下只有我知道陛下在哪里!”
领头的失去了耐心:“不过是留你一条狗命而已,剁个手什么的无所谓吧。”
话毕,锋利的刀刃在檀淮卿有些绝望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翻窗而入,匕首准确的刺入领头的太阳穴。
看身形像是个女子,禁军顿时迅速反应向女子围剿过去。却没注意到身后一道凌空而来的刀刃,灵活的黑色身影像是黑夜里的鬼魅。那样纤细削薄的身影,却将手中的双刀使得虎虎生风。
女子脚尖一点,身形如燕掠出,双刀在月光下划出两道银弧,直逼前方还未反应过来的禁军。
两名女子前后夹击,竟然将一直训练有素的禁军,在有些逼仄的空间里逼得节节败退。
眼看有了突破口,檀淮卿还未从方才得恐惧中反应过来,便被其中一个女子抓着上了房顶。
檀淮卿被拽上屋顶时还踉跄了一下,夜风呼啸着灌进他的衣领。他低头望去,巷子里火把如龙,更多的禁军正朝这边涌来。
他虽然拿捏不住来人,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连忙说道:“我还有两个朋友!”
拎着他的女子一双星眸在月光下微微一弯:“你放心,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趁乱跑了。”
檀淮卿莫名觉得这个声音,还有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好熟悉的感觉。与此同时另一名负责断后使匕首的女子也飞速跟了上来。
两人在一处拐角处停顿,将檀淮卿装进倒夜来香的大粪桶里(捅是干净的,伪装!)又在上面放上一个正好这盖住扣子的木盆,木盆里面放的污秽物。
两个姑娘黑色夜行衣一撕,脸一抹,破布包头蒙脸,一个人拉着车,一个人推着车慢吞吞的大街上走着。
追寻他们的禁卫军像是没看见她们一样飞速而过,路过她们的时候甚至有些厌恶捂着鼻子的绕了过去。
其中一个禁军说:“那挑大粪的老王头前几天摔断了腿,这几天换他这婆娘出来干活了。”
转过三条街巷后,她们带着檀淮卿翻进一处废弃的染坊。赤练和小皇帝竟已等在里面,小皇帝看见檀淮卿从粪桶里爬出来,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腿:“老师!”
檀淮卿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的两个蒙面女子,那个用刀的女子去下面罩,露出来一张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有些英气逼人的脸:“四弟夫,别来无恙。”
“大嫂!”檀淮卿震惊的一时不知道从温少虞这样好的身手说起,还是见到温少虞的激动开始表达。
“我以为你被软禁在侯府。”
温少虞笑了笑:“我对侯府的了解可比对檀府了解,更何况负责看守侯府的是穆阁老的门生,他们自然不会为难我。”
檀淮卿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这位是?”
女子从阴影里走出来行了礼:“小檀大人,窝奉主子之命,炸死从公众脱身,从此之后听小檀大人派遣。”
余瑾容生前的贴身宫婢,迎春。
檀淮卿看着眼前三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又看了看抱着自己大腿抿着鼻涕的小皇帝,突然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怎么这个时代的姑娘,一个两个都这么厉害吗?
他抬起手行了礼:“多谢大嫂和迎春姑娘。”
“大嫂,我已经安全脱身,你还是快点回去侯府,以免让人察觉什么。”
温少虞点了点头:“我今日来还有一桩事情要告诉你,谢临渊孤军深入敌军腹部,不仅重创了瀚朔部还找到了父亲。”
檀淮卿听到这话:“太好了,侯爷身体怎么样?”
当初得知老侯爷失去联系的消息,檀淮卿心里就一直紧着一根弦,生怕这一世老侯爷依旧不得善终。
“父亲性命无虞,只是年纪大了,这一遭下来,恐怕以后是不能再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