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不喜欢顾清玉。

他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说话轻声细语，眼神湿漉漉的，一旦爸妈在旁边，他就更懂得怎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印象里，他从小身体就差，后来因为肌无力严重住院，竟然住了4年多。我一度以为他死了。

直到今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爸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来了。

他要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满满的不爽。我一直都不喜欢他。以前他在家的时候，爸妈的眼睛就只盯着他转，整天围着他问这问那。他走了以后，我以为自己终于能喘口气，可惜爸妈还是念着他，像是顾清玉这三个字刻在他们骨头里似的。

走到家门口，我却迟迟不敢进去。站在台阶上，鞋底碾着落叶，发出细碎的响声。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妈妈。

呼，谢天谢地，不是他。

“青云回来了啊，”妈妈语气温柔得让我头皮发麻，“快进来，看看你弟弟吧。”

我知道，终究是躲不过的。

走进客厅，我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那个人顾清玉，他安静地坐在那儿，身子微微侧着，正和爸爸说话。他笑得温温和和的，那笑容像是带了点光，把整张脸都点亮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变了真的变了。

印象中，他以前只到我肩膀，现在却已经比我高了半个头。原本苍白毫无生气的脸，现在竟然有了一点好看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连眼睛也变了模样是那种细长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竟然染着一点淡红，像是刚哭过一样，叫人移不开眼。皮肤还是白得过分，却不再病态，反而带着种冷冷的、招人怜爱的气质。

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慢慢地转过头来。

我们的视线撞上。

他嘴角轻轻一弯，朝我摆了摆手：“哥哥，好久不见。”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抬起手回了个招呼：“弟弟，好……好久不见，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啊，”顾清玉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眼神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一直都在想哥哥呢。”

他突然伸出手，抱住了我，脑袋轻轻靠在我肩上。

我一瞬间僵住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烟草混着点中药的清苦气息，不难闻，甚至有点……熟悉。

我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抬眼一看，爸妈正坐在餐桌旁看着我们，一脸满意地笑着，那表情仿佛在说：瞧，兄弟俩感情多好。

……真恶心。

“好了清玉，”我别开脸，不想再闻他身上的味道，“你晚上睡哪儿？”

他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手，眼神还停留在我脸上不肯移开。

“我睡哥哥房间好不好？”他说，“不过哥哥放心，我睡另一张床，不会打扰你的。”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语气一软，拉了拉我的手，撒娇似地低声说：“不过如果哥哥不愿意的话，我去杂物间也行。”

“你哥哥怎么会在意这些？”爸爸不等我开口，直接接过话头。

……老毛病又犯了。

晚饭我们没吃，顾清玉说他在医院吃过了，我也懒得动筷子，爸妈就没做饭。洗漱完回房间的时候，他也已经在我房里了，靠在我床边，头发还没干，水珠沿着额角滑下来。

我本来不打算理他，谁知他又先开口了：“哥哥，我冷。”

他靠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体温凉得让人下意识想躲开。

我甩开他的手，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你去我床上睡吧，电暖器在那边。”

他明显愣了下，嘴角垂了垂，神色里掠过一丝受伤。但很快他又笑了笑，点头：“嗯。”

我关了灯，翻身睡下，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半夜，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躺到我身边，一只手从背后环过来，轻轻抱住我，那股味道又来了，是顾清玉的味道。

我一惊，猛地睁开眼，可转头一看，顾清玉正背对着我，安安静静地躺在另一张床上，似乎早就睡着了。

……难道是我做梦？

第二天是周末，我醒得早，屋里静悄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打在地板上。顾清玉还在睡，我走过去，想叫醒他，刚伸手推了推他，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哥哥……别走。”

我一愣。

下一秒，他直接把我拽进怀里。

他怀里冰凉，像是渗进骨子里的冷。我没挣开，反而怔住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动，哥哥，就一下。”

……我顾青云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样抱过。

更何况，是我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