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猛地攥紧拳头，努力遏制自己不要转头。
一旁比亚和前方的宿黎本人都无动于衷，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话不是在骂自己。
三人远离前线，进入北部集市，这块地方彻底没有虫族正在入侵氛围，一周一次二号角斗场冠军赛即将开幕！
“最后一小时！屠夫对战鳄魔！”各路庄家小弟吆喝蛊惑，“按分钟下注！最高赔率10：1！”
“这场屠夫主动找鳄魔对战，金星VS银星！有个屁的看头，有个屁的钱赚！”男人口吐芬芳，但还是掏钱下了一注，毕竟拿着凭证可以免费进场观看，几毛几分也是赚。
带帽子小孩开心收下钱币，扯下下注票据呈送。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另一人扯开嘴角，大大咧咧嚼碎烟头，“屠夫每场战斗正正经经，你说他这次主动找人决战，为了什么？”
男人哦了一声：“大哥有何高见？”
“呵呵，两边都买买吧，要么爆冷垃圾到你想吐，要么就是场视觉盛宴。”
角斗场出入口，宿黎三人直接花钱走的vip通道，越过一群乌泱泱神情各异的垃圾星居民，径直来到贵宾席位区落座。
整个角斗场从上之下成漏斗状，一圈一圈座位台阶已经挤挤挨挨不少人。疯狂赌徒、冷漠看客、奸诈淫邪、偷摸劫盗……人声浪潮一波一波荡漾，怒骂、呼喝、大打出手，混乱至极、机会多多、生死自负！
夜莺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他曾被追杀多次，见过不少恶念横生的可怕兽人。
但这种全员恶人、群情激愤的场景实在是诡异，无时无刻不被恶意和乱开的精神图腾波及，他头顶翎羽都炸毛树立。
而宿上校，宿黎，她悠哉悠哉倚靠贵宾座宽厚软椅，普通席所有人都入不了眼。二号角斗场里旅店那条街不远，若有若无试探很快都被气场无声挡回，渐渐没几个人敢把视线投来。
比亚矗立上校身后，与身旁夜莺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地方都是人精，不少商贩只敢悄悄凑到比亚身旁，偷偷送小卡片。
夜莺不着声色瞥过一眼，那些纸片上贴着穿着暴露辣眼睛姿势各异兽人图片，大多是食草型，零星有几个肉食性肌肉壮汉。
现在的小皇子完全理解这些是啥，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反正比亚也没那个胆子接。
很快，底下战场传来骚动。
现在还没到双方出场时间，但垃圾星角斗场十分贴心呈送上冠军赛前菜，助兴最后半小时——
下方，工作人员头戴厚重面罩，每一个牵着一条锁链，高举双手朝观众席呼号，从下方八个方位出口缓缓走出。
伴随他们露面，角斗场观众内斗逐渐暂停，人群随呼号高呼呐喊，调动起全场情绪，纷纷扒住栏杆如狼似虎探出头望向下方，拼了命顺铁链寻找工作人员身后的‘货品’。
人声浪潮逐渐增大，直至第一个货品出现，美丽妖娆的兽人奴隶引得全场欢呼！而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奴隶被扯着走出，每根锁链都拴着五名，他们身上只有几根布条，越往后表情越麻木无神，只会愣愣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被长鞭驱赶前行。
“这是……”夜莺下意识竟然说出了声，奴隶制早就废除，中央星食肉食草兽人和谐共处，地下乌糟事也有，但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他不理解宿黎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精致好看的眉毛拧做一团，而且他发现刚才那些小卡片里所有兽人都与下面奴隶对上，既然有官方下场高调售卖，怎么还有私人冒风险偷塞卡片？
“奴隶贩卖，在边境很常见。”前面宿黎不做声，但比亚却仿佛收到指令一般，不带任何情绪开口给夜莺解释，“那些纸片是奴隶自己花钱买的关系，如果这一次再卖不出去，他们会死。”
言简意赅，夜莺内心颤动。
他皱着眉往下张望，离贵宾席最近的是几只兔类兽人，娇小可爱楚楚动人。
在工作人员鞭笞下，这些麻木的兽人立即条件反射性做出诱惑动作，各种风采、各种姿态，尽可能满足各类人癖好。
兔子是这里卖的最好的一款产品，经常被贵宾预订。
他们生得多、身体弱、精神图腾绝大多数没有任何杀伤力，死了还容易找到极为相似的兄弟姐妹，无论是一次性用品还是所谓‘真爱’，角斗场都能割一茬一茬优秀韭菜。
果不其然，角斗场上方屏幕上闪烁过奴隶图片，排名前三固定展示位照片底下数字不断翻倍疯狂加价，终于在卖场铃声响起之时，数字定格，第一名兔人娇媚又纯真，被宿黎下方一名贵客派遣下属领走。
紧接着是第二、第三……第二十四名兽人奴隶被成功售卖，最后那位竟然是以区区10鬣劵卖出，简直陪不够两顿饭钱。
“冠军赛，用优质品噱头顺便处理掉堆积太久的劣等。”
比亚默默解释，连举办方偷摸想法都知道，宛如经常来。
夜莺摇了摇头，仿佛在否决什么，他声音低沉：“那、剩下那些没卖出去的兽人……”
“祭品。”
忽然，前方的宿黎竟然出声，垂眼漠视下方惨状。
伴随她话音落下，剩余十六名兽人已经被驱赶至赛场中央，八名工作人员包围一圈，直播镜头怼在每一张惨白麻木的大脸上。
空中吊索垂下一名穿着华丽的主持，他高举话筒，夸张挥舞双臂：“本场冠军赛——”
“鳄魔对阵——屠夫！！”
“啊啊啊！！”
全场情绪被再次调动，肾上腺素飙升，主持人手指下方，眼神轻蔑：“为了我们的战士！为他们鼓舞士气！为所有观众齐声呐喊！”
“按照MU189行星法律，下面这十六名兽人会成为光荣祭品！”
又是一阵呐喊，刽子手就位，生锈大砍刀引人注目，斩落的鲜血哗啦啦流淌进入下方水池，神秘波纹微微闪烁。
夜莺嘴唇颤抖：“……这不符合帝国宪法。”
“谁拳头大，谁就是宪法。”宿黎轻笑着侧过头，“小殿下，您难道觉得被买走比做祭品要好？”
夜莺面对这两波的反应有所差别，被突然一诘问，也发现自己思维漏洞。
这里可是垃圾星，有钱或一时兴起买奴隶的人难道会好吃好喝供着？绝大多数早死晚死的区别，甚至晚死的往往更痛苦，能在垃圾星逆天改命的奴隶又有几个？
但如果说这里谁的拳头最大……
夜莺下意识看向宿黎。
“上校只是一个人。”
突然，比亚看穿他不堪心思，冷声开口。
夜莺垂下头，年轻人陷入思维怪圈，一边觉得这事不能放任，一边又回忆起中央星破烂事，那边比起这里又好的到哪去？
“夜莺。”纠结之中，宿黎竟然又一次出声，这回更是直接喊了他名字，“有多大能力再做多大的事。”
皇家小皇子能在贵族政客之间周旋保命，甚至能赢的几场小小胜利。可碰到这种情况，那些抵御阴谋诡计下绊子的能力不值一提。他的精神图腾只是辅助型增强，小小拳头都砸不晕人，连救人的心思也只能仰仗他人施舍……
但、或许……夜莺看向宿黎。
上校眼中毫无嘲讽，仿佛只是教导年幼孩子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再’。
夜莺咀嚼这个词，一道灵光划过脑海——
能力，不只是打架看谁拳头硬。
他走出泥潭般的思维怪圈，定定注视前方。
小皇子贪婪地将这一切黑暗尽收眼底，分辨、学习、思考，脑海中罗列出一系列改革改进措施。
宿黎淡淡收回视线，心道这小孩天资品性确实不错。
但太年轻了，现在没有用。
上校大人倚靠回软垫，歪斜脑袋静静等待角斗正式开场。
——哔！
屏幕鲜红倒计时归零，在万人雀跃欢呼声中，选手鳄魔甩动粗壮锋利鳄尾，横贯整张大脸的刀疤狰狞可怕，他高举双手张嘴朝天大喊：“鳄魔——！”
“鳄魔——！”
观众席随之高呼！
夜莺抿唇皱眉，他没想到选手之一竟然是这人。
那另一边的屠夫是……
观众席声音浪潮又一波扬起，这回远比奴隶贩卖大、甚至比鳄魔还高上三倍——
“屠夫！屠夫——！”
“金星屠夫！”
果不其然，昨日一面之缘的蒙面人从角斗场另一端走出。
她从没有摘下过面罩，鲜红眼眸紧紧盯着前方对手，没有理会全场热烈欢呼，沉默地走到角斗台中央。
“听说你主动找我约战。”鳄魔刀疤狞笑，大块肌肉高高隆起，一步一步走上角斗台，大片阴影落下，高壮身躯整整有屠夫三倍大，“你很幸运，竟然能获得金星评价，只不过……在你选择我作为对手后，这幸运只剩生命倒计时！”
他仰首，随意甩动□□，居高临下给对手下马威：“现在跪地给爷爷求饶舔舔，老子能让你死得痛快！”
低俗粗话激起更高声浪，这里所有人都热切期盼更刺激的场景！
而娇小屠夫冷哼一声：“获胜后，我会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