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环欧的话，宿黎眼皮一跳，昨夜脑子不好，完全忘记房间里还有一只小夜莺。
她稍加思索，权衡芸姜与夜安的能力性格，加上必背叛光环……嗯，与其留芸姜，不如留夜安。
大艺术家对于宿黎的价值远比芸姜高得多，反正美人心结已解，现在也有心思出门工作。既然已经有自己生活目标，何必再强留。
如此想着，宿上校心安理得打开房门，入眼所见竟然是一大桌子早餐、埋头苦吃的夜安、以及优雅坐在主位一侧的芸姜。
“您回来了，宿黎。”芸姜妩媚一笑。
宿黎鸡皮疙瘩窜脑，心底一咯噔，这家伙完全看出她的心思，摇晃茶杯，道：“这位叫夜安的先生挺有意思，您不在的时候，相信我们能相处得很好。”
亲眼目睹之前一切的环欧：“……”
夜安满嘴堵塞食物，泪，流了下来。
“好吃，好吃！”来自垃圾星的大艺术家，胃里从没进入过如此美味的食物，“芸姜姐姐，您真好！”
宿黎挑眉，夜安这家伙年纪明明比芸姜大，真不要脸。
“能好好相处就行。”宿黎此刻反问就是上当，常年游走莫名修罗场的上校大人面不改色，“夜安，画怎么样了。”
大艺术家连连点头，好不容易才将一嘴巴食物团咽下：“又完成了两幅，正在画第三幅，东西我都放上面房间里，您直接去看就行。”
东西安然无恙，重绘有序进行，宿黎颔首，不着急查看进度。
刚准备离开，身后芸姜眨巴眼睛：“宿黎，您不一起吃吗？我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吃不完好浪费。”
“……不用。”宿黎内脏难受的很，摆摆手拒绝。
待三人离开，芸姜澄澈的目光暗下，幽幽对上舔盘子的夜安：“这是你未来三天的食物。”
夜安吞咽的动作停滞：“……啊？”
“你以为老娘会伺候你？”芸姜哼了一声，警告道，“如果你跟宿黎打小报告，让我发现她对我的态度有任何一丁点改变，你就等着跟我一起被扫地出门。”
夜安：“？？？”
“而且，宿黎家里的伙食用具都由我负责，你身上根本没钱吧。宿黎行踪不定，说不准个把月才回来一次哦。”芸姜摆弄茶杯，勾起唇角，“这里不可能有外人进来伺候，想往后日子舒服点，就好好待在你房间画画。”
“别来烦我，更不准烦宿黎。”
夜安表情彻底垮下，懦弱的小穿山甲可怜兮兮蜷缩尾巴，眼巴巴看着美人把花茶端进自己屋，徒留他一人面对满桌乱局。
“记得把碗洗了，不洗三天后都没吃的。”
最后一句威胁落下，大艺术家彻底回归苦逼生活。
*
帝国疗养院。
宽阔诊疗室里排排坐了八只兔子，屠娇娇一进门，向来上扬的气场萎靡。
“医生说康复可能性很大。”宿黎安慰，“在新环境慢慢接触友善的新朋友，覆盖之前不好的记忆，获得全新人生。”
屠娇娇闷声：“他们会忘记我吗？”
“有可能。”
医生解释：“过往的记忆太痛苦，完全忘记更容易解脱。不过……深刻的亲情是不会忘的，您往后多多与他们交谈生活，他们会重新建立起与您的关系。”
“……那就好。”小兔子放松了些。
宿黎伫立一旁，默默注视屠娇娇与每一位亲人说话，尽管只有她一人在滔滔不绝，小兔子也能提起情绪描述地绘声绘色。
作为外人，医生早已经离开，他可不敢探听帝国军部机密，偌大诊疗室只剩一名人类与九只兔子。
“上校……”屠娇娇跟家人说完话，情绪持续萎靡，“我本来有个健康的小弟。”
宿黎点头：“鳄魔杀的。”
“嗯。”
屠娇娇吸了下鼻子：“他那天只是想去放风筝，我用比赛的钱给他买了一个。”
小兔子少有后悔情绪，纯真的脑子没有复杂想法，她大力拥抱过每一个家人，又回到宿黎背后：“我调整好了，以后要好好工作赚钱！”
“好。”宿黎浮起笑意。
宿黎带人离开，一上午一边挂着自动驾驶，一边处理军务，一边妥善安置MU189两位新人后续。
时过午后，帝国新帝首场祭祀日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无数簇拥鬣七的追寻者们想方设法进入帝国广场观赏区，甚至愿意高价购置黄牛票也要亲眼见见世面。
悬浮飞艇内，环欧信息弹出：“谢谢宿上校。”
宿黎眉头微挑，与鬣七的信息框里，静静躺着地下黑市相关材料。
因为坍塌，原本的地下防空洞彻底暴露，一个大洞正正好架在黑市最大交易行内。一夜过去，相关修缮及后续处置方案已出，规划部门以摧枯拉朽之势定下新商业街格局，把地上地下结合一体。
交易行成为上下联通通道，由皇室牵头军部协助，清理黑市内宵小之徒，逐渐把黑产业洗成灰产业。
至于陆环交易行，这个出现智慧母虫的地方，连一点处置都没有，还获得上下灰白交易最佳地理位置，往后利润滚滚来。
环老板站在废墟之上，微笑收起通讯器，耳边工程器械发出的噪音也显得如此美妙。
“合作愉快，宿黎上校。”
全星系最大交易行老板尝到甜头，笑得嘴合不拢。
身处飞艇内的宿黎则没环老板那么好兴致，她刚放下智脑通讯器，身后便传来扭扭捏捏的声音：
“上校，我有话想说。”
屠娇娇捏着衣服角，一向直白的她竟然羞涩到难以启齿。
宿黎心底一咯噔，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咯噔了。
她额角青筋直跳：“不。”
“……啊？”屠娇娇迷茫。
宿黎捏着鼻梁，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主动点破，这小兔子心思单纯，万一……不是那个意思呢？
但接下来直白坦率的屠娇娇脱口而出：“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哦。”宿黎绷着脸，“好好干活，撒娇也不能偷懒。”
屠娇娇懵了一瞬，抓耳挠腮：“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爱你！”
“……”
宿黎干巴巴道：“因为我帮了你，你很感激，这不叫爱。”
“为什么？我的感觉跟那个祖欧一样啊。”
“……你没接触过其他善意，不要随便定性为爱这种感情。”宿黎无奈地教导，这个小朋友与其他所有仰慕者不同，纯粹赤子之心，只是不理解情感，并非被必背叛光环扭曲的背叛。
屠娇娇哦了一声，苦着脸陷入沉思。
她很少这样思考，但为了宿黎，她愿意让自己大脑变痛。
“等你长大一点，接触更多人和物，这些宝贵的经历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友情、亲情和……爱。”
宿黎顿了顿，严肃道：“总之，你现在这种情感，绝不是爱。”
“只是因为我帮了你，所以你才会觉得心里很暖。”
屠娇娇摸上左胸，心脏确实暖暖的，但是……
她抬起头：“我感觉，它还酸酸的。”
“……”
宿黎开始大忽悠：“这是因为我第一次教育你，摆正想法的过程会很难受。”
“……哦。”
屠娇娇瘪嘴，坐在一旁，娇小女孩这辈子愁眉苦脸的时间都集中这一天，她低头看向自己左胸口，似乎在研究里面又酸又苦的冷流从何而来，浅薄的知识与人生经验根本回答不出这种复杂问题。
屠娇娇应该听宿上校的话，正如往常服从命令一样。对方无所不能，打架比她厉害、脑子也比她厉害，懂得很多很多东西，再神奇再弄不懂的事物上校都能耐心解释给出回答。
可是……屠娇娇嘴巴鼓了鼓。
这次，小兔子的潜意识并不想完全相信上校的说法。
接下来一路终于清闲一些，宿黎松了口气，再顺利这一年都得用这只小兔子，她着实不想再更换亲随护卫了。
太频繁的动作容易被鬣七那狗鼻子察觉，导致更深的麻烦。
宿黎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某些背叛反应链一定得及时掐灭，或者积累到某个时刻一并解决。
最重要的是，尽可能挤出安安稳稳杀虫时间。
宿黎眼眸变暗。
如今智慧母虫已经出现，那么……虫母不会远了。
甚至很有可能，对方就在宇宙某个角落静静看着他们。
……安妮雅。
她想起这个名字，在那只智慧母虫身首分离后许久，才用虫子摩擦挤出的名字。
…
帝国广场，锣鼓喧嚣。
自从广场开始修缮，便有各路人士散播出有关祭祀日设立的小道消息。只不过一直未确定时间，直至今早鬣七陛下突然发布全国公告。
太过突然，也未消减民众热情，反而在极短时间里成鼎沸之势。
鬣七陛下高坐皇位，祭祀台临近皇宫一侧设立专为皇室贵族观摩的台子，身着金线紫袍的骚包鬣狗歪斜身子撑着脸，向所有民众缓缓挥手。
“鬣七陛下——！”
“鬣七陛下——！”
仰慕者们高呼新帝神圣名讳，将这位带给他们自由的陛下铭记于心。
这段时间鬣七皇室每一件事都砸在民众心坎里，权贵圈地被罚款，星际长城修缮也不加税收，反而对着坐揽大半财富的权贵们大扒皮！
鬣七十分享受这种崇拜，下面祭祀台上祭司们也做好准备，花里胡哨十分具有观赏性。
只不过……
鬣七扫视全场，丹凤眼微眯，眼底闪烁算计与兴奋，可口中却在哀叹：“唉，没想到阿黎伤到连第一场祭祀都来不……”
忽然，一声轻吟在脑后升起，鬣七瞬间汗毛竖立。
宿黎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侧身微倾：“陛下的邀约，我怎么能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