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崎纱夏是出生在年底的孩子。
圣诞之后，跨年之前。
她从小就讨人喜欢，每每临近这段时间，总是能收到很多礼物。随着来到韩国做练习生、出道，认识了更多朋友，也收到了一年比一年多的祝福。
代价是年末的忙碌总让人无法安静地坐下来好好度过。
可凑崎纱夏一如既往地乐观，面对成员们带着歉意的惋惜，笑嘻嘻地表示忙碌对艺人来说是幸福呀。
话是这么说，但去年的生日过得实在简陋——尽管提前送了礼物，但从电台下班时已经快过零点了，所有人的身心都非常疲惫，回宿舍行至半路才恍然记起。停下来买了一盒冰激凌充蛋糕、点了个香薰当蜡烛，潦草庆祝。
今年情况估计比去年好一些。
原因是她看到成员们在偷偷商量了。
虽然她们已经藏得很好了，但……哼哼～
为了不辜负她们的准备，凑崎纱夏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状态——
2016年12月28日深夜，距离零点还有二十分钟。
凑崎纱夏洗完澡，正和顾亮怡以一种头挨着头、肩挨着肩的姿势，窝在床上看电视剧。
“石原桑真的好漂亮啊……”凑崎纱夏这样感叹，她们正在追的是今年十月新播出的日剧《校阅女孩河野悦子》，因为《TT》意外在日本很火，婕德提出想要学习日语，说不定之后会用上。
凑崎纱夏自告奋勇要来当她的老师，教了几句简单的对话，一旦她说对其中一句就立刻用最温柔夸张的言语赞美，活像幼稚园里的教师。
“但感觉男一的选角和石原桑不搭。”顾亮怡撇了撇嘴，“比起幸人，八郎（男二）和悦子更有夫妻感呢。”
凑崎纱夏惊讶：“诶？为什么这么说？”
顾亮怡点了点屏幕：“悦子对幸人一见钟情的桥段很突兀呀，像是编剧为了凸显他的魅力硬加上的。而且莫名其妙就住进森尾（女二）家里，还接上吻了，感觉这个男人已经不干净了。”
说着，她一脸沉重地缓缓摇头，像电视剧里的医生在宣布，“这人没救了。”一样严肃。
如此暴言让凑崎纱夏愣了愣，半响后发出一阵爆笑，随手揩掉眼眶溢出的泪水，她说：“Yuki酱的关注点很不一样呢。”
“对比起来，悦子和八郎就是欢喜冤家，顽固教条的人被悦子征服并改变态度，也确实更符合故事整体氛围。”
顾亮怡点头，接过话题：“而且从外貌的角度来说，幸人的长相太秀气了，两人看起来更像姐弟；不过八郎也不好，看起来不爱收拾自己、有些邋遢的样子，不如森尾和悦子站在一起更养眼呢。”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关键词，凑崎纱夏抬手撑起半边身子面向她，两眼放光：“Yuki酱也觉得悦子和登代子更合适吗？”
顾亮怡稍一思考：“嗯……虽然登代子也不够坦诚，但我支持有更多立体复杂的女角色出现在荧幕上。”
对方说得没有一点问题，不过凑崎纱夏就是忽然有叹气的冲动：自己这是怎么了？
也太急躁了一些。
很明显对方完全没有开窍，但和GD前辈比她的优势是关系天然亲密、对方也没有警惕心、还有一定路径依赖，她可以徐徐图之，步步为营。
顾亮怡手机振动了一下，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不动声色地爬起来，“我先去上个厕所，等我回来哦。”说着，她拍了拍凑崎纱夏的头，动作轻柔却神奇地抚平了另一方心里莫名的焦躁。
凑崎纱夏感觉面上一阵火烧，想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脸，眼睛却还不舍地注视着对方，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她看到婕德被拉高的衣摆下露出的一截劲腰和迷人的马甲线，看到婕德随手捋了捋遮住视线的头发，看到婕德低头寻找地板上的毛绒棉拖鞋，看到婕德……
诶不对，怎么天黑了？？？
“啊？！！”
有人立刻尖叫了起来，凑崎纱夏听声音知道是林娜琏，“停电了吗？”“灯泡坏了吗？”她和俞定延连连发问。
“抱歉抱歉，是我误触了。”已经走出房间的顾亮怡跑了回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内疚，凑崎纱夏也就没多想，但房间的灯光没有亮起，反而是一个微弱的烛火光飘了进来。
接着，其他人默契地开始唱起生日歌：“Happy birthday to Sana, happy birthday to Sana……”
凑崎纱夏看着捧着蛋糕进来的金多贤、拍着手的其他成员，她惊讶地捂住嘴角，立即明白这是她们给自己偷摸准备的惊喜！
她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越来越近的生日蛋糕，粉色的、熟悉的——
“《哈利波特》！”
凑崎纱夏发出了小狗兴奋嘤嘤嘤的尖叫，下意识看向顾亮怡确认：“是哈利波特对吧！”
是第一部电影里海格给哈利送的那款！
甚至连撞痕都一比一复刻了！
顾亮怡笑眯眯点头：“是哦，Sana快许愿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婕德很少再喊她为欧尼。在团内除了韩国籍的大姐林娜琏和队长俞定延，她都习惯直呼其名。
反正年龄也相差不多。
凑崎纱夏顺从地闭上眼睛，低头许愿——
【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希望明年TWICE能更更更好。】
【希望，希望春天不再遥远。】
凑崎纱夏轻轻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电灯亮起，她所珍视的、珍视她的成员都围在身边。
这么漂亮的蛋糕，凑崎纱夏很不舍得切，不仅自己个儿拍了很多照片，还指使成员们给她拍了合照，最后意思意思切了两块分了品尝——过了零点已经是29号，等太阳升起就得去彩排，这样甜蜜高热量的食物，她们想多吃几口是不可能的。
在知道她们今夜的安排时，经纪人金勇知他们就专门嘱咐，叫队长一定要看好成员不要胡来。
热闹了半小时左右，俞定延掐着点喊停：“吃了蛋糕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内～”凑崎纱夏高兴归高兴，也是知分寸的人，从善如流应下，把没吃完的蛋糕打包放进冰箱里冷藏，准备明天分给Yoyo姐和勇知哥他们。再排队去卫生间洗漱——本来已经刷好的牙不得不再刷一次。
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进杯子里，她低头挤牙膏，忽然间感觉头上一重，头发被压住，耳边传来夹杂着电流沙沙的熟悉的、有些低沉声音：“谨以此歌献给亲爱的Sana小姐——”
凑崎纱夏猛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了不知何时悄然来到身后的顾亮怡，她双手抱胸半倚靠在门框边，脸上是标志性的、带着傲气和狡黠的笑，明亮的、得意的、撩人的，雪白的毛绒睡衣，像雪白的狐狸。
还是这只狐狸，在她耳边温柔吟唱：“忽然发现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坐在被冻住的玻璃窗前往外看去
黎明的天空好像你的眼睛，是灰紫色的
台阶上洁白的厚雪好像奶油裱花
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哎呀，怎么又想到你了
你也会想起我吗
你会给我写信吗
是伴着壁火炉温度和烤板栗香味的信吗
如果是凛冽寒风帮我送来的
那蓝色的雪花
忽然也变成了港角的夏天
彩色泡泡环绕在身边
Ring Ring Ring Ring
门口的风铃声响了
是不是有我的邮件到了
是不是晴天来了
……
……”
凑崎纱夏初中时曾和朋友一起慕名观看那部法国电影《初吻》，当马修给薇卡戴上耳机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发出艳羡激动的惊叫——少女时期总是对未知的爱情抱有浪漫色彩的幻想：我们以后会在何地遇见、又遇见怎样的人呢？
Ta会是高个子吗？长得好看吗？会是内敛的还是外向的？是否也会如电影里演的那样，同撑一把小伞、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雨中散步……
耳机里的歌曲放完了，这些毫无条理的疑问此刻也全都有了答案。
雪白的狐狸好像心里掐着表，分秒不差地走了过来，眉眼唇边都勾着碎钻般闪耀的笑意：“20岁生日快乐，Sana酱。”
凑崎纱夏翘足企首：“这是Yuki酱为我写的歌吗？”
虽然她们玩得很好，婕德工作时也不会排斥其他人去编曲室。但组合里还真的没有人，敢说自己知道婕德到底写了多少歌，手里还有多少歌。
她只知道，这是首之前没听过的新歌。
顾亮怡点头又摇头，很诚实地：“本来是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Sana的，但在写完后又突然很想制成一张每个成员都有独唱曲的专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所以欧尼能暂时和我一起保密吗？”
“作为感谢，这个耳机也送给欧尼。”
婕德真的很坏，总是只在撒娇卖乖的时候才喊“欧尼”。
——凑崎纱夏第一反应这样想。
记得老家有个作家是这样写的：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是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①
她情不自禁抱住她，抱得很紧，两个身体靠得很近：“你怎么这么好啊！”
“好喜欢好喜欢婕德！”
真心话总是以玩笑的方式才更容易脱口而出，但凑崎纱夏知道某些想法悄然改变了。
***
结束了年末的歌谣祭，公司给TWICE和三本部放了三天假，林娜琏、俞定延和孙彩瑛这些韩国成员都直接就回家住了，顾亮怡也干脆收了几件衣服搬到酒店和家人一起住。
这次来的只有顾燕珍、哈珀和卡洛琳，所以定了一个豪华套房，有两个卧室。两位妈妈当然睡主卧，顾亮怡就和姐姐挤次卧。
“大床！”
她一个飞身跳上床铺，在刚换过被套的被子上滚来滚去并发出无意义地怪叫，滚累了，才停下来长舒一口气，“还是一个人睡一张床舒服……”
卡洛琳恍若未闻，已经习惯了妹妹突然地放飞自我，她在家里就经常莫名其妙鬼哭狼嚎，跟防空警报似的。
她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脚涂甲油，漫不经心地问：“小婕，老妈问既然每年都会来首尔，要不要干脆在这边买个房子？”
顾亮怡弹了起来，惊讶：“真的吗？”
“嗯，这样你不想住宿舍的话，也有去处。”
买房……
顾亮怡翘起脚想了一下：“算了吧，我们目前被要求一定要全部住宿舍，我和室友关系也还行。而且买了房子还要添东西、又要维护，你们一年就住一两个月，不如来了直接住酒店方便。”
卡洛琳头也不抬：“也行。”
“对了，艾什（姐姐艾什莉的昵称）最近在忙什么呀？”顾亮怡转了个身，趴着摇晃着小腿，问，“好几次我打电话，没说两句就挂掉了。”
卡洛琳：“哦她呀，最近在策划自己的时尚品牌……好像已经在打版做样衣了，好像是叫……Novella②。”
“开店？那很好啊！”顾亮怡眼睛一亮，“艾什是学服装设计的，又有自己的宣传渠道。”
卡洛琳点头：“嗯，她也筹备这个好久了。”
顾亮怡像海豹一样翻了个身，双手端正地揣在肚子上，思维也发散开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念书的时候渴望出来闯荡，工作了又怀念起十五六岁的轻松，那会还有假期！”
“我记得纪伯伦说过，‘你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知识。因为青春忙于生活，无暇探求关于青春的知识;而知识在忙于探索自己，无暇顾及生活。’”
卡洛琳用一种叹咏调的语气说，去年妹妹刚出道时她还是大学生，现在入职小半年，属于踏入社会了，对妹妹是感同身受。
“啊，我记得我高中还用这句话打过比赛来着。”顾亮怡露出怀念的神色，想起那段据理力争、苦思冥想的时光，心中惘然若失，“当时只懂一股脑地引经据典，现在才算真正理解了。”
“嗯哼……”电视剧刚巧播到精彩的部分，卡洛琳随意应了下，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