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的队伍来回至少要两个多月,约摸着中秋前后便能回来,队伍中有邢庄主事,又有许多武师傅,喜娘倒并不担心。
齐修茗接管了露华阁的生意,倒也顺手,只喜娘不知道的是这可惹了同为齐家修字辈的齐修芳,齐修芳骨子里到底是有些像龚姨娘的。
这几年来,虽她夫妻二人管着白林城的汉府书坊,但奈何林栋本事不大,倒是惯会投机取巧,所以喜娘跟二人走得并不近,那林老板许也知道自己小儿子没能入喜娘的眼,许多事情也是亲力亲为,便拿当初喜娘想要以青荀老人的名字制造舆论时,便是找的林老板。
龚姨娘这一房里,如今便算是齐修芳日子过得舒坦些,大宅里自陈氏分了家,龚姨娘便被齐修鳞接了出去,齐修鳞本就是个混日子的主儿,若没有杨氏把持着,不知日子能过得如何。
齐修薰自经历抄家之后,便带着胡光祖回到齐家镇,依靠娘家过日子,好在胡光祖尚有几分才能,识文断字,无需下地干活。
齐修芳的日子相比起来,与大房的两位姑奶奶齐修颜,齐修悦且不差多少,但自齐修茗得了露华阁的掌柜一职,却是惹了她青眼,但整个齐家的人都知道喜娘不是好惹的,所以事情并没闹到喜娘跟前。
不过是齐修芳仗着姐妹情谊,想要从露华阁里定一批饮品,供应汉府书坊的日常,用来招待客人,只是这价钱上闹了些许不愉快,事情不大不小,喜娘知道的时候,齐修茗已经解决了,她便也没多问。
七月里,白林城变得热闹了许多,番薯已经开始收获,新的粮食下来,苦难即将远去,未来的日子依旧还有希望。
这日,马氏突然来寻喜娘,依旧还是关于马文元的婚事,如今马文元当上万库酒坊的掌柜的也有一年多了,酒坊管得也不错,只是每日只跟些吃酒的人打交道,这婚事自然落下了。
马氏私下里问过许多回马文元,皆被他找借口挡了回去,自然心急,所以只好来寻喜娘,想让她出言几句,马文元对喜娘这个表姐佩服得紧,且如今在其手底下当掌柜的。
大厅里只听马氏说道:“玉娘,元哥儿今年都十九了,原先老家那些个同龄的早都娶了媳妇,如今孩子都能上学堂了,我这是愁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平日里元哥儿最听你的话,老婆子便想让玉娘说上一嘴。”
喜娘瞧着马氏,说道:“外祖母怕什么,表弟如今是酒坊的掌柜的,又读过书,这婚事自然要挑一挑,若随便选了个,没能入表弟的眼,惹得日后家宅不宁,文哥儿又如何还管的了铺子。”
马氏见喜娘油盐不进,颇有些微词,自她住进宅子,喜娘一直表现得不冷不热,她虽被伺候得很好,却着实感觉不到亲情,尤其是喜娘一开始就把马文元放到了外面的学堂,平日里回来的日子也不多。
马文元自当了酒坊的掌柜的,便也搬到酒坊去住,毕竟喜娘这宅子都是女眷,他一个男人不好经常出入,马氏又舍不得银钱,自己在外面租宅子,所以祖孙两人就这么隔着。
而马文元读了几年书,颇有几分见识,尤其是在经历了水患和战事后,对喜娘的大义之举更加佩服,一心只想着替喜娘经营好万库酒坊,至于婚事,他也是自己的主意,他自然知道祖母马氏的打算,左不过是想要让喜娘掏些银子替他聘娶,他虽劝说不了,却无济于事,所以只想着能够将酒坊做大,多赚些银子。
这边马氏依旧缠着喜娘,想让喜娘替她说两句话,喜娘无奈,只得先答应下来,喜娘之所以答应也有自己的想法,说实话马氏自蒋玉行进了宅子之后,原本沉寂的心思又逐渐活络起来,喜娘也是想早点打发了,省得日后麻烦。
一旦马文元娶妻生子,马氏铁定是要跟着搬出去的,她不介意替马文元出银子在外面买栋宅子,银钱便从其工钱里慢慢扣便是,依照马氏对马文元的疼爱,随便找个小丫头到她跟前嚼两句嘴,简单说几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话,马氏铁定会跟出去,再说一旦马文元生了孩子,马氏是不会安静的在宅子里待着的。
只是还没等喜娘去找马文元,马文元倒是先找上了喜娘。
“表姐,表弟特来寻表姐求门亲事。”
此话一出,倒是让喜娘一愣,求亲求到她跟前,莫不是果真看中了自己身边的丫鬟。
喜娘问道:“前两日外祖母求到我这的事,你听说了,如今求到我跟前,是看中了院里的哪位?”
马文元见喜娘直白的问话,也未藏着掖着,说道:“表姐,我想娶如儿姑娘为妻。”
“哦?”
这事,喜娘是当真没发现,如儿如今和其他三位管着千寻楼,见识也多了起来,只是不相干的俩人如何凑到一起,还是说只是马文元一厢情愿。
喜娘如此想着,便也如此问道:“此事,是你一厢情愿还是你二人已互诉了衷肠?”
只听马文元说道:“回表姐的话,是表弟我一心求娶,如儿姑娘大抵知道些表弟我的心思,只是无媒无聘,不敢妄言,毁了如儿姑娘清誉。”
“何时的事?”
见喜娘如此问,马文元知道有戏,便真诚的说道:“是之前在齐家镇参加老夫人的葬礼,瞧见了如儿姑娘,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只是后来没了消息,后来如儿姑娘归了府里,方有了接触,表姐放心,一直未曾逾矩。”
喜娘略问了几句便没再多问,反而问起了酒坊的生意,如今酒坊的生意好了不少,黄老汉酿酒的功夫确实不错,只可惜喜娘是喝不了几口。
而马文元见喜娘不再多问,却心里有些着急,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表姐,求娶之事?”
“放心,你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也算合适,我自会去问如儿姑娘,不过此事还得如儿姑娘心甘情愿,我不会干预,你回去安心等着消息。”
在马文元连声感谢中,喜娘把人送走了。
至于如儿,喜娘略知道些,怕是这话并不好说,当初在老太太跟前她可是表过态,一辈子不嫁的,想来其中另有隐情,还是了解一下再说。
喜娘原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哪成想马氏听闻马文元来寻喜娘,这不第二日便又来了,一副不为她孙子娶上媳妇不罢休的模样,也是让喜娘有些头疼,终究还是要顾忌着点亲情的,至于她知不知道马文元要求娶的是如儿,喜娘也没有多问,两人年纪虽差了几岁,倒也合适。
打发走了马氏,喜娘便派画儿去请如儿,如儿姑娘被丫鬟画儿带来的时候,大抵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这是喜娘提前吩咐画儿将事情透露给他,也是想瞧瞧如儿的反应。
见着如儿姑娘进来,一脸的坦然,毫无羞涩和愉悦,喜娘大抵便知道结果,只是让喜娘没想到的是,在喜娘亲口说出马文元想要求娶之后,如儿却说道:“姑娘,奴婢想见一见马公子。”
对于此事,喜娘并未拒绝,等再见到如儿的时候,她已经答应了马文元的求娶。
至于二人说了什么,喜娘并不打算询问,相反喜娘倒是对当初如儿不愿出嫁,不愿出齐家大宅的原因有几分好奇。
却是没想到让她吃了个不小的瓜,甚至还牵扯到了自己。
喜娘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只听如儿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姑娘是怕奴婢嫁给马公子,却心藏着别人,或是心有不愿,日后徒生烦恼,那大可不必担心,奴婢已是跟马公子说清楚,姑娘只管放心。”
此话一出,喜娘便嗅到了背后的故事,而如儿姑娘也是将一切托盘而出,只听其说道:“姑娘大抵也猜到了什么,奴婢心底一直有一个人,便是四爷。”
喜娘听到此话,略感吃惊,这事她可真不知道。
如儿姑娘也不管喜娘的吃惊,如今话已经说了,自然摊开的好,便接着说道:“说来还要从姑娘当初把我二人带进梁王府说起,那时奴婢心里便有了心思,后来四爷读书越来越好,老祖宗时常召见,奴婢见着的机会也多了,原奴婢是打算求老祖宗将奴婢赏给四爷的,只是后来四爷考中了秀才,又中了举人,加上四爷替他身边的小厮求娶奴婢,奴婢便知道一切都只是奴婢一厢情愿罢了,便不再强求。”
还未等喜娘反应过来,如儿又丢出一个重磅消息,她说道:“且奴婢瞧着四爷心里一直惦记着姑娘,只是当初怕是老太太和康姨娘都不同意,加上王府亲自下帖促成的亲事方才作罢。”
喜娘不确定的问道:“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妄言,当初春杏每每回镇子,四爷便出门,总能遇着,想来是想让春杏瞧着,好回去跟姑娘提上两句,而且后来四爷也是听了姑娘的话,在考中秀才之后,不顾老太太劝解,非要参加乡试,旁人或没有在意,奴婢当时在老祖宗身边,却是听了些消息。”
如儿瞧着喜娘对此一无所知,不知是感慨自己一心扑在齐修文身上,还是感慨齐修文把心放在了喜娘身上。
喜娘倒是洒脱,说道:“前尘往事罢了,如此他做了知县,为官一方,行事与当初早已大相径庭,你既将心底的事说了出来,看来早已是看得明白,我便放心了,元哥儿人瞧着尚且不错,虽然我外祖母有些小心思,但人也不坏,你愿意此婚事,也算有个归宿,也不枉我当初在老太太面前说过的话。”
如此,马文元和如儿的婚事便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