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府杜家,因为喜娘的一封信炸开了锅,李文琦却不顾别人劝说,执意要去白林城,她自是不傻,眼前有喜娘这个“县主”压着,她不能就这么错过机会,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来顺利继承杜家家业,也得斗掉春姨娘母子三人。
最初李文琦得了消息,谁也没告诉,只吩咐身边的松芝收拾行装,只等齐家来人,松芝原是其母齐庆蓉的小丫鬟,从李家便一直跟着她,早几年嫁了出去,后来又入了杜府做管家娘子,最是稳妥。
只是这事却让杜玉明瞧去了,以为李文琦是要离开杜家,小男儿毕竟年少,且杜家对他也算看中,李文琦见此便也不打算瞒着,故而在齐荣和到杜家之前,杜家上下都知道了此事。
因着杜文泽宠爱春姨娘,和李家的事情,下人们对李文琦这个正房夫人表面恭维,背地里却是不甚听话,可如今见其背后有人,大老爷杜文泽又矮下身段求和,下人们自然是见风使舵。
杜家,大房院子里,李文琦难得这般轻松,一旁陪着的松芝陪在一旁说道:“夫人,咱们年上就这么走了,府里的事不管了?”
“为何要管,我算是看清了,每年一堆破烂事,做好了做不好了的,都得落埋怨,咱们与其操这份心来应付杜家的一堆人口,倒不如想想回去白林城,怎么跟县主相处。”
松芝听到这话,有些忐忑道:“夫人,您说县主当初没见您,老爷才怨您生意上没能帮上忙,如今县主亲自来信给咱们撑腰,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文琦其实也不知晓,但还是说道:“放心,我如今这处境,也没什么好旁人算计的,县主信中既然点名了因着想念外祖母,要我回去,我自当回去,杜家也没这个胆子敢拦着,之前杜家的生意遭到李家的阻拦,若不是白林城木家那边给了机会,才让杜家得以喘息,如今且不知道什么样子,那木家身后站着的就是县主,杜家不敢动别的心思,只能求着我顾忌明哥儿的面上,别意气用事断了杜家得生意。”
“夫人,咱们这去了,带不带少爷?”
这问题,李文琦先前倒是没曾想到,被松芝这么一问,倒是不知如何回答,略想了想说道:“怕是咱们愿意,杜家也不会放手,年上要开祠堂祭祖,少不得要玉明在,再着杜家如今也怕我把玉明带了去,一去不复返,到时求了县主一纸和离书,废了他杜家。”
“夫人万万不可,此话不可再提。”
李文琦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只怪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过憋屈,好容易有机会能把多年的怨气撒出来,一时觉得身心说不出的愉悦。
二人的交谈自没被旁人听到,但杜家却也没打算就这么简单放李文琦回去,杜文泽见自己低下身段,又寻借口惩戒了春姨娘,李文琦也没能松口,只能找杜玉明让其劝说齐母亲。
杜玉明八九岁的孩子,在杜家得日子也是顺风顺水,虽然李文琦遭遇颇多苦难,但他一直在读书,下人们也不敢胡说,自也知道的不多,又不想娘亲丢下自己,只得乖乖听话来劝。
要说杜家最精明的便是这一点,拿捏住了李文琦得命脉,再如何杜玉明是她李文琦唯一的儿子,在杜家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当年春姨娘进门,也不单单是因为李家之事,还因为李文琦在杜玉明之后再无所出,李文琦是知道自己的身子,许多大夫都说当初能怀上一胎已是不易,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都认为当初是外祖母吃斋念佛保佑的她,故而对杜玉明也是万般疼爱,不曾在其面前说过杜家得不好。
腊月初十,齐荣和带人赶着马车到了天波府杜家,杜文泽亲自接待,虽然齐荣和辈分比他小,奈何其心虚,加上齐家出了两位了不得的人物,知县老爷齐修文和晋宁县主蒋玉颜,故而对其十分客气。
对于齐荣和要接李文琦回白林城,杜家在之前商量过后,一致认为这是个机会,不容错过,所以一直都在做李文琦的工作,齐荣和来接,也未受到阻拦。
李文琦对于齐荣和这个侄子虽没多少感情,但他能这么远过来接自己,也是万般疼爱,齐荣和瞧着这位表姑母气色尚好,心安不少。
……
两辆马车分别载着齐荣和跟李文琦,前往白林城,车里还有杜家给县主的年礼,美名其曰,大过年的给县主府添麻烦了。
等马车回到白林城,已是腊月十八。
过城门的时候,李文琦让松芝给齐荣和带话,让他把马车直接驶到县主府,她先给县主打过招呼之后,再回齐家镇祭拜老祖宗,跟舅舅、舅母们请安。
不多时两辆马车到了县主府,如今喜娘的这宅子已是挂上了县主府的牌子,到底是当年梁王妃选的地界,倒没辱没了这名号,二进的宅子也是尽够的。
开门的依旧是双福,自是认得齐荣和,喊了声“容大爷”,便把人请了进来,李文琦倒是第一次来这县主府,不免有几分好奇,双福将人带到花门,交给了守门的丫鬟,便退回了门房。
等人到了主院,喜娘已经收拾妥当,等在了那里,冬日里各处挂上了厚厚的羊毛毡,屋里烧上了地龙,倒是暖和的紧,齐荣和二人进屋后手里就被塞了汤婆子。
喜娘热情的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劳烦容哥把表姐带来,快暖暖手,喝口热茶。如今府里正热闹,过两日我那表弟要跟如儿姑娘成亲,我已经去了帖子到齐家镇,大哥到时候也会来。”
“劳姑母惦记曾祖母身边的丫鬟,过两日侄儿便也来讨杯喜酒喝喝,到时候姑母别不舍得给好酒,侄儿可听说那万库酒坊的酒味道极好。”
喜娘笑道:“文元自己的亲事,哪敢不用好酒,自是管够管好。”
两句话的功夫,如儿打了帘子进来,李文琦见着却是亲切,如儿当年便是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丫鬟,相比喜娘这个县主,她倒是与其更加熟稔。
“县主,表姑太太,大爷。”
喊了人,喜娘便让其坐下说话,李文琦方才问清到底怎么回事,听了如儿的解释,只叹了一声,喜娘见状便说道:“表姐舟车劳顿,不如就在府里住着,左不过两日的功夫,如儿的婚期就到了,省得来回折腾。”
还未等其应话,喜娘就对如儿说道:“如儿姑娘,且得好好招待表姐,我这可是特意把人请来的,到时候招待不周,岂不是让人说我们县主府的笑话。”
李文琦听言忙道:“劳县主操心,那妾身便在府里安置两日。”
这边喜娘喊了马文元,让其招待齐荣和,自己则跟如儿招待起李文琦,一顿饭的功夫,倒是主客皆宜,期间也默契的并未提其他的事。
转眼便到了如儿大婚的日子,县主府里好好热闹了一番。
前些日子,各处铺子,庄子年底盘账,众人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那羊毛坊的生意极好,从蒋记成衣定布匹和衣服的人极多,短短数月,粗算下来竟是有一万三千两银子,喜娘高兴,索性提前发了今年的赏钱,还翻了两番。
如儿是从县主府发的嫁,马文元早也是在外面买了栋宅子,马氏倒是没跟去住,喜娘自也任其待着,只是瞧着她那眼里的欣慰和不舍,喜娘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索性任她自己选择吧。
忙完了如儿的婚事,喜娘方才单独喊了李文琦。
“这位我记得不错是叫松芝吧,当初在祖母房里见过几回。”
“县主好记性,松芝是母亲的人,一直跟在妾身身边。”
喜娘见其听懂了自己的话,点了点头,便说道:“前不久我让人去天波府跑了一趟,恰听闻了李家和杜家的龃龉,听说里头竟还有我的故事,索性便请表姐过来叙叙旧,好解了咱们之间的误会。”
“县主说得哪里的话,不过是杜家贪心不足罢了,妾身倒是要跟县主赔罪,让这事污了县主的耳朵,不过县主此举倒是解了妾身的困境,妾身在这里谢过县主!”
“当不起,想当年咱们两人在祖母身边也算有几分旧识的,说话不必这般拘谨,什么当谢不当谢的。我只问你如今我能把你叫来,但只是一时罢了,日后你又有何打算?”
李文琦苦笑道:“县主说笑了,妾身终究已是杜家人,早晚要回去,不过有县主这番看顾,杜家如今怕只会捧着妾身,至少面上是。昨日舅母和表哥的意思也是如此,再者玉明还在杜家,妾身亦是舍不下。”
喜娘听了也未失望,于是说道:“那就看杜家的态度了,能做到什么程度,你且在府里安心待着,我派人去天波府,原是有门子生意,想着杜家和李家好歹跟齐家有姻亲,总要照顾一二,却没想闹出这般事来,李家善攀附,做出毁誉之事,已然是不成,咱们就看看杜家如何了。”
李文琦听了说道:“不怕县主笑话,妾身这般还要替杜家说两句好话,若县主想要做生意,杜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当初杜家在李家联合的压制下,还能站稳,身后也是有些关系的,姑娘不嫌,尽可吩咐。”
“都说血肉至亲,为母者皆当替儿孙谋划,瞧着你这般样子,我算是知道了。放心,你们的事只能算家事,生意上是生意上的事,我分得清,好了,回去吧好好想想清楚,把握好这次机会。”
“是。”
等二人走后,喜娘端着茶品了许久,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喝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