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这般说的是什么话,好好的竟是要搬出去,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怪府里招待不周。”
喜娘解释道:“不瞒夫人说,是京城有些生意需要我坐镇,夫人也是知道,前些日子我躺下了,西北那边出了些乱子,影响到了京城的生意,我在府上进出见人到底不方便些。如今身体已是无碍,便想着搬出去,待处理完这些事情,等到天好些,再回西北,到时候再来府里辞别。”
王夫人自是知道西北之事,前些日子方有王家来的信。
“既如此,我便不再多劝,县主只惜的保重身体,劳心劳力的事便交给下面的人做。”
......
搬离王府,喜娘便住进了提前租好的房子,洪壮见了喜娘,便把西北传过来的消息说了一遍,没发生什么大事,却也算是有惊无险。
喜娘正想借着这次机会脱手不管,路已经铺好,剩下的便是要他们自己走,接下来的许多事便是关于西迁人口的国策,此间的生意她是要伸手的,如今只望皇上能够照顾她几分。
“那日的人查到了吗?”
洪壮听后知道喜娘所说是那日送药之人,便回道:“下面的人说,有人瞧见那人出入的是何家。”
“哪个何家?”
“回县主,是宫里容妃娘娘的母家杨家的亲家,前些年容妃娘娘回族,那何家也派了人到西北,想必县主也是见过的。”
喜娘听这么一说,便知道了,于是便说道:“即是何家人,如何落草为寇,可是有故事?”
洪壮说道:“正是,说来也巧,那人原叫何逑,其母便是余家之人,当年余家遭罪,其母当时已与何家有了婚约,虽躲过祸乱嫁入何家,地位却可想而知。所以那人年少便被送去学武,后其母过世,下山奔丧,却知母亲乃奸人所害,杀而后快,后一路逃到西北,原想建功立业,却是无门,最终入了匪窝。再后来边关战事吃紧,得入军营,斩了那敌军首级,得封百户,复被何家认回,如今为官家做事,官威不小。”
喜娘听后“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着人去封信儿,就说我要当面见他一见,算算积年旧账,行动隐秘些,别惹麻烦。”
“是。”
隔日,喜娘便见到了那位何大人,打眼瞧去,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剃去胡须,穿着华服倒是顺眼多了,算不得风流倜傥,长相也算周正,只是目光依旧当年,不过略带了几丝煞气。
“何大人,经年未见,如今可好?”
显然那人并不适应喜娘的热络,语气生硬的回道:“自无不好。”
“大人如今倒是陌生的狠,当年入我闺房,有了肌肤之亲,投身军伍之时曾言日后相报,却是让本县主苦等春秋,为何不见?”
此话一出,让一旁侍奉的东儿急了眼,立马便要与那人拼命,却被喜娘眼神拦下,东儿见喜娘并无生气之色,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复又看了看那人,像是要把人盯出个洞来。
何逑原本还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哪里想到县主的言语这般赤裸裸,一时黑脸发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若是让旁人见了他这副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
但明眼人怕是一眼便知,喜娘瞧着开心不少,这几年倒是时常惦记着,如今见了真主,也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何大人不必介意,本县主方才不过开个玩笑。故人相见,见大人不苟言笑,活络下气氛,不然接下来本县主可怎好张口说感谢的话。”
说着,喜娘起身对着何逑一拜,道:“此番遭难,得大人相救,自是感激不尽,良恩不言谢,日后大人若有用得着本县主的地方,便差人来报,自当竭尽全力。”
那何逑见状,也是起身道:“县主不必多礼,当年若不是县主,在下如今可能依旧在草莽之中,要说也是该在下谢县主再造之恩。当年原想回京后京城事了,便亲自去西北谢恩,只是得皇上看中,身负差事,不便于跟县主有甚瓜葛。此番听闻县主遭难,良心难安,便无所顾忌,求来解药,幸而有效。”
何逑到底话不多,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喜娘原准备的谢礼也被拒绝。
待其走后,东儿便要问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喜娘略解释了一番,东儿知晓了始末,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道:“县主觉着这位何大人如何?”
“勉强算个好人。”
“县主这话让人听不明白,何大人救了县主,救命之恩,便是以身相许也是有的,到了县主这里竟只是勉强算个好人,若让人听了可不寒心。”
喜娘笑道:“怎么,年纪轻轻便要给我做媒不成?”
东儿还要说什么,便被喜娘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只听喜娘说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县主,西北传来的消息,县主府里的两位都交代了,当初是得了王府的意思留下,不过他们保证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县主的事,她们说许多事都是汪嬷嬷在做,她们也不甚清楚......”
喜娘自然知道汪嬷嬷才是关键,但是京城之行,发生的事情,却如何看都不像是王府的手笔,也断没有此般行事的道理,事发之前梁王爷的态度也已转变,此间怕是只有汪嬷嬷能够解惑了。
东儿小心的说道:“县主,会不会真的是汪嬷嬷?要不让人把嬷嬷抓起来......”
“人心难测,如今汪嬷嬷的嫌疑最大不是,不过说话讲究证据,如今咱们没能抓住把柄,自不敢胡乱断言,若不是嬷嬷所为,岂不是辱了人家,日后还如何相处。”
东儿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县主,可还记得当时春子从京城回来时,说王妃大寿以及太妃省亲之事,汪嬷嬷似乎有些特别;县主出事之前,那位什么太妃不是几次三番攘人到王府请王妃叙旧,是不是那时接的头,递的消息,汪嬷嬷在王府认得许多旧人,做些什么事也是方便。”
喜娘倒是没想到,经过东儿这么一说,觉着有几分道理,只是想要知道汪嬷嬷和那位顺德太妃的关系,怕是只能问梁王妃了。
隔日,喜娘便去了王府,略聊了些闲话后,喜娘方说道:“姑母恕罪,西北传信来说,府里的两位婆子闹了些事,被抓了正着,下人们来信问侄儿的意思,侄儿想着两位毕竟出身王府,这几年也是兢兢业业,怕是前些时候侄儿病重的消息传回西北,有人许以重利方才让两位婆子受了诱惑,府里如今没主子,便来信给侄儿,让侄儿拿个主意,姑母您看这......”
梁王妃听后并没有表示什么,而是说道:“即是赏给你的人,自是县主自己做主,这等背主的下人便是发买了也是使的,又何必为此等小事烦恼,你如今身子不爽,合该休息,下人们也是无用,此事来劳你过问。”
喜娘听后笑道:“姑母说的是,如此侄儿便放心处置了。”
但梁王妃是经年的老人自然看得出喜娘依旧有话要说,便问道:“还有何事为难?”
喜娘便是起身跪倒在地,梁王妃见着忙让人把喜娘挽起,说道:“这是怎的,好好的竟是跪了起来,可是受了委屈,说了,姑母给你做主。”
喜娘看了看周边的丫鬟婆子,梁王妃会意,让她们都出了去,让花嬷嬷守着。
“说吧,何事?”
只听喜娘说道:“说之前万请姑母不要动气,侄儿不是怀疑姑母的心意,而是怕姑母也是被蒙蔽了。”
见梁王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便道:“曾听姑母提起过,汪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不知她之前是在哪个宫里伺候,认的哪位主子,如今宫里可还有联系?”
梁王妃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怀疑是她给你下的毒?”
喜娘值得说道:“大夫人之前提过,侄儿中毒或许是因为宫里的人,但当日面见圣君,侄儿滴水未进,也不曾碰过宫里的东西,思来想去便只有身边的人才好行事。
如今侄儿身边伺候的都是西北的孤儿,身份清白,与京城万无瓜葛,便只有汪嬷嬷一人例外,另事发之前宫里的顺德太妃省亲,曾几次到王府请姑母与之叙旧,汪嬷嬷与府里许多老人相识,行走起来很是方便,若是其于那传信的人有接洽也不无可能。
另外当初侄儿派人到京城送年礼时,带回来太妃省亲的消息,汪嬷嬷听后似乎有些异样,以上种种,侄儿不敢擅专,还请姑母可怜可怜侄儿,替侄儿拿个主意,不若便是如此离开京城,有此事牵挂,怕也是命不久矣。”
喜娘便只差哭将起来,而另一边梁王妃听了喜娘的话却绝五雷轰顶,她知道的内里更多,却曾未想过是汪嬷嬷,不过见喜娘模样,却是不忍,最后还是说道:“汪嬷嬷在宫里时是在尚食局当差,后因会些药理,当时顺德太妃怀有寿康长公主,便入了顺德太妃的宫里伺候,待寿康长公主诞下后不久便出宫来,顺德太妃与我曾是闺中密友,便托我照顾她,后来她随我去了西北。”
如此看来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万没有一个宫女这般忠心,不过喜娘还是说道:“谢姑母替侄儿解惑,只是侄儿听说顺德太妃与当今皇后皆出身安家,侄儿入宫先后见了容妃和皇上,便出了事,怕是多少有些联系,另容妃如今有了身孕,太医诊断十之八九为皇子,只怕宫里有些人坐不住。暗害侄儿,或许可以搅乱西北的局势,乃至影响王府与杨家的关系,又移除了容妃背后的一份势力,一举三得,姑母觉得可是?”
梁王妃听后不好回答,便说道:“此事容我与王爷商议,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谢姑母体恤。”
翌日,王府派人前来,说是王妃这几日胃口不好,想念嬷嬷调的药羹,请了汪嬷嬷回王府。
放到王府,汪嬷嬷便被两个仆妇捉了臂膀,搜了身,发现她口内藏有毒药,汪嬷嬷知已事发,却只说要见王妃,然梁王妃却是没见,令人捉下去审问。
待喜娘被请去王府,看着曾经体面的汪嬷嬷已经不成样子,却并不同情。
从梁王妃那里,喜娘知道了汪嬷嬷乃是寿康长公主的生母,顺德太妃当时不慎滑胎,但为了生下宫里的第一个孩子,便有了李代桃僵之举,汪嬷嬷便成了牺牲品,所有事发皆为顺德太妃以其子要挟所为,其中种种便像喜娘所猜测那般,不过汪嬷嬷知道的并不多,这么多年宫里也并没有跟她联系。
喜娘并没有因此为汪嬷嬷求情,任由梁王妃处置,宫里的很快得到消息,皇上知道始末也是震怒,寿康长公主之事乃前朝旧事,且也是皇嗣,便不好再提,但顺德太妃的欺君之罪却是可不饶恕,最后由安家和皇后妥协,顺德太妃打入冷宫罢了......
同时宫里皇太后召见喜娘,将喜娘收为义女,赐晋宁郡主之名,赏赐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