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选手朋友们早上好！本届青花赛初赛入围名单已出炉，接下来呢我的小伙伴会为大家逐个揭晓......”
青花赛官方直播刚开场，花里胡哨的背景台，三个人在后面举着字牌，再加上两个主持人，在线人数超一百万人。
陈怀安看得瞠目咂舌，说：“看看，一个时尚圈头部赛事官方搞出来的直播，这品味降级成啥样了......我以为是直播清仓大甩卖来了。”
这得回到初赛入围名单公布前一晚21：00。
青花赛官方账号发了一长条博文公告，简而言之就是初赛名单公布的方式不再以“大字报”的形式进行，改为直播逐个念入围选手的名字，美其名曰“期待感”。
显然，这种充满“刺激”的形式观众不买账，此刻直播间大部分飞的都是吐槽弹幕。
：我进错地方了？
：青花赛直播大改卖货咯【烟花】【烟花】
：后面三个人举着牌在嬉皮笑脸什么呢，看得我怒火中烧了有点......
：啥时候念名字，好吵啊
两个主持人看着吐槽弹幕愈发镇压不住，估计是接过了镜头外谁的眼色，直接跳过中间那一长串脚本流程，尴尬打趣了两声，终于开始公布名字。
“侄儿，好侄儿？”陈怀安举起手晃晃，对面坐着的人没反应，提高了音量：“陈生！”
“嗯？”陈生视线从直播挪开。
初赛入围的选手太多了，李凌的名字估计排在比较后面。
“怎么回事？”陈怀安问：“这里面有你看准的好苗子？”
主持人又念了一长串名字，陈生还是没听到李凌。
“有。”陈生点点头，继续说：“先聊正事儿吧。”
“行。”陈怀安说着，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陈生，文件袋沉甸甸装的不是纸，而是照片。
“两年行踪，全在这里了。”
陈生接过一张张拿出来看，前半年的生活轨迹都大同小异，吃饭、运动、兼职。陈生对于这个人的私生活怎么样完全没兴趣，张张照片过得很快，直到翻到一半，不由得皱起眉。
“对。”陈怀安点了点陈生手上正在拿着的照片，说：“就是从这一天起，后边完全不一样了。”
“他刚到国外的时候还很消沉，时不时还去参加什么公益活动，好像真的有心弥补自己的罪过。但是从这天开始就不同了，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减肥，去参加一些外国举办的服装设计快闪活动。”
陈生干脆把所有照片铺开，这样一看，对比感更加强烈。
“后来不知道怎么接触到媒体记者这行建起了人脉圈。”陈怀安说到一半嗤笑道：“连简历都能送到我这里来，估计他当时托人办事儿的时候不知道副台长是我”
“舅舅的意思是他知道你的身份，断定自己在国外记者这一行没法发展下去，所以才回的国吗？”
“哎。”陈怀安摇摇头，说：“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你也不会这样着急叫我回来，是吧。”
“是。”陈生放下照片，往后坐了些，用力揉了下太阳穴，继续道：“我知道他想扳倒我，我也笃定他做不到。”
然而问题在于，如果他想让陈生也尝尽这些年他吃过的苦头，想让陈生完全在设计圈里查无此人，为什么偏偏做记者这一行？他目前做了什么动作？到了什么程度？
陈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迟钝，连王晓真回国的动作都是后知后觉。
陈怀安“哈哈”笑了一声，陈生这两三年做出的成绩的确足以证明他有能力对付王晓真，当年的抄袭也已经给足了他教训。
但是陈怀安深知那年局面并非无路可走，以至于让陈生陷入那样的泥沼，是他自己放弃寻找那个唯一能够解释他清白的人。
19岁时陈生亲自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堵尽前程。
“我的好侄儿，你要知道王晓真这个人身边是空无一人的，一个亡命之徒哪里有什么软肋？”
“但是你呢？”
但是你呢？你觉得李凌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再次出现？
陈生觉得自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难到低下头，宽敞的肩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秋天里微弱的日光照进来，地上浅淡的影子蜷缩成了一团。
地上的影子还是很小却逐渐变得乌黑，直到沉实地阳光刻在地板上。
原来这是一天中太阳照得最高最亮的时候。
陈生忽然笑起来。
只要他回来就好了。
陈怀安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着陈生神色晦暗不明，又莫名其妙地豁然开朗起来，特别像小说中的武林高手，寻道中走火入魔的时候倏然顿悟了什么秘学，然后重新变得清明。
直播还在继续，李凌的名字果然在最后。
“......李凌！恭喜以上选手咯！另外，在这里温馨提醒各位选手，颁奖典礼就在后天哦！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啦！”
陈怀安已经把话说到底，一个电话响起提醒他要走了，刚到门口，陈生忽然叫住他：“舅舅。”
陈怀安“啧”了一声，不满道：“咋了？有事快说我约了人家谈事情呢。”
“我记得你在国内有家私人的裁缝店。”
陈怀安警觉：“是啊。”
“地址发我一下呗。”陈生笑着说。
陈怀安放下手机，沉重道：“好侄儿你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什么？”
“怎么现在笑起来跟个小狐狸一样的？眼里冒精光，你小心勾到哪个姑娘家招来烂桃花。还有，那可是我的私人裁缝店，你想干嘛？”
陈生站起来伸了个拦腰，回话前还打开手机“啪嗒啪嗒”点了几下，一条信息不知道发送给谁。
“给我的软肋做身衣服。”
——
李凌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笃定自己发烧那天晚上绝对说了什么，刚想到这里，陈生刚好把围巾扎扎实实系在他身上。
“怎么突然带我来买衣服？”李凌缩着半截脖子，鼻子刚好埋进围巾里，说话声音闷闷的。
“过几天立冬，天气会越来越冷，我看你衣柜里没几件厚衣服。”
“怎么连我的衣柜都要看......”
陈生刚转过身想先他一步进去，风又大，显然没听清李凌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陈生折回步子迈回去。
“我说老李已经给我寄厚衣服了，我......”
没等李凌说完，陈生的脸已经贴上他的额头，还替他稍微收紧了点围巾。
“还冷吗？”
只是没等眼前这个人问完，李凌吓得几乎跳起来往后弹了一大步，陈生的脸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个“额头”撤销得太突然，姿势有些尴尬。
可没等陈生尴尬几秒，李凌又快步走上来原模原样地主动把额头贴上去，直到两个人对彼此的体温心知肚明了才分开。
“不冷。”李凌说：“你的脸很冰，我感觉我比你暖和多了。”
“那我们快进去。”陈生先他一步迈向门口。
“陈生。”
“嗯？”陈生回头看他。
“我高烧那晚到底说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
陈生径直牵过李凌的手，推开门让他先进去，然后自己反手掩住门，寒风里耳根子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