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橘和杨桃都出气了,她们检查了吴文宇的手机相册,把那些偷拍照全删了,包括通讯里吴文宇存的林冬橘的手机号,还有他已经注册好的网页。
她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她的手机号,他该不会还暗搓搓给她打过骚扰电话吧?
还好,她从不接陌生电话。
“说吧,为什么跟踪我?”林冬橘抱起手臂,板着脸盯住吴文宇。
他像鹌鹑一样低着头缩在墙角,看着很可怜,要是不知情的群众路过,见到他们这架势,指定以为是她们在霸凌他。
吴文宇:“我、我没有……”
“那这些照片是什么?!”林冬橘已经将照片传到她自己手机上,留作证据。
“那些是、是我拍的风景……对,是风景照!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拍到你。”
林冬橘都气笑了。
她在追一档最近正火的综艺节目,都是派出所民警的工作日常,那些坐上审讯椅的嫌疑犯,哪怕是被抓了现行,也满嘴胡言抵死不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淡定地说:“别装了,我已经调了我家附近监控,拍到你鬼鬼祟祟跟着我,是不是要我告诉学校,然后报警你才认罪?”
吴文宇本就软弱,此刻更是身心俱创,林冬橘简单一诈,他就跪了,他干脆地承认,朝林冬橘求饶,求他不要说出去。
“我保证再也不敢这种事了,求求你!”
第一次跟踪,其实是一时冲动,没考虑那么多,大街上那么多人,他只是路人中的一个,不会被发现的。
因为没被发现,才变得更大胆,他可以远远跟着,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用忍受别人目光的压迫,他可以用镜头记录,获得隐秘的快乐,又充满安全感。
可是如果被曝光出来,他无法承受那可怕的后果。
他祈求地看着两个女生。
林冬橘视线冰冷中带着厌恶,而另一人的目光,他只看了一眼就缩回来了。
那目光中浓重的恶意如有实质,仿佛在说:快去死吧,快去死吧。
他连求饶都不敢了。
对他来说,她的眼神比林冬橘的威胁更可怕。
杨桃维护地站在林冬橘身前,问:“为什么敢这种事,为什么跟踪她?”
吴文宇支吾半天,小声说:“我想……跟林同学做朋友。”
说什么?
林冬橘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变态逻辑,想跟她做朋友,所以跟踪偷拍?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能比人跟鬼的差别还大,她无法理解吴文宇,也不想理解,只求远离保平安。
林冬橘警告他别再干这种事,否则不会放过他。
“快滚啦你!”杨桃把手机扔还给他,厌恶地挥手驱赶。
吴文宇背着断了半边肩带的书包,校服上满是鞋印的离开,杨桃眼神里的戾色退去,她担忧地挽住林冬橘,“好恐怖啊,他还会再跟踪你吗?”
大概不敢了,至少短时间内不敢。
长时间……她未必还在,他未必有机会。
想到两个月后,林冬橘心底沉了一沉,可无论如何,今天到底解决了一桩烦恼,她应该开心才对。
“走,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她笑眯眯地对杨桃说。
杨桃看了眼时间,苦笑:“太晚啦,我妈发消息问我怎么还不回家,真烦。”
“那就没办法了,下次再请你吃,早点回家吧。”林冬橘虽然遗憾,但表示理解。杨桃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上小学时她总是三天两头请病假,她爸妈很紧张她。
她们在地铁站告别,乘坐反方向的地铁各自回家。
地铁上,林冬橘刷着从吴文宇手机转移来的偷拍照,忍着恶心,存入另一个加密相册。
忽然她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些照片怎么漏了吴文宇偷拍杨桃的那几张?是他从自己相册里删了吗……
吴文宇离开后,没有立刻回家,他找了附近的公共厕所,把衣服和脸上的印子处理了一下,如果就这么回去肯定挨骂。
很快他发现,他揣在口袋里的小区门禁卡不见了。
估计是刚才挨打时掉出来了,真倒霉!
也不可能回头去捡,大不了回去被骂一顿,吴文宇垂头丧气地朝家里走。
“吴文宇。”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住他。
他回头,看见杨桃。
他认识她,因为林冬橘,他很早以前就认识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跟着他过来的?
还是因为……
他想起什么,脸色苍白地问:“你要干什么?”
杨桃笑眯眯的,一改刚才凶狠的模样:“你东西掉了,我特地拿来还你。”
吴文宇愣愣看着她递出的门禁卡,不知道该不该接。
杨桃直接扔到他身上。
她收起笑容,眼珠不动,眼神让人毛骨悚然,一下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准再跟踪她。”
吴文宇被她吓得毛骨悚然,他点头如捣蒜,发誓再也不敢了。
杨桃:“还有,你什么都没看见,懂吗?”
他懂了,他不敢不懂,她太可怕了。
林冬橘知道她最好的朋友这么可怕吗?
*
钟斯与听说林冬橘真把吴文宇给打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林冬橘在那边绘声绘色描述她是如何狠揍吴文宇,对方又怎么惨兮兮求饶,讲得直笑。
他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笑了,她可真比他想象中还猛。
“被你揍一顿也好,他别说再跟拍你,怕是见了你都得绕着走。”钟斯与说。
淡淡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林冬橘解决了跟踪变态恐怖事件,心情久违地放松。
她已经不知不觉间将钟斯与当成朋友,哪怕隔着时空,见不到面,却能经常做伴,偶尔聊天,互相为彼此解决麻烦,这就是朋友了。
何况,钟斯与真的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她心里暖暖的,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她起身走到门口,望向那扇门。
“你哥房间的钥匙拿到了吗?我随时能进去帮你拿东西。”
钟斯与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他说:“还没拿到。”
钥匙在白书玉房间里,而她根本不从房间出来。
其实他知道,白书玉有时会在半夜进去那个房间,他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可能是在打扫,毕竟她也不让琴姨进去,也可能只是在里面静静呆坐着。
林冬橘反而比他更着急,她迫切想要还他这个人情。
晚上躺在床上,她忽然想到,曾经听说过可以用硬卡片撬开门锁,小时候她老爸就曾经用身份证,弄开过被锁上的房门。
身份证就算了,弄坏了重办太麻烦,学生证也是厚卡片,她拿上学生证,悄悄地来到房间门口。
“钟斯与——”她知道他还没睡,小声跟他知会,“我现在准备撬锁,你祝我好运吧。”
钟斯与躺着听听力,听见她做贼一样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一下坐起来。
撬锁?她白天打架,晚上撬锁,她怎么这么狂野?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别乱来。”
林冬橘拿出学生卡,按照网上教的方法,将卡片探入门缝,“放心,我不会把门搞坏的。”
钟斯与:“……”
不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真的会撬锁吗?算了随她吧,他只是不懂她干嘛那么积极,难道是因为他刚帮了她一个小忙……她就这么不想欠他的吗?
少年没有多想,他摘下耳机,神色淡漠地听着她那边的动静。
突然,他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他马上问:“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他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
他下床,走到房门口,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才反应过来,他们在一个地方,却不在一个时空,就算打开房门他也看不到她的情况。
这时,林冬橘很小声地开口,像是怕被什么给听见:“有脚步声,走廊上有人,是你吗?”
“不是我。”
十二点了,琴姨不会上来,除非是……
林冬橘的声音紧张起来:“不是你,那该不会是那个?”
她想到那个小鬼,但她不敢说。
“吱——嘎——”
那个脚步声很轻,其实不太像小孩。
“我看一下。”钟斯与轻轻拉开门,很快,他也听见脚步声了,他走到走廊边上,看见女人下楼的背影。
她瘦了很多,穿着白色睡衣,背影十分单薄,一缕游魂似的,她走得很慢,露出来的手臂呈现不自然的苍白,这是长期不晒太阳导致的。
钟斯与:“不用怕,是我妈。”
白书玉听见声音,她刚好下到拐弯处,眼珠缓缓向上,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平台上的少年,那目光又似乎穿透了他,什么都没看到。
“阿玉,你慢慢的。”吴美琴出来倒水喝,看见白书玉在下楼,她立刻要去扶她。
白书玉忽然踏空一级,身子一歪沿着楼梯倒了下去。
“阿玉!”吴美琴连忙跑过去。
然而钟斯与的反应和动作都比她快得多,他脚步急促飞奔下楼,将摔在地上的白书玉扶起来。
下一秒,女人不由分说重重将他推开,她扭过头,凌乱的长发遮住半张脸,眼神中的怨恨尖锐得像淬毒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