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婉话音刚落,手指便玩弄起木里潇的发丝,一挼发从发旋顺到发尾,好像在轻捻一块丝绸。
木里潇得寸进尺地用脸去蹭蹭她的颈窝,还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亲:
“赵姐姐,你对我可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气息打在她的耳侧,却有些疼和痒。
那块地方按理来说其实是可以听清东西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为了避免受到木里潇的二度伤害,竟然自动丧失了听觉。
赵嘉婉下意识去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耳软骨,耳道什么的都还在,就是耳廓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撕扯的咬痕,坑坑洼洼的很不美观。
抚上咬痕的时候,还有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伴着些微刺痛的灼烧感。
木里潇发现她没回应,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赵姐姐,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的话?”
语气虽然急促,却都是柔声细气的。
赵嘉婉见状,有些无奈地低下头去:
“傻瓜,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是要搬奏疏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那情态,彷似将对方当成了什么可爱的动物。
木里潇却很受用,乖顺地依偎在她怀里,听见赵嘉婉这般言论,蓦地转悲为喜,抬手抹了抹在眼眶里打转的几滴泪:
“不要,奏疏而已,多大点儿事啊,哪用得着姐姐劳心费神?”
露出明快灿烂的笑容来。
赵嘉婉见状也不再劝,轻轻吻上她的额角:
“那好,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
木里潇露出娇羞的情态,轻轻地点了点头。
像只腿足矫健的兔子,下一秒就从赵嘉婉怀里落到了地面。
赵嘉婉愣神,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大腿和木里潇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些惆怅。
不一会儿,木里潇抱着一大摞竹简,从寝殿外走了进来:
“赵姐姐,快来帮帮忙,人家胳膊都快酸死啦!”
话语里充斥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可惜被厚厚的竹简遮住了脸。
要不是有着侍卫在前头领路,她早该摔个底朝天。
她却倔强,硬是不让侍卫帮她搬运那些厚厚的竹简。
赵嘉婉听见她的声音,蓦地回过神来:
“来了。”
快步走上前去,从木里潇怀里捞走一大半竹简。
帮忙领路的侍卫见状,见怪不怪地退了出去,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顺势带上了门。
堆积的竹简被赵嘉婉和木里潇摆在宽大的案几上。摞起来像小山那样高。
木里潇随手抽了一卷,一摊开便看见几个明晃晃的大字落在抬头:
——洛南荔枝疏。
里面详细的内容是这样的:
“奏进洛南荔枝,硫石制冰,冰鲜。”
让她舌头有点酸酸地分泌唾液:
啊?这…我好像真的好久没吃洛南的荔枝了。
于是提笔写了个“善。”
下一封,是瓮城竣工疏,内容只有短短几字:
“奏洛南郡瓮城竣工。”
木里潇眉心微微抽搐,心虚地觑了眼赵嘉婉。
只见赵嘉婉正在入神地瞧着一旁跳动的烛火,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她:
——还好,赵姐姐没有往这边看。
才放下心来写了个“善”字。
原来自从洛南城被占领后,洛南从齐渊国的都城降格成了北都的附属郡县,改称洛南郡。
但这些事儿,都是那些怯薛军在管,木里潇除了通过他们千里迢迢传来的线报,根本无法了解洛南的讯息。
想不到才将近一年不见,这洛南连防御工事都修筑好了。
木里潇有些诧异,把打开看过的奏疏,分门别类放至一旁。
赵嘉婉却迟迟未行动,看着琳琅满目的奏疏,脊背挺直地坐着。
除非木里潇有需要,否则她根本不会主动翻开这些竹简。
毕竟随意插手他国政事,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是什么妥当的行为。
于是赵嘉婉整个人,看上去便像一座人形陶俑似的纹丝不动。
却被木里潇一句:
“姐姐,这里的奏疏那么多,你不拆开来看看吗?”
给拉回现实。
赵嘉婉的眼睫微微翕动,像蝴蝶扑棱着翅膀:
“不了,潇儿若是遇到不懂的字,再来问我吧,这些奏疏,毕竟与我无关,倘若私自拆开来看…未免影响不好。”
她抬眼,像是一汪透亮的甘蔗酒,在一个剔透的玉杯里晃荡。
木里潇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赵嘉婉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惊愕之情顺着语句喷薄而出。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在对方笃定地一声“嗯。”中,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赵嘉婉,你明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整个极天城的政治机要,怎么偏偏就放弃了呢?
从前,在她眼里,赵嘉婉一直是个心机深沉,善于忍耐的人。
为了达成自身的野心,甘愿穷尽一切手段。
即便披着清冷疏离或善解人意的温柔皮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怎么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对她产生误解了吗?
其实木里潇想的没错,若是放在平时,赵嘉婉定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可她忘了,赵嘉婉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除了一时的情难自控,赵嘉婉很少做出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
否则把一个婴孩的肉身,当做汲取寿元的炉鼎,这样荒唐的事儿,赵嘉婉怎么可能会轻易得手呢?
木里潇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赵姐姐,其实我该看的奏疏已经看完了,剩下的都是些请安疏,要不,咱们今日就看到这里吧?”
“嗯,那我帮你,把它们收拾起来。”
“不用了,赵姐姐,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要是洛南的《瓮城竣工疏》被她瞧见,不知道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木里潇心下发怵,把奏疏都卷起来了,还将看过的奏疏和尚未看过的分成两堆来放。
赵嘉婉却没有坐以待毙,固执地将那些尚未翻阅的竹简依着木里潇安排的位置,堆放在应该堆放的地方。
收拾完毕,二人简单地洗漱一番,吹熄案几上燃起的烛火,两两相对着和衣而眠。
赵嘉婉嗅着木里潇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心下又有些按捺不住,鼻间发出微微促乱的气息,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
她睁眼,发觉木里潇此刻,不过穿着薄薄的一件绸衣。
只要伸手,就可以触到轮廓清晰的锁骨…
在这样过于暧昧的氛围下,赵嘉婉忍不住挪动了自己的身子:
好想,尝尝看啊。
让自己的身子,离对方更近了些。
丹田处乱窜的浊气叫嚣着释放,化作热流在她的四肢百骸冲刷。
这使她额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渍,心跳加速了几个层级:
怎么会?自己先前,从不这样的。
使她慌张地低声念起《黄庭内景经》:
“是为黄庭曰内篇,琴心三叠舞胎仙,九气映明出霄间…”
可这些力量实在微弱,愈是诵读,愈是有如抱薪救火。
愈发地引动起热浪来。
估计连赵嘉婉自己都没想到,这些本该令她心智清明的咒语,竟会在涌动的情潮面前失去效果,造成如今尴尬的局面。
“哈啊…哈啊…哈…”
只能一个劲儿地喘气,强行压抑住这份燥热。
不由自主地解开自己的衣带,让热意抒散得更快些。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会…”
赵嘉婉翻过身,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平滑的脊背,用柔软的薄被包裹。
她背对木里潇,将自己团成了半个卷。
肢体在这样的舒适感中松弛了几个来回,渐渐平息翻涌的情绪。
木里潇半夜睡得浅,伸出手去,半梦半醒间想要抱她,却只触到柔软纤薄的被子,一时扑了个空。
“…嗯?”
她发出带着懒散困意的轻哼,不知所措地睁开了眼:
“赵姐姐,是…太冷了么?”
而后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
二人相安无事睡了一晚,直至翌日天光透出。
木里潇揉揉眼,听见水声从沐浴间里传来。
是一下一下的,由上至下浇淋的声音。
一个荒唐的念头霎时从她脑中迸发:
难道,大清早的,赵姐姐为了沐浴,竟然一个人把水烧开了?
这想法却立刻被她否决了:
不可能吧…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而后提出一个最为合理的设想:
她不会用的是凉水吧?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想到此处,木里潇再也坐不住了,披了个常服就往沐浴间走去。
闯入之前,她还顺势敲了敲门:
“赵姐姐,你在里面吗?”
直至里面传出赵嘉婉的声音:
“我在。”
她才继续发问:
“那我可不可以进来?”
“可以。”
她推门而入,看见对方正面不改色地用凉水淋湿自己的身体。
因为四周并没有热气氤氲,赵嘉婉的身体就这样赤条条映入她眼帘。
木里潇一时愣怔,分不清是该先害羞,还是该做些别的什么,一目光微微偏到别处,
对上线条圆滑的肩膀:
“赵姐姐,你这样..容易生病的。”
声音带着迟疑,和一丝手足无措。
赵嘉婉却并未觉得不妥,反倒十分坦然:
“习惯了就不会,还会觉得身子爽利。”
引得木里潇嗔了一句:
“胡扯,哪有这种道理,你等等啊,我给你取浴巾过来。”
前半句带着娇,后半段却是沁出甜意的温柔。
“嗯,多谢。”
赵嘉婉言简意赅,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