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的会议云殊意最终还是赶上了，还带上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郜燊。
小型会议室里，议员们全都低着头，不敢看主位的人。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谁还有疑问。”云殊意扯了扯衣领，锁骨上的咬痕一闪而过。
众人纷纷摇头。
云殊意合上资料，“那就散会。”
一时间，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椅子拖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郜燊懒洋洋地趴在会议桌上，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勾了勾云殊意的手指，“很快安理会就会传遍行政官大人的风流韵事了。”
“比如上城区的行政官和反叛军首领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云殊意斜睨了男人一眼，“你看起来很自豪？”
郜燊哈哈笑着，“当然自豪，能得到行政官大人的垂青，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说着，他抓着云殊意的手，黏糊地亲了两下。
云殊意捏了一下郜燊的侧脸，“肉麻。”
虽是这么说，但他眼中却浮现一丝笑意。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郜燊轻轻捏着云殊意的手，突然压低声音，“是谁求着我亲——”
云殊意耳朵一热，猛地将郜燊的嘴巴捏住，“注意场合！”
“咦几木有银嘞。”
“呃……”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尴尬的轻咳，“家主，郜首领，我还在。”
云殊意和郜燊一齐回头。
云雅抿了抿唇，不敢直视郜燊要杀人的目光，求助地看向云殊意。
“郜燊，我和云雅有话说，你先出去一下。”云殊意这才想起会前特意嘱咐云雅留下的事。
郜燊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会议室。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官员们十分默契地绕开了门口的杀神。
继两天前郜燊一刀捅死克莱尔后，这些天，地牢里克莱尔的亲卫皆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地牢里惨叫连天，说是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既然郜燊和云殊意这两日都在“深入讨论”，那那些人，只有可能是郜燊的手下干的。
下城区的势力已经无声无息地渗入了上城区，而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猜到真相的众人不禁背后生了一层冷汗，看向郜燊的眼神越发忌惮。
会议室内，云殊意与云雅的谈话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一刻钟后，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云雅红着眼眶冲出来，恶狠狠地瞪了郜燊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郜燊挑眉：？
“我怎么了？”郜燊看向慢一步出来的云殊意，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我这两天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怎么惹到你家小云雅？”
云殊意揉了揉眉心，“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要将家主之位传给她。”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郜燊一把扣住云殊意的手腕，“不行，你就在上城区做你的家主，不需要——”
云殊意平静地看着郜燊，“郜燊，云雅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走廊的灯光映在云殊意冷白的侧脸上，衬得他眉眼如画，却透着一股近乎决绝的冷静，“她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她更适合这个时代。”
郜燊咬牙，“放屁。”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
“郜燊，行政官的位置可以换人，云家家主的位置也可以换人。”云殊意认真看着郜燊的眼睛，“但郜燊的伴侣，只能是我。”
“还记得今天会议上我的提议吗？”
郜燊眼神一片空白。
云殊意无奈叹气：“我说，既然上下城区决定合并，需要一个既了解下城区，又能让上城区放心的总负责人。”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能去，但我有私心——我想陪在你身边。”
云殊意同郜燊一起朝电梯走去，“云雅接任后，我会以负责人的名义跟你去下城区。”
“即便黑雾永不散去，我也会与你并肩带领人类找到黎明。”
郜燊牵紧云殊意的手，声音坚定：“即便是用一辈子来寻找那条路。”
【《维襄大陆通史·续》
暗夜150年·灾难再临
黑雾如预料般上升至两千五百米，云家倾尽全族之力，催生圣花，换取人类一丝喘息的机会，但绝望仍在持续蔓延，最终，全世界仅剩三千万人口。
春天没有到来，寒冬仍在继续。
暗夜170年·神陨
郜燊于玉镜湖边安详离世。
其伴侣，联盟史上最伟大的行政官云殊意，与之殉情，享年73岁。
暗夜200年·太阳现世
当黑雾攀升至三千米时，奇迹再次降临，阳光刺破黑暗，黑雾退至一千米以下。
人类文明得以延续。
我们将永远铭记在这场浩劫中牺牲的每一位英雄。】
《维襄大陆通史》后记：
“当金芒刺破黑暗，
当晨星点燃幽夜。
当曙光吻亮山棱，
当火种蔓延荒城——”
“请铭记我们曾经，
怎样挣出了长冬。”
——编者·黎明/破晓
作为曾经郜燊与云殊意居住的城市，汐阳城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尤其是靠近玉镜湖的房产，更是千金难求。
郜燊与云殊意都葬在了玉镜湖畔，作为人类史上最强大的神眷者，世人坚信云殊意拥有神力——即便他已离世。
而且有传言道，云殊意到死，都是青年模样，如果不是他要与郜燊共赴黄泉，或许他能长生不老。
住在玉镜湖边，一定能获得好运。
传言真伪已无从考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而在遥远的另一颗星球。
被众人认定死亡的云殊意，出现在了某个学院的门口。
云殊意浑身是水地站在阳光下，望着眼前巨大的牌匾——白塔军事学院。
他这是……又穿越了？
云殊意看着自己身上属于上个世界的服饰，又看着周围一张张青葱的身着军装的面孔，一时间神色有些恍惚。
【小九，联系天道。】
【不必了，小家伙。】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你的惊喜就在这个世界，你要是能够找到，它就属于你了。】
【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嘶——】
光明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某种力量击中，祂不得不切断和小世界的联系，抽取自己的部分神魄投映至雕像上，怒喝道：“帝元！”
蕴含着光明之力的声浪一波波冲击着右侧的主神雕像。
下一秒，混沌雾气升起，帝元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拙劣的话术。”
“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雕像闪烁着白色的光芒，“那个孩子身上有‘祂’的痕迹，他会满意吾为他准备的惊喜的。”
“呵……是为了给他惊喜，还是杀死他。”帝元的声音凌厉如刀，“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光明神冷笑：“那又如何？规则同样没有禁止。”
帝元不再说话。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饱含杀意的混沌之刃，将光明神雕像拦腰斩成两段。
巨大的雕像轰然倒塌，坠落虚空，但光明神的笑声却未曾停止，“凡人之躯，岂能承受神之恩赐。”
“帝元，这是他的命数。”
光明神的声音越来越悠远，如同诅咒一般，“即便是你，都无法帮助他。”
帝元收回神魄，意识回归本体。
殿外，一枚灵魂碎片飞回，融入他的精神海中。
郜燊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帝元缓缓睁开眼，深黑的眼眸深处泛起阵阵涟漪，眼中星辰流转。他勾起一抹笑，同他威严冷清的模样不同的是，这个笑容极其肆意——带着几分郜燊似的张扬。
“殊意……”帝元叹息一声，眼中汹涌的情绪逐渐平息，他又成为了那位独坐高台的主神。
帝元垂眸凝视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人类的体温。
他们曾携手走过四十三个春秋，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找那条路。
但……
都是徒劳。
帝元闭目轻叹，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叩，000486世界的投影飞至他面前——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小世界，如今已成为光明神收集信仰的工具。
绝望之中滋生最完美的信仰，这是神明最喜爱的食粮。
绝望、希望，毁灭、新生。
一次又一次，加深对于光明的信仰，直到成为光明神的信徒。
小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窥破天机。
帝元挥手将黑球送回原位，转而凝视身旁的浅蓝色光球，仿佛这样就能够穿过层层时空，看见他朝思暮想的爱人。
“帝元，黑暗之神即将苏醒。”玄牝的声音回荡在神殿之中，“你需要加快收集灵魂碎片的速度了。”
帝元应了一声，将自己的神魄分离，数枚神魄光点朝外飞去。
随即又趁玄牝反应过来之前，将一丝神力注入身旁的光球之中。
帝元熟练地忍受着神罚，连呼吸都没有紊乱丝毫。
玄牝：“你！”
“命定之子不容有失。”帝元说得冠冕堂皇，“我这是在守护新生的希望。”
玄牝无奈：“罢了罢了，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别忘记正事就行。”
帝元将蓝色光球捧在手心，“自然。”
“这是我的使命。”
话音落下，王座之上的神明缓缓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
灰白的雾气逐渐将神明包裹，如同一枚巨大的茧，孕育着一个更加强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