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出现的瞬间,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直到他坐下,他们才敢坐下。
很快机器人开始放饭,也是男人开吃后,其他兽人才开始吃。
云殊意一口一口嚼着压缩干粮,面无表情地想着毋归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那些兽人如此害怕。
“你的胆子真大,你不怕他吗?”耳边微弱的声音把云殊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云殊意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黑发女人端着饭坐在了他旁边,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他?”
女人浅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云殊意会这么说,她偷瞄了一眼食堂中央的几人,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压低声音对云殊意说:“他是十重塔最残酷狠毒的兽人,只要是冒犯过他的,全都会死得很惨。”
云殊意把盛满汤的碗倒扣在桌上敲了敲,结冰的汤丝毫未动。
闻言,他看了眼毋归手上缠着的绷带,又收回视线,“哦。”
他都没有杀了毋归,毋归还想杀自己?
女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不放在心上,如果你想活命,一定要避着他走。”
云殊意继续折腾他的冰块汤,对于女人的劝诫,他听进去了,但他不是胆小鬼,如果毋归要杀他,就来吧,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黑发女人叹了口气,让云殊意把他的碗给自己。
云殊意照做,于是他收到了一碗化掉的汤,还隐隐冒着热气。
女人把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食堂。
云殊意用手托着碗底,仰头将汤一饮而尽。
热乎的汤滑进身体,一时之间他的四肢百骸都热了起来。但这些热度很快就从体内流失了,他低头朝双手哈了口气,雾气朦胧。
透过雾气,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不同于其他兽人看到男人时脸上总是带着谦恭和恐惧,云殊意的表情平静如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毫无波澜。他起身,看都没看毋归一眼,转身走了。
于是云殊意也就没有看到留在原地的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老大,那个小白脸居然不理你?我去帮你教训他!”高利容撸起袖子就要去教训人。
男人冷下脸:“回来,以前在军队里我是这么教你的?”
高利容立马定住脚步,折身回到老大身后,耷拉眉眼:“哦……”
“走。”灰发男人又看了一眼离开的青年,转身朝活动室走去。他走在最前面,五个手下在后面窸窸窣窣地说小话。
“指挥官怎么了?这么感觉他心情不好?”
“不知道,总归不可能是被那个小白脸拒绝了心里难受。”
“那也不一定。”走在最后面的单秋神秘开口,“老大心情波动大的时候手会不自觉握拳,你们刚刚没注意老大的手?”
四人一致摇头。
单秋:“……一群瞎子。”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
高利容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那个小白脸是老大的……仇人?!”
单秋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测:“要真是仇人,老大会阻止你教训人?我觉得更像旧情……”
话还没说完,前面一道警告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单秋耸耸肩,留下一个眼神让高利容几人体会。
另一边,云殊意走没几步,迎面碰到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他往左边挪,男人就往右挪,把云殊意离开的方向挡得死死的。
男人用一种下流的目光上下扫视云殊意,猥琐开口:“美人,你很冷吧,要不要和哥哥去暖和暖和?”
“滚。”云殊意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薄唇微张,淡淡吐出一个字。
猥琐男不屈不挠,云殊意越是拒绝,他就越想把人拿到手,他伸出瘦长的手去碰云殊意。
云殊意攥紧拳头,带着怒气的拳头砸在猥琐男脸上,三颗带血的牙齿从猥琐男嘴里掉出。
“艹……”猥琐男捂住脸,表情阴鸷,“敬酒不吃吃罚酒。”
猥琐男挥着手朝云殊意发动攻击。
云殊意侧身躲避,用不似常人的速度闪身来到男人身后,揪着男人的衣领将其摔在地上。
猥琐男摔了个四脚朝天,没等他爬起来,云殊意直接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抵在地上,单手揍人。
“你他妈……”猥琐男还想反抗,嘴里骂着脏话,伸手就要用指甲去刺云殊意的胸膛。
但云殊意的速度比他更快,五指捅进猥琐男的胸膛,皮肉破开的瞬间,猥琐男眼睛死死瞪大,喉间喷涌鲜血,“不……”
云殊意掏出猥琐男的心脏塞进他的嘴里,神色冷漠,“我帮你暖和,不用谢。”
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云殊意眼前仿佛覆着一层血雾,他捂着口鼻起身,迅速离开这里。
不知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定,白天的十重塔无比寂静,没有打开的房门,也没有四处游走的动物。
除了那个猥琐男,其他回监舍的兽人都没有看云殊意一眼,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他们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地盘了。
云殊意扶着墙壁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吸血鬼无法拒绝血液的诱/惑,但云殊意不愿意吸血——毋归是意外。
以前在副本的时候有人造血能喝,在这里,他只能忍……
心跳声要震碎耳膜,云殊意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他咬紧牙关,两颗尖牙又在发痒,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无法满足的渴望。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殊意直起身来,表情不耐烦:“你也想和我暖和暖和?”
他转身,看到了才见过面的毋归。
白日的十重塔光线明亮,于是云殊意看清了毋归的面孔。
男人表情似乎有些怔楞,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如阴霾天幕般神秘的眼眸中所蕴含的复杂情绪云殊意无法看懂。
毋归浅灰色的睫毛颤了颤,他开口:“抱歉。”
这下反倒轮到云殊意不解了。
毋归道什么歉?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为什么要道歉。”
男人温和道:“我觉得我应该欠你一个道歉。”
云殊意诧异抬眸,和那双眼睛对视一秒,又迅速移开了视线,避免继续和毋归对视。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云殊意看着银白的墙壁倒映的自己的脸,眼里满是不解。
昨天的毋归是这样的吗?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男人站在距离云殊意三米开外的地方,礼貌地询问,给足了云殊意空间和话语权。
云殊意心里烦躁极了,为什么毋归又变得这么绅士,他宁愿毋归还是昨晚强势的模样,这样他才能狠得下心,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
“我叫毋言,兽都远征军的总指挥官,或许你曾经听说过我。”毋言身姿挺拔,那双被云殊意刻意避开的眼眸里,是坚毅,是沉稳,还有云殊意所没有察觉到某种沉重的情感。
“毋言?”云殊意还真听说过毋言。
毋言是兽都最年轻的远征军指挥官,从军校毕业后参军进入远征军,不到三年时间就坐上了总指挥的位置。
一时之间,毋言风光无限,前途光明。
但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远征军出发前往兽族未曾探索过的星球,三千多的先锋军失去联络,包括毋言。
直到一个月后,兽都派人在太空找到了属于远征军的飞船。
飞船里是腐败腥臭的味道,无数腐败的尸体横在地上。
他们只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毋言。
失联的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毋言没有人知道。
根据兽都审判委员会发布的通告,毋言亲口承认是自己害死了三千远征军,并自请进入十重塔接受惩罚。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云殊意才七岁,眼里只有手中的药剂和书本,知道这些消息也是因为父母关心。
远征军是国家和人民宝贵的财富,每一个人都是从层层选拔中筛选出来的,一朝失去三千人,不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这件事仿佛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渐渐成为了所有人闭口不谈的秘密,一旦提及毋言,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转移话题,试图用逃避遮掩伤疤。
于是毋言逐渐淡却在众人的时光里,当年惊艳了一辈人的毋言,如今却背负着千万亡魂和难以洗刷的骂名。
云殊意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他只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实。如果毋言真是他所见到的这个模样,他并不相信毋言害了三千人。
“你是毋言?”云殊意蹙眉,可他昨晚……
他问,“毋归是谁。”
“是我的第二人格。”毋言解释。
“你见过他了?”
想到从手下口中得知的毋归的性格,再结合早上云殊意的态度,毋言很难不怀疑是毋归做了什么惹青年生气了。
毋言再次诚恳地说:“毋归性格不好,如果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看着老实道歉的男人,云殊意心里有些泛痒。
为什么好想逗人……
说做就做,在毋言的注视下,云殊意眼眶迅速红了,眼角挤出两滴泪。
青年声音很低,夹杂着委屈和困惑:“你不用道歉,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你的错。”在毋言看来,云殊意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怜,挂着眼泪的他仿佛一朵因沾上露珠而低头摇曳的花朵。
他顾不上绅士礼仪,大步来到云殊意身边,低声说道:“冒犯了。”
男人抬手抱住流泪的花朵,轻柔地擦去花上露珠,“你为什么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在我看来,你不会错,错的只能是我。”
云殊意顺势靠在毋言怀里,陶醉地嗅闻从毋言手心传来的隐隐的鲜血气息。
他舔了舔牙,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