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冲的跳高项目已经比完了，连蹦带跳地跑过来勒住李凌的脖子：“我！第一！那个（2）班的黑皮跟个牲口似的，一轮接一轮就是比不过，最后要不是因为他最后一跳脚尖勾到了栏杆，我指不定就嘎了……”
李凌配合地大吼：“牛逼！”
“那你呢？扔铅球咋样？”
李凌冷笑一声：“哼！比赛前（5）班那堆人还在背后说我们重点班都虚，肯定比不过他们体育特长班，老子还不是拿下第一！”
这回轮到毛冲喊牛逼了。
他俩闹了一阵子，一转头看到了跑道上的余江沈亦。
“两位同志，从我们开始唠嗑之前你俩就拽着那根线了，现在我俩都唠完了，你俩还不舍得撒手呢？”
李凌操着一口东北方言，无奈道。
他平时倒是不这么说话，这会儿是为了烘托气氛。
“就是就是！”毛冲附和。
余江回过神，自认为十分自然地对沈亦说：“得了得了，你往前跑也不提醒我一声，赶紧把道具还给人家老师吧。”
沈亦点头，伸手接过余江手里的红线。由于攥着的时间有些长，那缎带竟然被捂得有些温热。
沈亦剩下的项目都集中在明天，一中的运动会也没有什么非要集体行动的规则。于是沈亦干脆跟着余江一起回了看台。
余江用洛丽塔配置的小蕾丝扇子随意地扇着风：“都秋天了，这天气怎么还这么热？全球变暖这么严重了么？”
看台上方搭着一个大棚子，在阴凉处冷静片刻，又吹了风，余江已经不这么热了。
他于是用小扇子给身边低头回信息的沈亦扇风。
“还不快感谢我？”他有些得意地说。
沈亦无奈道：“谢谢鱼塘妹妹。”
余江：“。”
“真谢谢你了你又不乐意。”沈亦逗他。
沈亦趁着余江还没有发作，拿起手机打开摄影，把屏幕怼到了二人中间，对着余江轻声说：“看镜头。”
余江下意识回眸，秋季带着些许凉意却夹杂着热浪的风吹来，将额前的发丝吹乱了些。
沈亦按下了快门，拍下了两人的第一张自拍的合照，将这一幕捕捉了下来。
画面中的余江眼神懵懵懂懂，下意识寻找着镜头的位置，发丝轻轻扫在脸侧，嘴唇微张，杏仁眼睁得圆圆的，身上镀着光。
一旁的沈亦挑眉，嘴角噙着笑，细长的眼睛弯起来，手指间捻着余江的头发丝。
“下次能不能找一个我没女装的时候拍照？你这不是黑历史么？”余江无语。
“行啊，那下次再拍一张。”
余江看着那张照片，咽了咽口水，对沈亦说：“挺好看的，发给我可以吗？”
沈亦随即当着他的面点开微信，给余江发了过去。
他没有遮住任何页面，余江一眼望见了沈亦的好友列表备注名：
根号三
乘以六
积水空明
……
这都什么玩意？
余江一指备注名：“这啥？”
沈亦一脸从容：“根号三是喻珊，乘以六是程亦柳，积水空明是刘明浩。”
余江：“……都能记住，你是这个。”
沈亦自顾自打开一个聊天框，在余江好奇的目光中发送刚才的照片。
余江目光缓缓上移，看见了备注名——从一众学术语言中脱颖而出——小朋友。
后面还加了一串数字（7.5）
“怎么我不是学术语言？”余江挑眉问道。
真的，有一瞬间，余江心里动了动。忽然冲进脑海的念头使他有些慌乱。
不会吧？他会不会也……
不太可能。
“不喜欢么？那我改掉吧。”沈亦偏过头，抿了下唇。
余江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抢过手机：“不行！我喜欢！”
沈亦的目光瞥过来，余江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明显了，默默收回手自闭。
“余江！余江在哪里？”邢庄急冲冲地跑来看台，左顾右盼。
余江见状赶紧起身：“怎么了老师？”
邢庄眼前一亮，急忙向余江打招呼：“快点！我们班负责跑五十米的那个人突然呕吐了，其他人都去参加项目了，你去顶一下！”
余江疑惑：“你怎么不找沈亦？而且我这裙子怎么跑？”
邢庄说：“得了吧，刚跑完三千米又参加了跳远，你真当你同桌是铁打的？你要不然问问他还跑不跑的动？再说了，沈亦长跑是还可以，但他短跑爆发力不够。我刚刚问了你们体育老师，他说你虽然每次长跑都会晕在终点，但你短跑能甩第二名一大截。”
余江看了沈亦一眼：“……那我，走啦？”
“赶紧的吧！都在检录了！”邢庄急得抓起余江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地拽着他跑起来。
“喂，（3）班他们怎么回事？怎么派来个女生？还穿着裙子？他们班班主任怎么想的？”看台前坐着的一个男生和同伴惊讶地询问。
“你个2G网，贴吧说了，那是他们班那个开幕式男扮女装的男生！”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
“你那个位置采光比较好，我们换个位置，我等会儿要拍照上传贴吧的。”
女生站起身，举着手机支架，把男生赶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们女生就是只看脸。
这男生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样，一看就是书呆子，指不定还是个gay……
男生不敢说出来，怕被暗恋的女生打死。
“哦。”男生委委屈屈地让座。
男生气不过，补充了一句：“听说他之前跑步还晕过去了，就这样还参加比赛呢！不晕给我们看就不错了，他到底行不行啊？”
女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要反驳，就被一声冷冷的声音抢了先。
“比你行。你行你怎么不上？”男生一抬头，就看见他们传说中霸榜年级第一的那位挂逼正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向他。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管什么闲事？”男生不耐烦。
沈亦挑眉：“我记得你，倒数考场的那位是吧？”
“你……”
“你说你要外貌没外貌，要体能没体能，要素质没素质，要成绩没成绩……”
沈亦又看向身边已经惊呆了的女生，手里还举着手机支架。
“人家女孩子又怎么可能喜欢你这样的？喜欢别人，又不用正当的方式竞争……”
“难怪她不喜欢你。”
他脸上嘲讽的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男生脸都气绿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谁说我喜欢她了！”
他一边脸红一边往女生那边看。
女生蹙着眉：“对不起，我以前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才没有及时和你说。”
“我不喜欢你。”
她对着沈亦补充道：“不过我也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因为我比较磕你们两个的cp。”
当天下午，沈亦这段话就和余江的洛丽塔50米跑第一一起冲上了一中表白墙热搜，久居不下，愣是在前十的位置挂到了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结束。
余江跑完五十米回来还不知道cp楼里掀起了怎么样的腥风血雨，不过从那天起，沈亦就多了一个称呼，叫做“护妻狂魔”。
……
这次运动会，他们班拿了三千米跑第一，五十米第一，铅球第一，跳远第一，跳高第一。
团体项目第三，开幕式节目第二。
邢庄看着眼前可以凑成一副牌的奖状笑得合不拢嘴，扬言下次要用班费给他们置办元旦晚会。
肆无忌惮地疯过之后，就是静心学习。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十七岁。
高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