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许循又扯着唐栎川杂七杂八地闲聊了几句。

在确定唐栎川确实看着脸色已经比早上好了很多，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后，就把手上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塞给他，利落挥挥手走了。

只有唐栎川看着手上被塞了一把的试卷，还有许循不知道是从哪儿给他买的毛巾、牙刷，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许循在刚走出医院没两步后，就接到了许燕眉女士的电话。

许燕眉女士那边应该是一边在帮他爸端菜，一边给他电话：“许循，你人在哪儿啊？菜都要上桌了还不见回来。”

许循的手正在拦出租车，听见这话立马回了句：“再有十分钟就到啦。”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车停到他面前的同时，快速拉开车门一屁股挪进车里，跟师傅交代完地址后，就立刻又朝电话里喊了声，“你让老向慢点，先别忙着炒最后一个菜。”

但话虽是如此，等许循急吼吼赶回家的时候，他爸他妈还是已经在桌子前坐着了。

听见他进门的声响，才端着米饭从厨房里探出个头：“到啦？那就快去洗个手过来吃饭吧。”

许循怨念极大地盯着抱着饭碗的父母：“……你俩都不等我。”

得到他妈更理所当然的一句：“谁让你不打电话提前说明来着。”

许循“呜”了一声。

这也是许循家的一个传统。

因为有一回许循在外边玩得野了半天不回家，等吃饱喝足回去后，才发现向南乘先生和许燕眉女士居然还坐着等他。

经此一役后，许爸许妈大彻大悟，从此许循家便有了按时开饭的传统。

要是有什么情况临时回不来或是回来得晚，都必须提前打电话说一声，否则绝不多等。

想到以前被自己坑害的爸妈，许循没话再说，只得安静如鸡地放下背包，洗手泄愤去了。

谁知水还没哗啦啦流多久呢，就又得到餐桌前的许燕眉一句：“许循你浪费水资源呢？”

许循只得关闭水龙头。

一边嘴里小声念着“都不心疼人”，一边擦着手上的水往餐桌走去。

谁知人还没走到餐桌呢，许循抬眼一扫菜面，才发现桌上的菜根本没人动过。

就连他爸他妈的筷子也只是搭在米饭上，连点菜油都还没沾上。

许循一下子又高兴了，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地跃到座位上。

正待给他爸他妈展示下他优秀的大白牙呢，向南乘先生突然就先开口跟他说话了：“循啊，说说吧，咋回事啊？”

问的是许循上午跟他打电话，说要请假的事儿。

当时时间紧急，向南乘也没来得及细问，直到后来看到市热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慌。

而许循呢，他本来也早就想找机会跟他爸妈聊聊新同学了。

听到这话后，在略一停顿后，立刻马不停蹄开口了。

他先从老吴给他安排了个新同桌讲起，再说这同学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最后才说这人身体不太好，感觉也不太会照顾自己，今早上还晕倒在了教室。

当时那些没有跟唐栎川去说、害怕给人压力的话，现在倒是跟父母吐了个干净。

比如什么许循好像看见，唐栎川是在他直起来举手之后，才倒下去的。

而且倒下去的原因，就是在他出声后，唐栎川偏头朝他这里看了过来。

然后在偏头看他一眼的过程中，失去了意识，“哐”地砸在了地上。

好大一声响。

砸得许循心脏跟着停了两秒。

许循其实很少会有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但面对唐栎川，许循却总会有一种“如果唐栎川不看他那一眼，也不会摔得那么惨”的想法。

至少唐栎川就算昏，也应该昏在桌子上。

但还不等许爸许妈听完儿子这一段心理剖析，给自家儿子一个安慰性地抱抱或者拍肩。

许循的下句话就又来了：“不过幸好，我今儿下午去看他的时候，他脸色已经比上午好太多了，就是手肘那儿擦破的皮还有点明显。”

夫妻俩就听着自家儿子，又努力打起精神的活力。

一个安抚性地拍了拍儿子的肩。

一个站起来，在许循的“你干嘛”中，强势地给了人个熊抱，顺便还附上一个摸头。

“没事儿了，过去了哈。”

语调是与许燕眉女士那烟嗓，截然不符的温柔。

许循就一边说：“哎哟你别揉了，头型都着你揉乱了。”

一边又有点控制不住朝人软下来声音：“哎呀刚才光顾着说话了，我想吃那个菜，在你那边，你能给我捻捻不？”

夫妻俩顿时两边同时夹。

许循不算大的碗，瞬间就被夹满了大半。

而许循，就在父母对他一阵的嘘寒问暖中，吃着嘴巴里的菜开口：“爸，妈，我想把唐栎川喊到家里吃饭，你们觉得咋样？”

-

而在许循说下那话的两天后。

转眼就到了唐栎川重返学校的那天。

太阳底下，烈日当空。

唐栎川正在那儿跟老板商量，能不能给他个大的纸箱，他好把雪糕抱着去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许循的消息：你到哪儿了啊？

唐栎川就一边回应着老板“这个纸箱行不”的话。

一边在手机上一个个戳字回复许循；在校门口买冰激凌，怎么了吗？

许循那边很快回了一句：那需要我过来帮忙抱吗？

唐栎川不假思索的：不用。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回复有点冷，唐栎川想了想又添上几个字：我自己可以的。

许循就在那边“嗯”了一声，说：行吧，那你要到教学楼了给我说一声。

唐栎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教学楼了要给许循说一声。

但看到自己上半段刚拒绝人的“不用”，还是回复了个：好的。

但不可避免的，在打下那两个字后，唐栎川转瞬又想到：会不会许循是想着等他到教学楼了，下来帮他抬？

虽然是觉着就这么一个装冰激凌的箱子费不了多少劲儿，也用不上两个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唐栎川还是在看着那聊天页面沉默了两秒后，没有选择撤回那条消息。

而是在老板喊他“同学，冰激凌装好啰”的声音中，快速扫钱跟老板道谢。

然后抱上那个箱子就加快了往教学楼走的步伐，到最后都有了些快走小跑的意思。

许循自给他发完那条“教学楼”消息后，就一直没回声了。

倒是唐栎川已经默默地把音量振动都调到了最大，就连往教学楼赶的时候，都在不自觉地注意着裤兜里的消息。

C市近几天的天气，已经热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唐栎川在动不动担心，里边雪糕会不会有点化了的时候，终于赶到了许循曾经笑嘻嘻给他指出的教学楼。

站在教学楼下，唐栎川第一时间去给许循发消息：我到了。

得到许循的回复也很快：那你上来吧。

唐栎川有一瞬间看着那条消息眨了两下眼睛。

随即才略有些呆愣地去擦了把额头的汗，继续抱着箱子往楼梯上面跑。

所幸高二一班所在的楼层并不算高，没一会儿他的目标地，就在前方。

唐栎川就看着他一路走过来时，在楼梯口碰到的相熟同学。

这一回他在别人主动喊了他一声后，也回了句别人的名字，还头次主动地开口问了句：“要回教室吗？一起吃雪糕。”

江北谌似乎也被他手上抱着的大箱冰激凌，有点搞懵了。

手上拿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就一边想伸手去帮他抱箱子。

最后还是唐栎川的一句“不用，马上就到了”，才止住他的动作。

不过江北谌话里还是带了惊讶：“你怎么会突然想起买冰激凌啊？”

唐栎川的反应，比江北谌的还要不明所以：“许循没跟你们说吗？”

江北谌茫然地摇了摇头。

摇完之后他又说：“许循只给我们说——”

话音戛然而止。

江北谌就看着紧闭的后门，想到自己差点说出去什么似的，生硬地转了话题：“许循应该是想让你自己进去，给我们个惊喜吧。”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停住了步子，比了个指引的动作，示意唐栎川往前门走。

而唐栎川就看着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江北谌。

在默了两秒后，还是选择了听从人的话，几步迈到高二一班的门前。

今天的前门也是合上的。

不过不同于后门的紧紧关闭，而是浅浅地留了一道缝隙。

唐栎川就看着那道缝隙，莫名心脏都快了几秒。

在不自觉地屏气凝神中。

唐栎川就一只手略有些费力地去稳着那个装着雪糕的箱子，一手去推那个闭合的、却又在向他敞开的教室门。

而在他推开教室门、步子都迈上门槛的那一秒。

瞬间，礼花筒的彩条，从前从后地落了他一身。

在满眼落下的五彩缤纷中。

唐栎川看到，许循跟几个男生站在他直面的视野中，举着一条特别喜庆的横幅。

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又真诚的笑意。

随之而来的。

还有班上从前从后围上来的喊声：“祝贺唐栎川同学出院~”

就连之前落后他几步、走在他后边的江北谌，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个礼花筒，参与进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