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欢腾热闹中。

许循就看见唐栎川像是石化了似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嘴巴微张着，像是被眼前场景搞懵了，眼睛有一点微闪，就连抱着纸箱的手指，都已经无意识地在上面扣出了两个洞。

所以许循干脆把横幅把旁边张天越的身上一抛，两步跳下讲台、跨到唐栎川身边去。

唐栎川身边还围绕着很多杂七杂八朝他说祝福的同学。

许循就两下挤进包围圈里，戳了下唐栎川的手指，在人眼睫毛终于重新眨动起来看向他后，朝周围喊了声：“诶大家知道吗，唐栎川同学还给我们买了雪糕。”

而伴随许循这话，周围同学原本还七嘴八舌让“唐栎川要好好养身体”的话，一下全都变成了：“哇有雪糕吗？这么好！”

唐栎川就听着许循三言两语就又帮他刷了波存在感。

班上每个人都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样子就差没直接涌上来了。

喉间那种被各种情绪堵住一下说不出来话的情况，在这会儿终于有所缓解。

唐栎川就清了清喉咙，接下了许循的话：“嗯每个人都买了，大家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口味。”

而随着唐栎川这话落下。

张天越第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箱子里面捞了一个他眼熟的包装。

其他人一时也有些蠢蠢欲动，许循就在此时喊了一声唐栎川：“你倒是把箱子放讲台上去啊，你这么抱着他们一个个拿，你不累吗？”

唐栎川这才跟反应过来似的，两步重新跨上讲台。

不过这回他倒记得先从里面掏了个雪糕，才从讲台上面退了下来。

而在唐栎川退下讲台后，众人顿时瞅准时机，拥上去抢成一片。

唐栎川就在众人的“别挤”“哎哟那个是我想吃的”声中，把手上拿着的那个雪糕，递到了许循面前。

声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绷。

却还是说：“给你。”

许循就看着那个递到他眼前的雪糕，懵了两秒。

另一边已经把冰激凌咬了小半边、就坐着等着看热闹的张天越，看着这一幕，也懵了两秒。

倒是费尽力气终于从人群里挤出来，手上拿了个“胜果”的陈酌。

看着还没拥进去挤、“胜果”就被直接送到了他眼前的许循，发出了怀疑人生的质疑：“不是，还带这么玩的吗？”

而许循就在众人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唐栎川原本还算伸直的手，眼看马上就要因为其他人的话缩回去的时候，一下逮住了那只冰激凌。

“羡慕啊？”许循转头朝陈酌特别嘚瑟地扬了下眉。

扬完眉之后，才又把头重新转回向面前的唐栎川：“谢了啊。”话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唐栎川就看着许循眼睛都笑眯了，都还逮着包装袋没放的手。

他轻轻地回应了声：“不用谢。”然后才把自己拿着雪糕的手松开。雪糕就这么掉进了许循的手里。

旁边的张天越就看着这一幕，一边心想：完了完了他怎么就没有想着叶清清抢一支（但他这么抢给叶清清，叶清清估计也不好意思接，她也不喜欢人起哄）。

一边“咔嚓”咬碎了嘴里的一大口冰，转头找起同盟：“陈酌怎么办，我觉着许循好欠打啊。”

得到了陈酌亦“咔嚓”咬下一块冰地点头。

倒是许循，直到嘚瑟完一圈，冰激凌欢天喜地地拿到他手上。

许循看着手上的包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款雪糕好像是他吃完食堂，常买的蓝莓味。

……

之后唐栎川就在许循的“哇唐栎川原来你一直都在注意我”声中。

跟有点慌不择路地似的，连跑去吴晟的办公室，给每个老师都送了一个雪糕。

众老师本来是要推拒的，但想到这学生的特殊性，还是在对视一眼后，都接过了。

连生理期的杨晴都没有拒绝。

杨晴就一边想着这东西要暂时放哪儿去急冻一下。

一边在吴晟对着她冰激凌伸手后，提了一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人小孩儿会好起来的，那成绩……”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摇头笑了一声，“也会飞起来的。”

……

然后，五分钟后。

被杨晴评价成绩会飞起来的唐栎川，在下午的课堂上，收到了这周的数学周测卷，上面大喇喇地打着分数：68分。

传卷子的张天越，看到这分都静默了两秒。

就虽然知道这哥们是因为身体原因，才考的这点分。可这分，还是刷新了云中有史以来高二一班的最低记录。

同时，刷新记录的还不止唐栎川。

连他们这个班，也头次刷新了“有那么多人没进入到前50名”的记录。

100开外的比比皆是。

就连平常稳坐前10的，也都发挥失常。

最绝的还是许循跟唐栎川。一个经常第一的在缺考一科后，排名不知道掉到哪个旮旯角；另一个更是可以直接在排行榜的最后一名，找到他的踪迹。

吴晟就看着班上人本来在他走进来之前，还一个个喜笑颜开呢。

在那卷子发下后，就开始愁云惨淡、乌云密布、唉声叹气。教室里不大的地方，被他们叹得硬是跟交响乐似的，一声接一声。

唐栎川这时就算再没眼力见儿、再不关注周围，也知道了班里同学的成绩大幅度下滑，跟他在课堂的晕倒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唐栎川还不是那样的人。

唐栎川正想说句什么，就见许循突然把自己的卷子往他面前扬了下：145。

虽然没说话，只是冲他挑了下眉梢。

但是唐栎川却读懂了许循眉眼里想跟他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影响有，但也没那么大。至少对于他这个做题做得快的人没那么大。

不过许循没敢说这话讨打，也没打算往他一直特喜欢的同学们伤口上撒盐。

所以许循也只是稍微克制地，安慰了下他身边这看上去已经要跟着emo起来的同桌。

而班上同学其实也没有唐栎川想得那么脆弱。

在经过连续的唉声叹气，以及吴晟难得的安慰“这次没考好，下次考好就可以了”声中，也终于决定面对现实。

一个二个转头开始跟吴晟进行起“吴老师你要是心疼我们，能不能这回不要把成绩发到什么家长群去”的友好沟通。

把唐栎川这个才加入进这个班级一个多星期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而许循就在吴晟略有些无奈又答应的背景音中，偏头对唐栎川说：“你看，大家都比你想象得要坚强不是。”

“倒是你——”

许循趁唐栎川不注意一下提拎起了旁边人的卷子，“我觉着你的成绩，倒是很有必要探讨一下。”

唐栎川就看着许循一边说着那话，一边把自己的卷子推了过来，示意他先看这份。

然后就一心一意地、埋头进入到了研究他卷子的作业中。

于是唐栎川也就从许循一丝不苟的动作中，一下知道了，许循好像发现了他卷子里的秘密。

……

许循其实一开始是真没注意到这分数的玄机，毕竟他同桌给他造成的惊吓那么大。

所以许循也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同桌这是身体不适，做不完试卷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才考了个这么点分。

直到许循因为担心身边人emo在那儿注意人情绪的时候，不小心瞅到了他同桌的得分项。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唐栎川的得分项均是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基础题，而再往上面加点档次，或者变换点题型，就蒙圈了。

整个答题情况，用个一穷二白来形容毫不过分。

就在许循堪称震惊地把他同桌的试卷研究了两遍、得出这个结论后，他一下把头转向了他同桌，用一种有点不敢相信的语气问：“唐栎川，你之前全都是唬我的？”

他说的是第一天在他问唐栎川“那题会不会”的过程中，回答他全会的唐栎川。

唐栎川似乎也被许循的话问到了，但还是在安静两秒后，回答了个：“不是。”

“那你这是——”许循“嘶”了口气。

他不觉得这卷子是唐栎川身体不舒服时候写的，因为这上面的题不仅字迹清晰，该有的步骤也是一个没省，除了答对的题实在基础了点。

于是唐栎川的思绪，也随着许循疑惑的语气，短暂地飘回到他想去买餐具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唐栎川手都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却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来自于她的母亲，还是用那种他听惯了的语气道：“你能不能懂点事。”

“你能不能懂点事，老师说你上课在走神。”

“你能不能懂点事，你外婆死了你都要让她这么放不下你吗？”

于是，为了懂点事，为了外婆的遗愿，唐栎川从芸海一个人孤身来到了C市。

在一个他根本不熟悉的地方迷路，被雨浇了一身。

那一瞬间，唐栎川握着那个在短暂说完几句话就陷入忙音的电话。

好像有一种很深层的厌烦从他心底钻了出来，让他控制不住地想。

要是连续几次成绩倒数，应该就不会留在云中了吧？

那是不是就能回去芸海？虽然芸海也好像没有他的家了。

各种想法从他脑海里不停地纠缠他。

让唐栎川那两天不仅没有好好吃饭的同时，甚至在面对到周测时，做出了离开云中的决定。

然后，在他自食恶果倒下去的那一秒。

唐栎川就看到了许循惊慌失措的眼。

许循那时候的眼睛，跟此刻的重合在了一起。

许循招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喊了一声：“唐栎川？”

话音是有点疑惑又担心的。

于是唐栎川一下又被带回现实。

唐栎川就看着许循的眼睛。

他还是没有回答许循的问题，却跟人保证说：“以后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