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又鸣思考的结果是,在又宁科技里给辛语单开一个部门,承接网站建设、维护和托管业务,辛语自己做部室经理,单独一间办公室,可以自主经营和管理,但是辛语的身份升级为又宁科技的合伙人,享受又宁科技总体利润分红。
不用自负盈亏,由又宁科技托底。
秒宁小小震惊了一下,“蒋总大气。”
蒋又鸣不屑地哼了一声,“按照年龄,辛语是公司最小的,按照工龄,辛语同样是最小的,我要求其他员工把她当妹妹,你以为我只是双标?”蒋又鸣又说,“不要有心理负担,和你没有关系,我看中的是辛语的工作能力。”
辛语听到秒宁完整转述后,她惊呆了,“我一个人单开一个部门?这是蒋总的意思吗?”可是蒋又鸣看起来冷漠又专制,生人莫近的冷冰冰。
“对。”
辛语感到压力直冲天灵盖,“可是赔钱怎么办?”
“天塌下来,有蒋又鸣撑着,更何况,天不会塌下来。”秒宁安抚辛语,“不要有心理压力,蒋又鸣这样做不是因为我,他看中的是你的工作能力,这是他的原话。”
“……”
辛语感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脊背向前,这股力量告诉她:辛语别怕,遇强则强。
拼一把吧。
大不了……大不了灰溜溜地回C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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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办公室,比开放区域方便很多,辛语可以买喜欢的鼠标键盘,可以买颜色明亮的热水壶、便签纸,可以买多肉等小植物放在窗边的台阶上。
辛语没有着急招聘新人,她最先做的,是印刷了一部分宣传单页和名片,没有找广告公司设计,她自己排版操刀,发去广告公司制作印刷。
新部室成立的第一个星期,辛语把名片和宣传页,派发了整栋办公楼。
第二星期,辛语在上班和下班高峰期,在主要办公段派发宣传页。
第三个星期,投入的一万份宣传页和十盒名片,终于带来小小的回应。
一家老旧食品工厂,有门户网站需要维护更新,但是工厂效益不好舍不得每个月支付固定工资设置专职专岗,所以辛语的托管业务十分契合。
“工厂位置偏僻,工资低,没人愿意来,工资高,工厂又支付不起。”和辛语对接工作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她自称是荣姐。
工厂的办公室,空旷、冷清,辛语越过窗口向外看,看到了冒着浓烟的烟囱和染了晚霞的天空,还有结伴走出厂区的工人。
辛语来过厂区几次,和荣姐熟悉,她坐在一旁欣赏荣姐养的多肉。
荣姐对辛语印象很好,公司过去找过别家托管,对方嫌他们给的钱少又麻烦,像辛语这样细致认真又帮忙升级后台功能的,实在是物美价廉。
“你是第一次来工厂吧?”荣姐伏在桌边誊写,边和辛语搭话。
辛语摇头,“我以前在工厂工作过。”
“终于统计完了。”荣姐甩着手,小声抱怨。
辛语随意闲聊,“为什么没有用操作系统呢?”
“老板说贵,没必要。”荣姐摇头叹气,“效益不好,老板更是舍不得花钱。”
“专属定制,五千块钱,宋总可以接受吗?”辛语嗅到机会。
荣姐吃惊,“这么便宜?以前有人来厂里推销,小程序就要这个价格。”
“我的优势,物美价廉。”
辛语又多等了半个小时,等待荣姐向总经理汇报。
荣姐回来时乐不可支,帮辛语带了一瓶瓶装可乐,“宋总同意了,说后续工作由我和你对接。”
辛语拧开喝了一口,望向窗口,黑云低沉却不让人感到压抑。辛语叮嘱荣姐,“想要具备什么功能,你编辑一段文字发给我,我收集需求,做一份产品需求文档出来。”
“没问题。”荣姐越过窗口看向外面暗沉低垂的天色,“天黑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市区吧。”
“我今天开车了。”辛语今天开了秒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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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时,辛语情绪高涨,降下车窗哼了一首《海阔天空》。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辛语这样。
车子剧烈颠簸后莽撞地走起曲线,辛语立刻把住方向盘,轻点刹车将车子降速停在路边。爽面的夜风吹着,辛语坐在座椅里大脑放空,还好时间晚路上车子少。
打开车门,下车绕着检查,发现是右前轮爆胎。
辛语只有开车经验,没有换轮胎经验,她一时茫然无措。
秒宁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辛语,你回市区了吗?”
这车是秒宁的,这个时间点,辛语应该还车的。
“怎么换轮胎?”辛语声音有点丧。
秒宁赶来,同来的还有蒋又鸣,秒宁解释,“打电话时,我和师兄刚结束工作在一起吃饭,打车不方便,师兄一块过来了。”
“谢谢蒋总。”辛语客气地打招呼。
蒋又鸣笑着说,“称呼有些客气了。”
辛语想了一下,改口,“谢谢蒋哥。”
蒋又鸣依靠着车头坐着,他敲着车顶询问,“你一个人能换轮胎吗?”
秒宁错身露出脑袋,在车尾处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夜,漆黑得看不到头,因为车灯,又能看到短暂的光亮。
辛语手里捧着烫口的热茶,闲适自在。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明明辛语和秒宁算不上特别熟悉,和蒋又鸣只是认识,可在他们面前,辛语就是可以放下戒备,就算捅了篓子也能怡然自得。
就像此刻,他们大老远赶来,没人嫌弃辛语添了大麻烦,反倒会体贴地帮她准备热水。
辛语不由得做出比较,她和程杭一在一起时,不曾有过这种放松。
不是程杭一不好,而是她太过紧张。
她不想给程杭一添麻烦,更不想让程杭一认为她是麻烦,所以她习惯性地解决麻烦,或者拖延到麻烦不再存在。
对一段关系过分看重,人便会变得束缚,突破关系,不过尔尔。
蒋又鸣低头把玩手机,他看眼站在一旁淡定从容的辛语,“不怕黑?”他像是想到什么人,“你是我见过,最不怕黑的女人。”
辛语抿嘴轻笑,“我熬过更黑的夜。”
无人可依赖时,便不懂得什么是害怕。
辛语从背包里摸出烟盒,她抽出一根,然后把烟盒递给蒋又鸣。
蒋又鸣没客气,接过来、点火,他问,“以为你不抽烟。”
辛语酷酷地说,“刚认识,在你们面前要保持形象。”
蒋又鸣问,“现在怎么不保持了?”
辛语笑着说,“在蒋总面前,不能抽烟,在蒋哥面前,可以抽烟。”
蒋又鸣侧头,对吭哧地换轮胎的秒宁说,“她比你豁达。”
秒宁眼镜挂在鼻尖上,他累得直喘气,“你俩别只看,过来帮忙。”
蒋又鸣咬着烟,乐滋滋地笑,有几分痞性,他指使辛语,“你帮忙打开手电筒,替他照着点,秒宁怕黑。”
辛语果真打开手电筒,蹲在秒宁旁边,一本正经地陈述,“我听蒋总的。”
“……”秒宁气得吐血,“蒋又鸣,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蒋又鸣抬腿,脚踩在车上,“我确定以前没有,不过以后有了。”
辛语心领神会,立刻卖乖,“哥。”
秒宁跟着抖机灵,“哥。”
蒋又鸣笑得越发得意,“妹妹可以有,弟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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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三个人,开两辆车。
辛语坐秒宁这辆车,蒋又鸣的车更贵,卷起尘土呼啸而去。
辛语问秒宁,“蒋哥离婚了吗?”
“离了不到一年。”秒宁问,“看得出来?”
辛语说,“他左手无名指有一圈压痕,应该是戴过婚戒的,现在没戴,很大概率应该是离婚了。”
秒宁揶揄着,“蒋又鸣会称赞你分析得很好,下次别分析了。”
蒋又鸣长相、学历、人格魅力几乎全部是天花板,这样的人也要遭受爱情苦吗?
“他们为什么离婚?”辛语好奇地问。
秒宁说,“师兄说是性格不合。”
“统一话术。”辛语撇嘴表示不信。
秒宁接着说,“他们结婚时间挺短,不到两年,听说是女方提出离婚,师兄净身出户。”
“蒋又鸣出轨?”辛语在心里大大震惊,然后对蒋又鸣的滤镜碎得稀碎。
秒宁立刻摇头,“当然没有。”
蒋又鸣的事情,大概八卦一下就行了。
辛语把新签合同对着秒宁扬了扬,“第二单。”
秒宁抿了下嘴角,他提醒,“这种小工厂花一分钱却要五分钱的效果,后续合作会有很多麻烦。”
这些问题辛语想到过,她说,“公司现在的合作方大多高端大气上档次,中低层是小虾米,但也是可以上桌的精品菜肴。”
辛语又说,“第一份工作、第一件礼物、第一个喜欢过的人,总是有特殊意义。”
秒宁顺势问她,“你还会想起程杭一吗?”
辛语玩笑着说,“程杭一是谁?”
秒宁笑了笑,没反驳。
辛语说,“刚来D市时,很想,想辞职返回C市时很想,这一个月,太忙,没时间想他。”
秒宁说,“你即将到达另一个层次的自由。”
无欲无求躺平,是自由,有目标有追求,跳脱出设置的束缚,是自由。
辛语把手伸出车窗,伸手抓了抓,虽然仍旧两手空空,但她已经不会情绪低落,有更多更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我喜欢现在的辛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