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面上一黑,捏着绮娜拉下巴将她的头转回来,声音透着几分冷意:“母后,这时候依靠我,比向一个异国公主求助更明智。您说呢?”
绮娜拉不知做了什么口型,司徒月哼笑一声,又极尽温柔地将她揽在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司徒月仍能分出心思看向叶静姝,“月氏下一任国王不是孤便是司徒空。司徒空有公主殿下为他殚精竭虑,孤自然也有孤的手段,奉劝公主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下一任国王一定要从你们俩中选?我看未必。”
注意点司徒月瞬间严肃的神情,叶静姝面带笑意,不疾不徐指了指在怀里卖乖的绮娜拉,接着道:“我们的王后殿下为何不能试试夺位呢?”
绮娜拉身体一僵,正要回头却被身前之人温柔地摁住发顶。
司徒月皮笑肉不笑道:“公主殿下想扶持母后称王?”
“打个比方而已。”叶静姝反手指了指自己,半开玩笑一般:“比如我,司徒公主认为我适合称王吗?”
“公主殿下龙章凤姿、仪表堂堂,有夺位之心再正常不过。”司徒月满含深意地扫过叶静姝,嘴角弧度持续上扬,“只是我那傻王兄究竟知不知晓,他往月氏带回来的“明珠”有多危险?”
叶静姝无辜地摊了摊手,“本公主只是想给月氏人民寻一条生路。”
司徒月嘲讽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叶静姝若真是一片赤诚,只想给人民更好的生活,便不会等到司徒空杀进驿站,又诱哄他妥协,将大梁公主美名传遍天下才放匠人开垦荒地种植食物。
不过相比起司徒空,叶静姝的野心倒真是更有说服力一点,同样也更危险。
想到这里,司徒月挑眉看她:“所以呢?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孤宣战?”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与您做个交易。”
……
深更半夜,暮夜苍茫。
拒绝司徒月的留宿邀请后,叶静姝打着哈欠从宫殿走出,在夜风吹拂中汲取一些清明。
跟聪明人说话虽然嘴上省事,脑子却被迫超负荷运转。
尤其是那个外表看上去不争不抢美貌无害的王后,真争起自己的利益来,问话回话都是句句带坑,一着不慎便要被咬下一块主动权,吓人的很。
月氏王城没有门禁的规矩,叶静姝凭借司徒公主的腰牌一路顺遂地穿过各道大门,直至迈过王宫总大门。
外表朴素暗沉的马车静静伫立在原地,见叶静姝走出来,马夫动作敏捷自马车上一跃而下,两手交握弯腰行礼,神态恭敬。
是叶老大。
叶静姝登上马车,撩起前方的门帘,迎着夜风看向前方驾马的身影,“兄弟们都安顿好了?”
“是。”叶老大并未回头,驾车的脊背挺直,“弟兄们已进入不同工种的匠人队伍中,静候公主吩咐。”
“让他们不要顾虑太多,先学好自己手上那门技艺。现今月氏匠人少,机会却是很多。一月后,我要他们成为各行各业最受欢迎的匠师。”
“是!”
回到驿站,叶静姝脚下都开始打飘,眼皮沉重无比,她干脆直接闭上眼凭本能往自己卧房的方向走。
这里是会客厅,往右侧走便是书房,再往前走绕过一个小亭子,对,前方就是卧房。
叶静姝伸手向前摸,果不其然碰到一扇光滑木门,她自信向前一个迈步——
“啊唔!”痛苦的少年音于脚下响起,叶静姝全身一个激灵,迅速扶住木门稳住身体,瞪大眼睛看向脚下。
“拟之?”
拟之捂着小腿哼哼两声,对上叶静姝的视线,他身体一僵,猛地站起身,“公......公主。”
叶静姝疑惑看他:“你怎么在这?”
“......公主说会来找我,但你一直没来。”少年的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眶,看上去极其可怜。
他抽了抽鼻子,低声道:“拟之知道,公主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想在这里等等,等公主睡醒了第一眼就能看到拟之。”
叶静姝尴尬地挠了挠头,“啊,抱歉,确实是我忘了。”
拟之摇摇头,“公主不必道歉。贵人心怀天下,何必为微末小事费心,合该是我们主动寻求公主垂怜。”
“不是这样的,我既答应你的事,就应该做到,这和身份没关系。”
叶静姝拉起拟之的手,带着他走进室内,将他安置在靠窗的软榻上,“脱鞋。”
拟之身体一抖:“什......什么?”
“脱鞋,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公主千金之躯,这,这不合适。”拟之脸色通红,努力将身体向窗边缩,恨不得直接跳窗而逃。
“小孩子家家的,还害羞了?脱个鞋而已,又不是要脱你的裤子。”
叶静姝直接坐到榻上,将拟之揽在怀里,半强迫地褪下他崭新的靴鞋,再向上拉起裤脚,试探性地碰了碰那处青色的皮肤。
“唔......”拟之僵着身体靠在叶静姝怀中,将脸完全埋进她的脖颈,声音闷闷的,“别碰......”
“疼吗?”
拟之动作极快地摇了摇头,只是看上去更像是欲盖弥彰。
叶静姝心中微叹,想必是痛的,她这么大一人直接踩在这样瘦弱的小腿上,没当场骨折都算他坚强了。
腿上的青色看上去有要蔓延的趋势,叶静姝将他放在榻上,转身去床边拿过一瓶子,“来上点药。”
拟之垂着头向她伸出手,“我自己来就好。”
“以后你再自己来,今天我教你。”叶静姝伸手握住拟之的小腿,将药膏轻柔地涂在那片逐渐青紫的地方,又稍用了点力,使那片药膏加速化开。
感受到手下颤栗的动作,叶静姝抬眸看他,“很痛吗?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拟之耳尖通红,很快摇了摇头,猛地扑到叶静姝怀中,如小动物一般发出两声“咕噜咕噜”声。
叶静姝忍俊不禁地揉揉他的头,“你是小狗吗?”
拟之不语,只是再次往她怀中拱了拱,搂抱的双臂越发用力。
燃了一半的蜡烛滴下眼泪,暖黄烛光中,叶静姝低叹一声,久违地想起了曾经最爱在她怀中撒娇的叶逸欢。
无知无觉的少年时代总是最令人怀念的,单纯青涩的少年人也是。
叶静姝看向拟之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上两分慈爱,声音也轻柔下来:“今日你再好好休息一天,自明日起,我会找老师教你识文断字。”
“好。”
拟之从她怀中抬起头,突兀开口,“公主,其实我......”
“嗯?”叶静姝抬手为他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含笑看他,“怎么了?”
拟之动了动唇,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留下一个乖巧的微笑:“没什么,只是很感谢公主。”
灯影摇曳间,拟之脸上青涩意味更浓,仿佛眨眼间变小了几岁。
真是困到失心疯了。叶静姝想。
“感谢我啊,那就好好学习,早日成才。”叶静姝打了个哈欠,推了推他,“去吧,回去睡觉。”
拟之跳下塌,弯腰朝着叶静姝行过一礼,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退去。
终于送走小孩,叶静姝的眼睛这下是彻底睁不开了,两天两夜未曾合眼,此时她顾不上洗漱,直接仰倒在床榻之上,一个呼吸间便沉入梦乡。
月影西移,天边泛白,薄雾笼着沉静人间,一道金黄细影悄无声息自角落游移而过,朝着那张华贵大床进发。
半梦半醒间,叶静姝只感觉一丝冰凉似镣铐般缠住她的脚踝,似要将她扯入沉沉地狱。
那股凉意自脚踝攀援而上,不断扭动身形,擦过她小腿的每一处皮肤,甚至还在向上。
叶静姝眉头紧皱,努力挣扎着要睁开眼。奈何这些天精力耗费地太彻底,她只能隐约保有自己的意识,身体却动不得分毫。
那股奇怪的触感刚刚已抵达腰腹,许是在她身体上待得时间久了,两者体温逐渐趋同,叶静姝已感受不到它的位置。
这可不太妙。
叶静姝有些着急,呼唤脑海中的系统:“能把我弄醒么?”
系统像是也刚在梦中醒来,声音呲呲啦啦的:“鬼压床?反正时间还早,再睡会又不影响什么。”
叶静姝:“......有蛇,在我身上。”
“嗯?”系统呲啦声一顿,下一刻,电流传遍全身,瞬间将叶静姝击打得翻滚在地。
“啧。”叶静姝一跃而起,将那条闪出残影的黄金小蛇踩在脚底,抬头似笑非笑道,“统兄是故意公报私仇呢?”
系统沉默一瞬:“胡扯,我们之间哪有仇。”
叶静姝却不再搭理他,直接伸手将黄金小蛇拎起来,如甩鞭子一般在墙上狠狠掼了两下。
小蛇身影虽小,动作却很灵活,一边被叶静姝摔一边还努力控制方向,呲牙咧嘴要吐她一身毒液。
叶静姝扫过四散的毒液,将它按压在地,笑意森然,“你找抽是不是?”
小蛇眼睛紧紧盯着叶静姝的眼睛,口腔肌肉一收一缩,下一刻,叶静姝神色一冷,抬起它的头控制着它将毒液喷洒到一个角落。
最后一股毒液散尽,小蛇肌肉瞬间松弛,直接伏在原地像是丧失了所有气力。
叶静姝捏着它的七寸把玩片刻,又百无聊赖地将它丢开,“这蛇有用吗?没用杀了。”
“它的毒液很有用,留着吧。”系统顿了顿,再次开口,“你把手放上去,我把它电晕。”
叶静姝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闷,“前段时间不是刚电晕过?这醒的是不是太快了。”
“快一个月了,很正常。而且......”系统欲言又止道,“那个蛊医,应该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