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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兄弟阋墙(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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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楼将瓷杯碎片放下,擦拭着被热茶烫红的手心,碎片划出了细小的伤口,渗出点血丝来。他走到窗前,琥珀色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透过狭窄的缝隙望向独孤灵的背影。

和亲的队伍,是否已经出发了呢?时楼冷静地想。

和迦落八云不同,北凉不是一个部族,而由很多不同的游牧部落分支构成,北凉王族统一管辖。这些大大小小的部族分为三六九等,之前在万寿节与时楼打擂台的黥奴就是北方一个小蛮族出身。

这些附庸未必没有分离的野心,只是慑于北凉王的军队和信仰的加持。大夏西北方广袤的沙漠草原上,遍布着佛陀的信徒,出于同源。

这就意味着只要北凉失陷,大批流民就能带着无色无相的观念南下,对国师府的统治造成威胁,并在旧的社会规则与观念中撕开空隙,为改革的创举造势。

这也是时楼执意要诈俘的原因之一,洛星帆说此举冒险,时楼完全承认,但他真正的意图足以他冒这个风险,只不过没人知道而已。结果现在,所有人都被骗过去了。

所有人都能卷进这件事里,唯独裴英是他所不愿见到的。上京的权力中心一旦离开,裴英作为外嫁和亲的公主,又岂能轻易再度融入。

这婚不能结。

时楼留下了两块碎瓷藏在袖子里,幽幽道,“裴英这是根本无意于帝位啊。”

系统也被这个转折杀了个措手不及,苦恼道:“没见过这么无欲无求的盖亚之子,他目前有对什么表现出执念吗?”

时楼思索了一会儿。

系统:“除了你。”

“哦,那没了。”时楼干脆道。

一人一系统陷入尴尬的沉默。

*

十月中,裴英被封为昭宁公主,和亲北凉。

浩浩荡荡的军队由范将军带领着,护送公主仪仗出关。恰逢西北换防,明面一道指令,暗中悄然调兵遣将,按照计划稳步进行着。

公主裹在毛绒披风中,身形高挑,一张脸冷若冰霜。范赛心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六皇子晕倒在擂台上,七公主拖着裙子飞奔过去那兵荒马乱的场面。

听闻这位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得国师解厄,不好容易捡回性命,永宁宫大火,母亲疯了,寄养在丽妃名下,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现在又要去和亲。真是谁看了不说一声惨。

范赛心眺望着远方绵延群山,一想到六皇子就在群山之后,心绪起伏,不知该作何感想。一别经年,他仍然不清楚那人的真面目,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亦或是做了什么。分明最靠近的时候也是触手可及的。乞巧夜行,幻梦一场,他至今还记得。

冬日年关将至,送完这程快的话还能赶回去过年,可惜故人离散。范小将军难得陷入伤怀之中,忆及远在凉州的裴节。风波平息后他们也有互通书信,不过没什么话好说,报了个平安。

他知道裴节性情大变,这几年在凉州竟成了一番事业,也算是因祸得福。

“一炷香已到,启程!”范赛心扬起马鞭,对着休息整顿的队伍高喊。裴英闻言放下水,回到车辇中,路过范赛心他还有多久能到。

“如果天气没问题,最快二十来天就能到幽州地界,慢的话就掐着圣旨的点到。”范赛心看了一眼裴英,“昭宁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没事,你加紧了赶路吧。”裴英听到还有二十多天,不由皱了皱眉。

“总要给大军留时间,不必那么快。”范赛心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裴英瞥了他一眼,范赛心道:“臣与六殿下也是旧时相识,公主勿要疑心。”

时间要把控好,还得保护好公主的安全。要不是为了躲他娘给他相看京中贵女,他才不乐意接这个苦差事。

一个月后,车队入住幽州城,要先经过幽州再入北凉。洛星帆和都督何彰亲自在城门迎接。

“多年不见,洛世子在幽州过得不错。”范赛心说着客套话,目光打量着洛星帆。岐王府的高门贵子,锦衣貂裘,不得不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这厮眼高于顶,城府又深得很,范赛心小时候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岐王府的人就生理性厌恶,这是一种天性。

六皇子能和洛星帆共事四年,想必也是一类人。范赛心不太舒服地想到故人。如果他跟洛星帆是一类人,那么果然是假装纯良来骗他的了。

洛星帆领着他们到都督府,这些年他和时楼都住在这里,方便处理公事。府衙人少,他们又都没有家眷,偌大的府邸中甚至还有很多空房间。

裴英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落,提出想去六皇子住处转转,洛星帆冷淡而不失礼貌地拒绝了,“路远疲乏,昭宁公主还是先休息吧,之后再看也不迟。”这公主给人的感觉和六皇子太相似,不知回想起什么,又补充交代道,“我会派护卫守着,公主安心歇息。”

裴英没有争执,目送他们离开。随行的侍女们在忙着收拾行李,偶尔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像是遥远的回音,随风消散在寂静的夜里。他独自无声地站在院中,仰起头望向星空,发髻上的步摇随着他仰头的动作而叮当垂着。他看见银河璀璨,星光印在漆黑眼珠中,闪烁着亘古的幽光。他在上京城内,曾无数片看着这片天想象这里的人事。

雪原上吹来的夜风裹着凉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在胸腔中扩散开来,身躯仿佛被北国的风霜穿过,浸入骨血,令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敏锐而清晰。裴英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时楼四年来看到过的风景,呼吸着的空气。

他终于,靠近他了。

裴英闭着眼静静感受了一会儿,任凭寒风扑面而来,带来陌生的生机,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察觉到冷似的,回了屋子。

侍女不疑有他,服侍他宽衣休息,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的,侍卫守在院门口,没有防备裴英会从窗户逃出来。

他还是无名无姓的哑儿的时候,游荡如幽魂,一无所有,一无所知,就能在重重宫门中轻而易举找到甘泉宫,天生机敏,空间感极佳,小小幽州府衙更是不在话下。

他一路摸索着,两三间最华丽的居所有一间是空的,却见门扉轻掩着,里面似乎有人。

裴英推开门,不躲不闪地正对上院里人惊异的眼神,两个不速之客前后脚到,范赛心这酒才刚放下,煮酒的炉子还没点,就看见裴英来了,跟见了鬼似的一下愣住。

裴英不虞地沉着脸,“你怎么在这。”

“这儿清净,我来喝个酒。”范赛心惊愕过后也没收手的意思,继续有条不紊地摆放着酒具,“洛星帆不是派了侍卫守着公主,没想到公主神通广大,他的人都拦不住。”

裴英没理会,“这是我哥哥的住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知为何,范赛心竟硬生生从“我哥哥”几个字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终于确信一路上感受到的排斥不是错觉。笑话,他跟六皇子好的时候,这位公主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呢。

“我与六皇子是故交,当伴读的时候连甘泉宫都去过多少回了,这里怎么来不得。”

裴英听了脸色极差,范赛心想着公主身体已经养好,应该不至于被气死,便兀自顺着话头回想起了那个极其燥热的夏天,“我,五皇子,六皇子,有两次六皇子还带了个戴面具的小哑巴一起。”他回忆着年少时的欢乐,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那段时光仿佛是场梦境,他偶尔都会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就他们几个,也无人见证,范赛心想起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小哑巴了,便问裴英知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个人。

裴英正按照方位顺序一点点在院子里转悠,寻觅哪些是时楼亲手布置的,听到这里才理会道,“知道,不过早死了。”

“死了?”范赛心一愣,“怎么死的?”

裴英闻言想了想,“永宁宫大火。”

范赛心感到一丝惋惜,印象里六皇子挺喜欢那个小哑巴的,没想到六皇子离京后不久就死了。他喝了几口闷酒,见公主盯着院落里的布置,目光细得渗人,不由出声打破这寂静,问裴英有没有准备好计划。

“粮草已至城外山谷藏着,兵马也不日便到。一旬之内,北凉就会来接亲,公主有何打算。”

他明面上的任务是送亲,实则是为迎战,还是正事要紧。

也不知六皇子在北凉怎么样了。

“打算?哥哥在哪,我就在哪。”裴英恋恋不舍地看着院中的白梅,墙角有一丛幽篁,还摆着几盆菊花。

就差一朵兰花儿了。

裴英心想。

“六皇子在北地有威名,功勋卓绝,不可能束手待擒,就怕他那边也有计策,两边撞上反倒不好。”范赛心索性不去看裴英,不然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范赛心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也是洛星帆心存疑虑的地方。时楼太独,被俘是自己送上门,不可能没有后手。

如果两边计划冲撞,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导致战败。

夜已深了,洛星帆的书房还亮着灯,他拢着氅衣,垂眸剪烛花,修长手指映着银灰的剪子,分外干净优雅。听见下人回报昭宁公主逃出去的事情,也只是眉心微动,有种意料之中的无所谓,“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六皇子院落里。”文康道,“范将军也在。”

“范赛心一向是胡闹的,不用管他。”洛星帆放下剪刀,“继续暗中跟着昭宁,能拦则拦,拦不住就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告诉我,只要保证北凉接亲能接到人就行了。”

“是。”

“退下吧。”

洛星帆看着北边,冬夜月色清冷刺骨,这种天气可不便行军,六皇子究竟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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