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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兄弟阋墙(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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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亲王府。

“阮大人,殿下昨夜温书忘了添衣,今晨略有不适,怕是要让阮大人白跑一趟了,实在对不住。”侍女歉然道。

阮别棠手边的清茶还温热着,他听了这闭门谢客的推辞,脸色不变道,“天气寒凉,请姑娘转告端王,保重身体要紧,日后有机会再相约就是了。”他留下了礼,起身告辞,“若有什么要与我论争,往阮府递个信也是一样。”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那侍女却是忍不住臊红了脸,待人走后,忙把原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萧,语毕忐忑不安道,“阮大人是不是看出您是在装病,生气了?”

裴萧怅然一笑,“你当他看不出我的疏远么?”阮别棠向来是最心细如发的,估计在回京之前就料想到了如今的局面,早有准备。他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阮别棠送来的东西。

是一幅长卷,打开后绢本青黛设色,画的是建州的山川,有风骨,文气凌然,不过一眼看上去却不似一般的山水画。细看构形,方才知道这幅画只缺几个地名,添上后拿来当地形攻防图也是足够精准的。

“生气谈不上,但颇有微词。”裴萧看着这幅别出心裁的劝诫之“言”,面露忧郁,“他又有的是耐性,真不知我能不能熬得过他。”

另一边,吃了闭门羹的阮别棠走在路上,被人喊住,原是陈玉。陈玉请他上了茶楼,聊到水粉铺子和绸缎庄,聊到朱雀大街的天月楼,又顺着天月楼的多情胡姬聊到了近日城中的僧人,这些僧人在市井中宣唱宝卷,又有驱逐妖祥的神异事迹,吸引了不少好事之人的围观和追随。

阮别棠提了点兴趣,“僧?可是番教?”

建州处在中原腹地,陈玉没见识过,谈起番教也是惊异,“我去听过一场,那些僧人剃头,着宝衣,梵文经幢,讲的道理简直闻所未闻,我想想……对,他们竟说人之身死而魂不灭,要前往八大地狱,历经六道轮回。唯有修善才能来世享福,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大夏的鬼神之论向来由国师府把持,所谓仙道贵生,自然为本,未见什么前世来世的说法。

“还有什么?”阮别棠问。

“还有诸佛世尊,菩萨护法。”陈玉喝了一口酒,“阮兄若是好奇,不如亲自随我跑一趟?一个半时辰后就有一场辩法呢,在城东的桃花庵。”

阮别棠直觉有些不安。这些四处流浪的胡僧,动作似乎比之前大得多,他不过是出去治了一次水,京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异动?

他思量片刻,若说京中异动,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的,却是那日红衣银甲自幽州归京,惹来掷果盈车的六皇子。一片混乱中,他驾着白马带公主匆忙离去,阮别棠只看清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幽州之外,确是番僧所在。

阮别棠应下邀请,陈玉拍手叫好,兴致勃勃地张罗起了出游。

“你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阮别棠突然问道,他知道陈玉这次上京都是带着野心的。

陈玉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这上京城还是水太深,一个两个的背后靠山那么大,我可不敢妄动。”他指了指北边的方向。那边有一大片国公王爷的豪门宅邸,再往北就是红墙黄瓦的皇廷了。

不敢妄动,就是还存着妄动的心思。阮别棠吃了口白糖糕。

京中水深得很,可总得有人治理,杜绝这水淹到不该淹的地方。借用一个大商人的胆识和野心,暗中摸清这水有多深,防患于未然,再合适不过。

啊,这白糖糕……他似乎还给六皇子带过。阮别棠不合时宜地想道。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他记性好才会记得。

*

都城为一国之心,突然涌入这么多番教的僧人,当然逃不过朝廷的眼睛,好几本折子都提到了这件事,早朝上,裴长泓问众人怎么看。

裴苍听着耳畔种种担忧的言论,不禁想起了那天时楼与他的交谈。他提到多陀阿伽及众部派,这些流传在草原和大漠的信仰迥异于国师传承的道法,吸引了他的注意,也说当初能策反叛军,从北凉脱身,所做的约定中就有包括北凉僧的安置。

“我朝礼制鬼神皆出于国师府,兰儿这是想挑衅他?”裴苍点评他野心不小。

“国师管得太宽了,大哥难道不是这么想么?”裴苍虽然不知道国师在皇位传承中所起的具体作用,但定然有所猜测,时楼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得到一个强大的盟友,“福祸真假皆由国师一人界定,旁人绝无插手的余地,这也太霸道了,长此以往君臣不分,不如借他山之石攻之。”

裴苍沉吟片刻,“若我没记错,迦落八云也信奉你说的世尊吧?”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时楼,裴苍想起了多年前引发叛乱的碧心太子。

那时他还年幼,但宝镜台——那是朔姬的居所——宝镜台的大乱很快蔓延到了甘泉宫。他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向来持重的母后竟不顾脸面大发雷霆,与父皇起了前所未有的争执。那天争执过后,帝后不欢而散,宝镜台的主人也在一夕之间静悄悄地消失在了宫廷,连带着昔日那座用红色绡纱装饰的宝镜台变得荒芜。

“是,草原部族大多相仿,北凉和迦落八云是有相似的供奉神明。”时楼不闪不避,目光清澈如水,但没有水的柔情,只有令人心悸的澄明,“大哥在担忧什么?引他们进来,对你我百利而无一害。”

“除了撼动国师府,还有什么用处?说到底,惹国师不快对本王也没有好处。”裴苍道。

果然,在盖亚碎片影响之下,位面之内的人对国师有种天然的顺服。

“大哥以为,为何流民氓众难以治理?因为他们无所牵挂,因而没有敬畏之心。可如果今生作恶,来生便要继续受苦呢?世人常怀嫉恨埋怨之心,可如果今生之苦,是前世之因呢?普通人看不出来,难道大哥也看不出其中深意吗?”

他三言两语说毕,裴苍久久没有言语。透过窗棂的光线长而窄,博山炉上香烟袅袅,裴苍面上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化作喜悦的赞赏,他执起时楼双手,叹道,“我们家兰儿当真不同凡响,惯用险计,本王在这一点上,不如你。”

宝镜台荒芜以后,又在某个无名的早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仿佛朔姬从未来过。

但奇怪得很,裴苍脑海中一直记得宝镜台还热闹的时候,在夕阳余晖下,有红色绡纱于长风中飘扬,艳丽、壮丽、潇洒,不似宫中物。那是朔姬诞子后亲自挂上去的,为的是庆祝这个孩子的出生,哪怕这孩子的出生充满争议,言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人骂死,但毕竟是皇帝宠妃的初生子。

那红绡三年都没有摘下,纱上印着金色的莲花和火焰。

裴苍看着时楼,看到的竟不是幼时在甘泉宫的他,而是更为久远的,根本不能称为“记忆”的记忆。那个用红绡、火焰和金铃庆祝的孩子如今站在他面前,一样的鲜艳耀眼,而且在他手中。这个认知极大地满足了裴苍的内心,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大多数朝臣并不真的了解番教,他们老了,不再敏锐和果敢,只是下意识地趋于保守,刚愎自用。”时楼说道,“父皇不会喜欢,您只需要退朝后单独面圣,将这一套东西说与父皇听。”

裴长泓最爱人心之争,他会对此感兴趣的。

他离开的时候,裴苍灵机一动又多问了句,“所谓前因后果,前世作孽今生偿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时楼听到了,也知道他没头没尾问的是什么,但是装作走得急,没有回答。

这世上哪有人用一套言论操控他人,把自己也骗进去的道理呢?

就算所有人都认了命,裴兰也不认。

一切都如时楼所料想的那样,裴苍调查后的结果说服了裴长泓,从此礼部之下另开僧录司管理此事。国师府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异议,据说是国师在清修,不理世事。

时楼暂住景王府,深居简出,范赛心请他去军营都被拒绝,算是坐实了六皇子被削军权的传闻。再与裴英相见,竟已是六月。万寿节每七年一次,今年还没有轮到,所以皇帝诞辰只是在宫中设了筵席,大宴宗亲朝臣。

时楼跟在裴苍身后走进灯火辉煌的大殿,金柱盘龙,幕帘上垂着的明珠折射着宫灯的火光,依旧比不得宴上众人的华贵夺目。他遥遥看见裴英穿着浅绿的锦衣,双垂鬟髻上插了两根素银簪子,饰以紫玉花簇。

他眉眼肖似容昭仪,清秀漂亮,不过骨相要更锐利些,常人只当是女生男相,天生两分英气,三分俊丽,谁能瞧得出来这昭宁公主竟是个男人。

时楼走进来的时候,裴英正手执金杯喝酒,一边侧耳听身旁的人说话,听到兴起处,嘴角一勾便是笑意。时楼敏锐地注意到好几个青年勋贵才俊的目光时不时地往那边飘去,眼皮不禁一抽。

他打量着在场诸人,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多是年轻人,立马感到一种深深的紧迫感,看来这场宫宴没那么简单。

“兰儿在看什么。”裴苍拉住他,时楼不得不收回视线,答道,“在看七妹,上次别后就没见过了。”

“这是想她了?”皇嗣的案几是按位次排列,他等会儿就要与时楼分开,裴苍瞥了一眼对面左斜方的裴英,又瞧见了裴苏和裴萧,遥遥一举杯,懒散地饮了半杯,算是打了个招呼。

“幽州事多,没机会好好看他,这才恍然惊觉,七妹也长大了,明明我离宫时他才这么点儿大。”时楼比划了一下,神情因回忆而多了几分温存。

裴苍挑眉,“你跟在本王身后打转的时候,也并不高。”他从案几上的点心果子里挑了几颗鲜枣给他,“小时候,我给你点儿吃的,你就开心极了。”

时楼心道你也真敢提,最后死在我手下不冤枉。

他兀自应付裴苍突如其来的亲近,又有几个承过左相恩情的年轻官员过来攀谈,一时分.身乏术,没注意到不远处裴英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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