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妍犹豫着。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在家长身上,尤其是母亲身上的伤害更容易在孩子身上造成影响,我是专业人士,”老张说,“让我跟她聊聊,并没有什么坏处。”
姜妍又犹豫了一小会儿,让开门:“当然,请进。”
在姜妍给出外勤的警员煮咖啡的时候,又有人按门铃,这一次是一个难缠的快递员,找错了路,非要她签收别人的快递。
就在姜妍手忙脚乱地解释的时候,老张拿出一张陈长炜的照片放在孩子跟前:“小媛儿,你认不认识这个叔叔呀。”
小媛儿点点头,眨着大大的眼睛,回答道:“陈叔叔。”
“你陈叔叔在哪儿啊,”老张问道,“是不是在你家呀?”
小媛儿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难题。
“是这样的,你陈叔叔闯祸了,有好多坏人要抓他,我是警察,”老张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肩章上,“爷爷是来救你陈叔叔的,好孩子,带我去找他好么?”
小媛儿认真想了一下,歪着头问:“那你很厉害吗?”
老张展示肌肉给她看。
在小媛儿认真思考的时候,老张希望临时被他抓来的快递员能够把时间拖得够久,单纯的小孩子显然被他虚张声势的气质惊艳到了:“好吧,我带你去找他,跟着我。”
出了客厅,穿过餐厅,小媛儿拉着老张来到书房储物间门口,小手窝成筒状,在老张耳边说了些什么。
老张推开门,走到壁橱跟前:“要我亲自动手吗?”柜门自动打开,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
此刻,陈长炜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处理完事情的姜妍也赶了过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尚不明白事理的女儿,眼睛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看着。
“你要自己走,”老张抻着胳膊,有意无意的露出腰间的手铐,“还是我带着你走?”
陈长炜从狭窄的壁橱里跨出来,跟着老张出了前女友家。
“我没动过那个女人一根手指头,我发誓。”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陈长炜第一时间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真的?”
走在前面的老张让人看不清面容,含混不清的两个字更让陈长炜心惊肉跳,他的脚尖下意识地朝对街撇,正当他准备身随意动的时候,老张好像脑后长眼一样扭过脸来:“别瞎想,小子。”
“什么?”陈长炜看着前面的人心虚地反问,脚尖划了个半圆回归原先的方向。
老张靠着马路沿站定,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管你想什么,小子,我做了整整四十年警察,手下抓过的犯人比你吃的盐都多。”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陈长炜,“别想跑,小子,你的一举一动,你脑袋里任何一个想法我都知道。”
陈长炜接过来闻了闻,别在耳朵上:“戒了,为人师表一身烟味儿太不像样子了。”他看着前一天才见过的警官,晨光中的他容貌未变,却明显苍老许多,“你后悔做警察吗?”
老张明显愣了一下,如果是一天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否定的答案,可是今天,后悔和不后悔这两个答案,他都无法轻易出口,只能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像感叹也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谁知道呢?”
街上,行人如织,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忙,站在城市的一角陈长炜忽然有种疏离的感觉,好像那样的生活真真切切地离自己而去了,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种强烈的疏离感并非出自自己身上,而是来源于身旁这个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警员身上。
“你怎么了?”陈长炜问道,他能感受到旁边人平静地表面下,波澜起伏的情绪。
然而老张只是静静地喘了几口气,落寞地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不回家吗?”
家这个词刺痛了老张心里的伤,他强忍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情绪,吞吐着烟圈,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的伪装。
陈长炜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向他借了火,一警一犯,当街抽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