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昭向她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又转头吩咐白景穆吃完饭去道歉。
“再从你的月例中扣除他的诊金！再去祠堂跪着。”
他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听。“是，爹。”
“另外，那位救你的公子呢？”
白景穆十分失落：“他走了。”
“不懂礼节！为何不留人在家里用了饭再走？至少也该奉盏茶道个谢！”
“孩儿邀请他，可他连名字都不告诉孩儿。”
白鸿昭看着他那一副欠收拾的模样，叹了口气。
“为父派人去打听打听吧，到时带你亲自登门道谢。”
“好，谢谢爹。”他也很想知道那位大哥哥是谁，功夫真好。
白鸿昭此时终于想到女儿：“霜染，你可有事？”
“爹爹不必担心，女儿一切都好。”
他夹起一块肉，放入她碗中，语气温和：“那便好，赶紧吃饭吧。”
“谢谢爹。”仅仅是一块肉而已，她却偷偷红了眼圈。
晚膳之后，白霜染实在无聊，便去书房找些书看看。
白霜染近来时常到书房看书，白大人已习以为常。
二人寒暄之后，想到多年后白鸿昭会成为大理寺卿，她劝道：“爹，您不妨多看看律法。”
白鸿昭并未抬头，但语气十分好奇：“哦？为何？”
“女儿只是觉得爹更适合做大理寺少卿而非太常寺少卿。”
听闻此言，白鸿昭忍不住发笑，看向她打趣道：“哦？霜染还有识人之明？”
“嘿嘿......爹你就相信女儿一次嘛！”
白鸿昭合上礼记，而他手边正好放着一本《唐律疏议》。
“爹，女儿想看诗经，这里可有？”
“自然有，等着，爹给你拿。”
白霜染接过书卷，坐在蒲榻上看了起来。
看她如此认真，想到她娘亲也喜欢诗经。
“霜染，你最喜欢诗经的哪一篇，哪一句啊？”
白霜染思忖片刻：“最喜欢《氓》。”
“哦？”这篇是讲爱情的，且男子是个负心汉。
“看来霜染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的爹，女儿最喜欢的是‘淇则有岸，隰则有泮’这句。”
白鸿昭有些不解：“为何？”
“任何事都要有个度啊！不仅是感情，也在其他方面。”
“那还在哪些方面？”
“还在为人处世上，在礼法上。”
“礼法？”为人处世倒是很好理解。
白霜染抬头道：“道德与法律之间不也有条岸嘛！”
“哈哈......霜染见解十分独到啊！”
随后他想到女儿在家对夫人无礼，又教训儿子之事，便趁机教育。
“这关于礼，你可有做到尊长爱幼啊？”
白霜染一听，想趁机用道德礼仪教训绑架我？没门！
“爹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是非不分的礼，不能谓之礼。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别人对我不以礼相待，那女儿便越过那条岸，律法上见！”
白鸿昭劝解道：“不可如此，礼乃为人之本，若是总想着不能吃亏，出去之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想到今日去祭拜杨若莲，不就是可怜她生在这个时代吗？
“如此说来，公平何在？那么多强权欺弱之事，又当如何？正因为许多人并不遵礼，所以才有法的存在啊！”
听闻此言，白鸿昭叹了口气：整日看这些礼，的确有心无力，如今李林甫权势滔天，其下犬马为非作歹，礼仪治国，有些疲软啊！
“那霜染觉得礼与法之间的这条岸在哪儿？”
“在......民心所向。”
“哈哈......说得好啊！想不到霜染竟有如此真知灼见，只是爹还是要教你以德报怨，知书达理。”
白霜染十分不解：“为何啊？”
“和光同尘，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何况......人言可畏，爹是怕你以后嫁不到好人家。”
他大概还不知，他的亲生女儿已被道德礼仪害死了吧。
想到此处，白霜染轻叹一口气，看向他，眼神悲悯：“总有一日，这样的世道会消失的。”
白鸿昭捕捉到她复杂的眼神：“为何？”
不知是在问为何会消失，还是在问为何这样看他。
白霜染目光收回到眼前书卷上，冷冷开口：“因为不得人心。”
白鸿昭立刻阻拦：“此话不可乱说！”
她抬头挤出一丝微笑：“知道了爹！”白鸿昭却陷入沉思。
白景穆跪了一夜，但白鸿昭上朝前却特意吩咐夫人。
今日功课不能落下，学堂还是要上的。
他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学堂，多次被夫子提醒专心听讲。
叮叮叮终于下学咯！
沈星云跑过去问道：“景穆，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是犯困啊？”
白景穆还打着哈欠呢，沈星云突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伤。
“你手怎么受伤了？”
“无妨，都是被我家那个讨厌的女人害的！”说着他又想起救命恩人。
“不过昨日我被一个大哥哥救了，他像个大侠一样，从天而降！”
看着白景穆夸张的神色，沈星云一脸好奇：“是嘛，快跟我讲讲！”
“他长得特别高，骑着一匹黑马驰骋而来，飞天遁地，带着我在城外林中‘唰’的一声飞到一棵树梢之上，再‘唰’的一声飞到另一棵树梢之上！”
“哇！这么厉害啊！”
两人想象着这画面都忘了回家，直到小厮找来，才带着他们回府。
刚回到家中不久，白鸿昭便带着他去登门拜谢。
沈府内，沈子游一家正用晚膳，沈星云激动地喊道：“哥哥，白景穆说他昨日被一个大侠救了！”
沈青云好奇道：“哦？什么样的大侠？”
“一个像树那么高的，踏着长剑，骑着一匹马，那匹马会飞！带着他在树林之间‘嗖嗖嗖’的来去自如！”
“噗......”这白小公子是怎么胡说八道的？
“哥，你笑什么？”
沈子游瞪了沈星云一眼道：“好好吃饭。”
“是，爹。”
刚用膳完毕，沈星云缠着哥哥继续讲：“哥，那个大侠也会飞。”
沈青云问道：“哦？那么他是怎么一边踏着长剑，一边骑马的呢？”
沈星云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奇怪，皱着眉头思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