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蕴，你回来了？”邢闻枫原本坐在墓碑前，看到他后起身，抚尽石板上的灰尘，“我们走吧。”
沈攸蕴点头，示意邢闻枫先走。
等邢闻枫迈出几步后，沈攸蕴看着石碑低声说道：“阿姨，我会照顾好闻枫的。”
邢闻枫没走远，还在原地等他向自己走来：“攸蕴，是不是快到航班起飞的时间了？”
沈攸蕴向前一步牵住他的手，将他推向另外的方向：“别走北门了，从南门出去走离机场近。”
“可我记得……机场是在北面啊？”
沈攸蕴不容置疑道：“你记错了，重新记。”
邢闻枫不解地“嗯？”了一声。
沈攸蕴解释道：“北面不吉利。”
毕竟北面有两个三驴逼阴魂不散。
两人牵着手，穿行在马路街头，周围不乏窃窃私语声。
“你看那边两个男生在牵手……”
“是同性恋吗？”
“看着像是……要不然正常朋友之间不会手拉手吧。”
邢闻枫注意到旁人的目光想抽回手却被沈攸蕴紧紧抓住，他低头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时，听见沈攸蕴的声音慢半拍吊儿郎当地响起：“怎么？你嫌和我在一起丢人？”
“不是。”
“那就别松开我的手。”说罢他不容反驳地握着邢闻枫的手大摇大摆地甩来甩去，展示给每个人看，直面流言蜚语，吓走了刚才那几个议论他们的人。
邢闻枫被逗笑了：“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在我身边是一件很值得我炫耀的事啊。”
这个人很好很好。
但他是我的。
只是我的。
像一件收藏品，上面刻上属于自己的签名，他的名字前永远带着一个形容词“沈攸蕴的”。
“反正……”沈攸蕴小声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说出口后莫名心虚，看着影子叹了口气。
影子是笔直的，但他身子却下意识朝邢闻枫靠。
或许一切都偏离了本来的运行轨道。
但是那又怎样呢？
牵着他的手，谁会想回头？
……
下了飞机，回到了久违的京城，沈攸蕴来不及多加感慨，只沉沉地倒在在出租车上睡了很久的一觉，最后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他眯着眼躺在邢闻枫腿上，接起电话：“喂？谁啊？”
“裴赆！我草你血妈！”蒋白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去哪了？我这边要被赵梦晴骚扰死了，我还找不到你人影，你从ktv跑到哪里去了？”
“赵梦晴？”沈攸蕴突然回忆起了这个女人，“就是那个有咖啡出现必穿香奈儿衬衫的是不是她？”
“你他妈说啥呢？”蒋白济听不懂他的话，“她就是赵家大小姐，你的那个……未婚妻……”
沈攸蕴听他说“未婚妻”三个字时拉长了音调，不过没有多加在意，只是询问道：“你们怎么遇见她的？”
“一言难尽，反正就是她满ktv找你都找不到，但是我们找到了霍启明这孙子，他还晕倒了，我和朱岩趁机踹了两脚，没想到给他踹醒了他说要找人揍我，还是赵梦晴出面给我解围的，其实她也不坏，人还挺好的……”
沈攸蕴听他天南地北地扯有些厌烦疲倦，邢闻枫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伸手给他揉肩，他指挥道：“往下点往下点，这里很酸。”
电话对面的蒋白济听见这个声音更加气愤了：“不是裴赆，你按摩呢？兄弟在这遭罪你按摩呢？”
“你倒是给我提供了新思路，”沈攸蕴指挥出租车司机道，“换道，去城里最贵的按摩店。”
蒋白济突然反应了过来：“不是……你……城里？你不在时间的海了？”
沈攸蕴解释道：“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暂时回来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和朱岩怎么对付赵梦晴？何况我们俩身边还有一个慕容婉彤，我现在睡觉都不敢闭眼睛，我就他妈害怕哪个不注意赵梦晴把慕容婉彤拉出去斩首示众。”
“哪有那么夸张……”沈攸蕴打了几个哈气，“我有点困，先挂了，我再眯一会……时间的海那边靠你应付了，兄弟。”
“不是裴赆你先别挂……”
“我无条件相信相信你，我最好的兄弟，你能处理好一切。”说罢，沈攸蕴挂断了电话，随后潇洒的长按关机键，手机很快黑了屏。
“继续睡。”他躺在邢闻枫腿上，换了个姿势，睡得心安理得。
良久后，他突然开口：“手有点凉……”
他话音未落，邢闻枫的手掌已经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沈攸蕴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在暖空气下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蒋白济那边却十分煎熬，他刚被挂断电话想着再打一个就看见赵梦晴门也不敲地走进房间：“蒋白济，你还能不能联系到裴赆了？”
“他不接我电话我能有什么办法……”蒋白济叹气道，“再说了赵梦晴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房间，男女有别懂吗？”
赵梦晴无所谓道：“我十二岁还跟我哥睡一张床呢……”
蒋白济惊讶道：“不你怎么这样？”
赵梦晴嘲笑道：“你真的会信啊？”
蒋白济：“……”
赵梦晴对他简单评价道：“蠢死了。”
……
按摩店结账出来时，沈攸蕴注意到了前面刚好结完账的一排人，每个人个子都很高，小臂上的肌肉很结实，穿着篮球服，背后写着属于他们个人的号码。
“篮球队？”沈攸蕴上下打量面前的一排人，眼睛亮晶晶的。
“是。”邢闻枫仔细回忆，“应该是京城第一的篮球队，前几天刚去外省打比赛得了第一。”
“那么厉害吗？”沈攸蕴视线始终移不开，又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是。”
“那要不咱俩去要个签名啊？整个合照啥的。”沈攸蕴望着他们步步远去的身影，抓紧邢闻枫的手腕，“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刚走出两步，邢闻枫却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回自己身边：“其实没必要的。”
“为什么？”沈攸蕴不解，“这种机会很难得吧。”
邢闻枫摇摇头：“不难得，如果你想要什么时候都可以。”
“啊？”
沈攸蕴的疑惑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解答，他一大早起床人还迷迷糊糊的，就听邢闻枫一声令下司机立刻调转了去公司的方向，一路行驶到了某个篮球俱乐部的楼下。
邢闻枫解释道：“这就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球队，他们平时都在这里训练。”
“不是……直接就上去啊？”沈攸蕴觉得有些难以迈步，“上去要签名照有点太傻逼了吧。”
“你可以去视察工作……”邢闻枫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
“啊？”沈攸蕴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个篮球队是你名下的，你买下来的。”邢闻枫解释道。
“啊？昨天你怎么不跟我说？”
“因为昨天你很想要签名，但我觉得如果让这些球员知道老板要主动和他们合照有点让你丢脸，但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所以今天借个视察工作的名头来看会比较好一点。”
“……”
沈攸蕴心底不禁感慨有钱的好处，好不容易崇拜一个篮球队，结果原来已经被自己买下来了。
进了俱乐部，邢闻枫低声告诉他：“你的代名还是沈赆，他们只知道你是上级。”
沈攸蕴点点头，又不由得好奇：“我的身份需要藏这么深吗？”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朱岩呢？那夏云呢？那蒋白济呢？”
邢闻枫没有说话，沈攸蕴转头去看他，发现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满脸写着“放心吧，这几个蠢货对你造不成一点威胁”。
俱乐部老板很快出来迎接，笑容满面，举止优雅：“沈先生是吧？今天由我向您汇报工作，我们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您多多海涵啊。”
“好好好。”沈攸蕴张望他身后，“先去看……”
“我带您先去财务部。”
“不用麻烦你了，”沈攸蕴拽了拽身后邢闻枫的衣摆，“我和我身后这位随便走走就好了。”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训练场地，推开门便看见了开阔的篮球场和大汗淋漓的篮球队队员，他们正在训练，分成了两队，基本上都是昨晚见过的面孔，沈攸蕴昨晚看得很仔细对每个人都有一点印象。
看到他进门，一队人齐刷刷放下篮球，在他面前快速站成一排，鞠躬道：“沈总好！”
沈攸蕴受宠若惊：“好好好，都训练去吧。”
没有一个队员转身，沈攸蕴只得再重复了一遍：“去吧去吧。”
他们这才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只留下一个贴着14号的人向他开口：“沈总，我向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李辉元，是球队的队长，您叫我小李就好。”
沈攸蕴打了个响指，非常给面子地开口：“李队！”
李辉元有点不好意思：“嗐，您别这么叫。”
“我这么叫比较习惯。”沈攸蕴牵住身后的邢闻枫跟着李辉元走，听李辉元挨个介绍队内的球员：“大前锋叫何洲钰，他个人能力很强，他的正负值是队内最高的，但欠缺一点团队配合能力，很多时候学不会传球，至于中锋叫张立新，后卫叫包国伟，他俩能力也强，但正负值的数据照何洲钰差了一点……”
沈攸蕴点点头，问身后的邢闻枫：“咱们和蒋白济朱岩玩得那把不算正式的就是纯扯淡的，抛开那把不谈，你会玩吗？”
“还好，会一点，以前在……”邢闻枫说着一顿，“国外留学的时候玩过正式的那种，但玩得不太好。”
“你是哪个位置的？”
“后卫。”
沈攸蕴点点头忽然注意到了他刚才的话里的某个关键词：“你刚刚是说国外留学？”
李辉元误以为他是在叫自己：“沈总，您刚刚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沈攸蕴思索过后说，“有点累了，找个地方坐一会吧。”
于是李辉元领着他们走到宾客休息室，两人坐下后，李辉元端来了几杯茶随后便识相地跑去训练，还不忘带上了门。
沈攸蕴心生好奇询问道：“邢闻枫，你留过学啊？”
“读完博士生回来的。”
沈攸蕴觉得奇怪：“那你博士生怎么还给我当管家了？”
邢闻枫淡淡回答道：“正因为是博士生才有资格给你当管家。”
“你这管家是世袭的吗？你爸给我爸当管家，你就必须给我当管家吗？”
他突然觉得愧疚，如果邢闻枫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却被他束缚着困在这里，那么岂不是耽误了他。
“也不是……”邢闻枫回忆过后才说，“像我爸和裴老爷一样，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给我抛来橄榄枝我才能当上管家的。”
“你走投无路？”
“那年我研究生读到关键的时候，我爸出事了，说是很严重的病时日不多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但导师不让我回国因为我们当时要去别的国家做一个很重要的演讲，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我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偷逃出来了，但可惜的是我依旧没能见到我爸最后一面，还因此导致耽误了演讲被导师记了大过，开除校籍了。”
沈攸蕴听完后道：“那这也不是你的错嘛……”
邢闻枫却说：“其实我挺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左右为难，最后什么也做不好，所以我其实一直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你施舍给我的，因为我本来就不配站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方面。”
沈攸蕴一言不发，他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本身就不太会表达也不会哄人，只能沉默着向他靠近。
两人中间本来隔着一个沙发空位的距离，邢闻枫一眨眼沈攸蕴便凑到他眼前了，邢闻枫看着他有些紧张失措：“怎么了？”
沈攸蕴没说话，邢闻枫不知怎么办才好时突然被环住了腰，沈攸蕴半张脸埋在他肩头，两人贴近在一起，他被沈攸蕴紧紧拥抱，心跳漏了半拍时，他听见沈攸蕴小声问：“这样你会不会好一点？”
说话的气息蹭过耳朵，很痒很奇怪，耳廓不觉染上一层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