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子的路上,李铃央一直在思考。
她不确定李清荷所说的那个林娴云,是否就是祭司大叔口中的林娴云,如果是,难道李不辞和李清荷,是一母所生?
可他们二人长得并不相似,年龄上似乎也对不上。
而且,李清荷不是被太后追杀?难不成她猜错了?李清荷的母亲不是太后,而是林?那林又和太后有什么牵扯?
为什么太后非杀了李清荷不可呢?
李铃央叹气,揉了揉太阳穴。
陆和渊与李清荷摆明了不想告诉她。
现下唯一知道的,就是林娴云,看来还得从她入手。
李铃央往李母的院子走去,远远的就见到迎面走来的李不辞。
李不辞是皇帝亲卫,虽然官职不高,但官服很好看,绯袍上花团锦簇绣着豹子的纹样,官服笔挺,加之头发也藏在官帽中,又配着长剑,看起来长身玉立,带着一股子威严端正之气。
见到李铃央,他眸色中少了几分冷漠。
“你怎么在这?”李铃央问。
“这里是尚书府。”他蹙眉,一步步朝着李铃央走过来,与她擦身而过。
“等等。”李铃央拉住李不辞的袖子,他回头,视线从她脸上缓慢移到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
“松手。”
李铃央放开,问道:“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说。”
“你知道,二姐的母亲是谁吗?”
她问的问题让李不辞眉头一蹙,眼中露出几分不耐烦:“不知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转过身,正面她,压着眼中的不耐烦,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
“二姐说,她的母亲叫林娴云。”李铃央道,她并不介意与李不辞说这件事情,相反与李不辞说起,才能让她得到更多的信息。
李不辞蹙眉:“我与她只差了三岁。”
她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李不辞伸手揉着眉心:“她约莫在我之后三月进府,她进府时尚在襁褓,我与她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母亲?”
“尚书府,可没那么好心。”
“我能走了?”
“当然,谢谢你帮我。”李铃央抬头道,他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自从林中回来后,或许是因为有了与她共同的秘密,她总觉得李不辞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至少没有每天看她仿佛看老赖的冷漠了。
李铃央看着他消失在拐角,不禁感慨。
李不辞这个毒舌犟种也有如此人性化的时候啊。
不过,李不辞的说法,并不能完全排除林娴云非两人母亲的嫌疑。
能够彻底排除这个怀疑的,只有李母。
李铃央走进李母院中,李母正在院子里喝茶,见她过来,便笑着招呼她坐下。
“怎么,难得你来找母亲。”李母宠溺看着她,将桌上她喜欢的茶点都推到她面前。
“最近身子怎么样了?上次受的伤好了吗?明月怎么没跟着你来呢?最近太阳毒的很,有什么事情你让明月告诉母亲,怎么自己过来?”李母摸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又瘦了。”
“没有,您别担心。”
不同于太后的担心浮云表面,李铃央可以看出,李母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她回来的那天,李母看她满身伤痕,几乎要哭晕过去,身上的伤她也亲自上药,事事亲力亲为。
她很爱她这个女儿。
“我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问您。”
虽然李母好像很讨厌李清荷,但只是问问,应该没什么。
“你说。”
“我想问二姐的事情。”
二姐两字一出口,李母眼中的慈祥如同被撞碎的玻璃,立刻变得四分五裂,她嘴角的笑意也似强撑般,变得有些冷。
“你问她做什么。”李母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母亲,您似乎很不喜欢二姐?”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李母放下茶杯,看向李铃央。
“好吧,您当然不用喜欢她,这并不重要。”她不想纠结在李母究竟该对李清荷怎样上,便直截了当问道:“母亲,您见过二姐的母亲吗?”
李母尚且还捏着茶杯的手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她迅速转过头,盯着她:“是什么人和你说她的?”
“是李清荷?”
“她要做什么?”
“不是二姐,是我想知道……”李铃央一句话还未说完,李母便占站了起来,用极为克制的声音说道:“央儿,你要记住。”
“你是这尚书府的嫡女,是尚书府最尊贵的女子,你与李清荷不可同日而语,她身上流着的是肮脏的血,她与你有云泥之别。”
“今后,不允许你与她来往。”
李母撂下一句话,便起身回屋中,李铃央有些没反应过来,李母的转变太突然,似乎李清荷的母亲是她不愿意触碰的东西。
当年,发生了什么?
“翠姨,您跟在母亲身边那么长时间,母亲和清荷姐的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铃央问。
翠姨是李母的陪嫁丫头,一直跟在李母身边。
“小姐,您就别问了,问这些只会让夫人伤心,您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主屋的门紧锁,如同李母方才的语气,生硬恼怒。
李铃央叹气,拿了块点心,转头离开。
等她走远,李母才走出来,翠姨也走过去。
“夫人。”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小姐是爱您的,绝不会让您难过。”
李母捂着心口:“是我这张纸,包不住。”
李母这里问不出任何东西,李铃央就只能再想办法。
林娴云,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牵涉着李不辞和李清荷,还有太后。
可惜她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陆和渊又不愿意告诉她,她的猜测有很多,可始终没法确定下来。
要是自己知道林娴云的相关信息,说不定能猜到事情全貌。
更加贴近反派线,也就更有利于她离开这里。
李铃央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之时,太后身边的秀珠姑姑便来找她,让她进宫。
依旧是太后的宫殿,李铃央坐在太后身边,太后将一盘水果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身上的伤可好了?”
“好多了。”
太后慈祥笑着:“你和渊儿的婚事,哀家和皇帝商量过了,哀家的寿辰快到了,只能委屈你们在哀家寿辰之后成婚,就定在九月初十那日。”
“九月?会不会太快了?”
“哀家倒是觉得慢了?怎么会觉得快?是不是最近渊儿又欺负你了?”
李铃央摇头,太后轻笑:“听说,那日文会,渊儿为你出头,带着你乘船出游,乘船途中可有什么趣事,说来与哀家听听?”
李铃央心中一凛。
那日的杀手是太后派来的,她自然也知道自己和陆和渊救下了李清荷,若是自己不说,太后是否还会信任自己?
装傻,还是明说?
“那日没有什么趣事,我在京郊见到了二姐。”李铃央细心盯着太后的变化:“二姐被人追杀,多亏遇到我与陆…晋王,这才没事。”
“你们救了她?”太后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李铃央点头,有些捉摸不透太后的意思,太后一笑:“哀家倒是很喜欢你这个二姐,她救过姝儿,对哀家来说也是恩人,只是哀家屡次想要传召,却始终没能见到她。”
“你说渊儿救她,想来他与你二姐,也很熟悉。”
李铃央眨眼,太后轻笑:“有时间,带你二姐来见见哀家也好。”
“是。”
“说来也巧,哀家近段时间,得了一件宝贝,能观人心,你来看看。”太后起身,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殿后主卧。
主卧摆设很典雅,错落的架子上摆着很多书,还有一些花草。
李铃央看了几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一侧的书架上,太后站在那前面,按动书架上的机关,书架缓缓打开,太后朝她招手。
“来。”
她走过去,一侧头,立刻僵硬在原地,如坠冰窖般,只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那里,摆着一尊黑色的佛像。
“你们掉落悬崖之后,哀家曾派蒙霖寻过你们,他从林子里给哀家带回了这尊佛像,哀家起先只觉得这佛像阴煞,是不祥之物,可后来却发现这佛像的妙处。”
李铃央如同老化的器械,扭着咯吱作响的脖子看向太后,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什么妙处?”
太后笑容不变:“凡人见着这佛像,就说不了假话,只能说真话,央儿觉得这妙处如何?”
“佛法无边,佛本无相,在此无边无相之佛面前,凡人心思,自然无所遁形。”
太后看着她,佛龛前有新供奉的香,香烟燃烧,一寸香灰落下,猩红的前端也随之一起落在太后眼睛里。
“哀家,不喜欢说假话的人。”
“哀家喜欢有用的人。”她一笑,将书架又重新阖上,看向李铃央:“央儿,觉得自己是否是对哀家有用呢?”
太后留了李铃央吃晚饭,一顿饭吃得坐立难安,见她如此,太后便让秀珠送她离开。
走到宫门口,秀珠回去,李铃央狂跳的心脏逐渐开始平静下来。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
太后怎么会有黑佛?那尊黑佛太过于奇怪了。
她方才明显是在试探自己,为什么?
她是真喜欢陆和渊,按理来说不该有破绽,太后这么明摆着的试探,分明是拿捏住她有心投靠太后。
可是为什么?
左思右想,李铃央都想不明白,好在现在的剧情都符合她的预期,她正在靠近反派线,只要太后没有洗白剧情,她肯定能离开这个游戏。
可到现在为止,这个游戏出现的种种迹象,已经超出了李铃央的预想。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正想抬步往前走,李铃央便见陆和渊站在前面等她。
“你怎么在这里?”快步到他跟前。
陆和渊笑得温柔,晚霞的光芒让他的轮廓变得极为柔和,连发丝都在空中轻柔飘动着。
“我刚从皇兄那里出来,听闻你在太后那里吃晚饭,便想着是不是能够遇见你。”
“那还是真是很巧。”
李铃央与他并肩往前走。
“太后传召你,所为何事?”
“我告诉你,你告诉我你与二姐,在密谋什么?”她侧目,与他视线相对。
“一定要拿这个来换?”
“一定。”
“能不能换一个?”
“不行。”
陆和渊犯难,一敲自己的脑袋:“那可如何是好。”
李铃央瞧着他蹙眉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方才的担忧顷刻烟消云散。
想那么多,对她来说没有益处。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左右她与太后已经搭上线,离开,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改注意了,我不和你换了。”
昏黄的晚霞中,街道上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光亮起,周围人声喧闹熙攘,河流上映着破碎的黄色暖光,树梢闪着黄昏的颜色。
李铃央握住陆和渊的手,两人的手在大袖下交叠着,陆和渊勾起嘴角。
“明日会是个好天气,明日我们一起去马场可好?那里地方宽阔,适合骑马,也适合练剑,附近也有靶场。”
“好啊,那明天你骑马来找我。”
“好。”
两人走着,天色便逐渐暗下来,李铃央付完钱,拿起街道边一个面具摊上的一只鬼面。
“哇!”她凑近陆和渊,踮起脚尖去看他。
“我是阎罗地狱来的恶鬼!现在要把你带走,打入十八层地狱。”
“好可怕。”陆和渊弯腰低头,鼻尖与鬼面碰在一起,眼睛与藏在面具里的双眸交缠。
“有什么办法,能让恶鬼大人,不把我带走的吗?”
“你的时辰到了,我要把你带走,这是命令,不能违抗!”
面具下的脸已经红了,可李铃央依旧强撑。
“可是,我有未完成的心愿。”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