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言在一言谷内一边尝试着多了解一些自己身上的毒,一边增强内功。
身体的机能下降,如果他想要继续维持原来的身体素质的话,修炼内功就是唯一的方法。
只是这样的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他的身体还是承载内力的容器,现在就好像是一个脆弱的水袋里面装了越来越多的水,迟早有一天这个水袋会撑不住而破裂的。
他的内力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修炼起来的,他现在坐在谷内的一处水流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体内部。
水声潺潺,夏虫鸣叫,李意言感觉自己进入一个玄妙的境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在清水河中沉沉浮浮的夜晚。
他的体内有毒,而旁边的水是无毒的,当他和这片水域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无毒的。
夏风带着些许燥热吹过,可是也带来了些许清凉水汽。
周围是一言谷内开辟的药田,有部分弟子和附近的村民在查看草药的生长情况。
有些药材单独用是无毒的,而和其他的药材混合在一起用,就是有毒的。
用的分量少一些无毒,而用的剂量过大就会产生毒性。
李意言闭着眼睛,吹过来的风中,带着些许药草的清香。
种植药材的土壤本来是无毒的,可是种植出来的毒草却是有毒的。
而毒草虽然本身带毒,但却不会妨碍到自身的生机,甚至还可以毒攻毒,用来去除其他的毒性。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或许天地间的一切事物内部都有一个微妙的平衡,无非是这边多一些,还是另外一面多一些的问题。
李意言的感知从他身边的水流,到旁边的药田,一直往外延伸,延伸到一言谷内的所有人,到整个一言谷,到一言谷上方的这片天空,到一言谷附近的天地。
一直延伸到他的意识和感知都消逝在天地之间。
他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钟月葭把他叫醒的。
“师父,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钟月葭担心地看着他,但是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啼笑皆非,“若是再不起来动一下,我都要担心您的屁.股是不是已经被坐塌了!”
“啊——”这是李意言站起来,作势就要打自己这个小徒弟,不过却被钟月葭恶人先告状似的已经先跑开了。
“师父,您可不能打我,明明是您说了今日午后要教我轻功身法的!是您失约了!”
钟月葭一边跑开,还不忘一边控诉他。
李意言站起来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丝毫没有一天时间都未曾动弹的酸涩感觉。
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今天还没结束,月亮还没下山,那就还算是午后,来,我教你。”
钟月葭于是又蹦蹦跳跳地靠近了李意言的身边,然后就被自家师父给袭击了。
“师父!你干什么打我头!”
在钟月葭没注意的时候,李意言手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树枝,方才钟月葭就是被这根树枝给偷袭了。
“我这是让你集中注意力!”李意言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中的树枝,“这根树枝,就是方才我在你跑开的时候,从那棵树上折的。”
“哇,这么厉害,轻功的速度真的能这么快吗?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上去一剑把人给解决了。”
李意言觉得好笑,“哪里有那么厉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的师父我岂不是早就独步江湖了?”
“哎呀,师父我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江湖上怎么就没有你的名字呢?这不正常!”钟月葭还在嘀嘀咕咕的,李意言已经端正了神色。
“月葭,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我教你轻功,绝对不是为了让你去江湖上闯出什么名声,更加不是让你去与人交手或者对战,而是为了——”
钟月葭见李意言的神色,也知道现在不是她被允许插科打诨的时候,“——为了让我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师父您每次教我剑法和药术的时候,都要说一遍,我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你知道就好!”李意言随后还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几句,“真正的轻功身法没有你刚才感觉到的那样厉害,只不过是一种使力的巧劲儿,可以让你用更小的力气,移动更多的距离,配合上动作和你的内力,显得似乎身轻如燕、快捷迅速罢了。”
“但是,习武之人的目力本就更加清楚,而且方才那是在你本来就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才会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身影,真的与人交战的时候,基本上不可能。”
“还有,轻功是有专门的步法的,江湖上的武功有千千万万种,而这轻功的步法若是被人知晓了,极其容易根据步伐的特点来加以破解,所以不得外传。”
随机李意言在旁边的水面之上,给钟月葭演示了一遍。
“哇!师父!这功夫真的能够在水上漂啊!太厉害!这套功法叫什么名字?我一定要学。”
李意言看着自己出去兜了一圈回来之后,就拉着自己不松手的小徒弟,“烟波越。”
“真雅致,师父,这名字是您起的吗?感觉不太像是你的风格。”
钟月葭对于自己便宜师父的来历很是好奇,包括他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可是李意言一直不松口。
直觉告诉她,师父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她的这位师父平日里似乎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生活起居都是能用就行,有的时候称呼草药的名字也是“带刺的那个枯树叶”诸如此类。
“烟波越”一听就让人回想起方才师父在水面之上如烟一般流转的身姿,实在是妙极了,让她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感觉很厉害。
“名字和你能否练成没有关系!”李意言被突然问到,愣了一下,脸色一顿,他又回想起了那个温绯乐给这套轻功身法起名的时候得意的神情。
那时的他与温绯乐都刚进少华派不久,温绯乐还是那个喜欢穿大红色的非常有个性的药峰弟子,张扬而开朗,也从来不避着任何人。
知道自己的这套轻功身法没有名字,似乎是非常惊讶,随即就不由分说地开始想名字,还强迫自己必须接受。
温二少爷想出“烟波越”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脸上满是赶紧夸我的神色。
那些鲜活的人,鲜活的往事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的变老而逐渐淡化。
或许自己有一天什么时候就想不起来,那时候温绯乐的神色了。
不过,过去的记忆会被新的记忆所覆盖,“练你的轻功吧,话多。”
钟月葭颇有信心地先在地上练了两圈,步伐基本上搞清楚了,随后就要上水试一下。
“轻功讲究的就是熟练,要熟练到即使你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你的腿就要按照这个步伐来迈动,这样才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救你一命。你若是……”李意言还没说完,就只听到“扑通”一声,在水边跃跃欲试的钟月葭已经自信地冲了出去。
钟月葭刚从水上冒出来了个头,就看见她师父在岸边注视着她,见她向他伸出手,也不为所动,反而转身避开了些。“自己上来!当心水别碰到我!”
钟月葭:呜呜,虽然她从小水性就很好,虽然她知道师父中毒之后,武功很厉害,但是身体很虚弱,所以容易风寒,但是她还是觉得师父好冷漠啊!
“你先在地上练个上百遍再说!”李意言也是第一次教别人学这门武功,按照自己的经验,当时自己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是把相同的动作都重复了无数遍之后,觉得这是最适合自己的步伐。
“知道了,师父,”钟月葭此时被自己刚刚掉进水里的事儿给打击得不清,她甚至都没能按照方才的步伐迈出呢,可以说就是从岸边掉下去的,“您能不能再给我示范一遍?”
“为何?”
“好看。”
李意言有时候对自己这个小徒弟也是没办法,“那作为交换,你今晚把步法得练上三百遍。”
“啊?不行不行,三百遍太多了,我今儿晚上还要处理收上来的药材呢。”
“药材可以明天白天再处理,不急。”
“我刚刚落水!我觉得……身体不舒服!”
“虽然你看上去活蹦乱跳的,但为师也不介意给你开上一剂‘苦口’良药。”
钟月葭听到“苦口”两个字脸就皱巴了。
见所有的路都被李意言给堵死了,只好乖乖认命,“好!三百遍就三百遍!”
为了再看一遍师父在水面上的动作,她可真是亏大发了!
李意言笑了笑,他还不了解他的这个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美的东西,就和……温绯乐一样,如果他们两个碰到彼此,指不定立刻就能把手言欢呢。
李意言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步就从原地飞了出去,正好他也很久没有练轻功了,身体的状况发生变化之后,他刚才施展轻功的时候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比之前瘦了太多,好处是他用轻功的时候,可以更加轻盈,可是有时候他会偶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飘,不受控制地飘,还是得再练练。
李意言在水上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目前的状态和方才施展轻功的感觉后,轻轻地落在了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然后就和钟月葭的视线对上了,钟月葭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师父!您就跟一片叶子一样!如此地出尘脱俗!”
李意言笑笑没有说话,“我方才觉得这套轻功的步法还有可以稍微改进的地方,你的身量比我还瘦小,你要自行调整。”
“师父,原来这功法是您自己创的呀,那也太牛了吧!您难不成是什么宗门里面逃出来的一代宗师?我看也不像啊,师父您这么好的人,所以我今天晚上能不能不练了?”
钟月葭一套熟悉的起承转合,换来的是李意言冷酷无情的“不能”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