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葭唉声叹气地去练步法了,练到一半,脑中回想起来自己师父方才提到这轻功名字时候的脸色,想来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或者这个名字曾经带给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不如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
李意言第二天听到钟月葭建议把新改进过的轻功命名为“烟叶”的时候简直被气笑了。
“你自己要不要听听起的这是什么名字?”李意言反问钟月葭。
“师父,你的身形在水上的时候实在是太美了,轻盈得就像一片树叶一样,被风带着飘荡在天地之间,所以我才会一时情急之下……”被李意言提醒之后,钟月葭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如就叫‘烟波一叶’吧。”李意言知道这小孩脑子在想什么,多半是看他昨天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露出了些许端倪,所以才这样想方设法地逗趣。
“好呀!那师父我继续去练习了!”钟月葭又跑开了。
她是为了不在自己的跟前,省得动作如果做错了,还要加练。
李意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好笑,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不过自己好像在教授徒弟上面确实没有什么天分,在药峰给弟子们授课的时候,一个个地都说听不懂,只有一个唐运思,现在教钟月葭药术的时候是好一些了,非常耐心,不过武功方面嘛,钟月葭就不敢恭维了。
李意言一直避免在钟月葭的面前提到与江湖有关的事情,既是在保护她,也是在保护自己。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而自从易达祖师的死讯传来之后,李意言在江湖上被“自戕”,现在活下来的就只有李一言了。
李一言是南州的一言堂的堂主,也是一位有名的药师,与曾经少华派的首席弟子李意言,已经没有关系了。
想到温绯乐,也不知道他现在会如何?按照他的实力,现在想来已经成为少华派当之无愧的首席弟子了吧。
只是偶尔地,来到南州的时间久了,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下来,这里没有那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偶尔来几个疑难杂症的病人让他解解闷。
其他的,就是教钟月葭这个孩子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还有关心一下一言堂内自由生长的各种药草了。
第一次种植药材的时候,李一言不以为意,反正他从小就在山中采摘药材,这些药材不是落地生根,无论碰到哪里都能活吗?
而且他在少华派的时候也自己打理过药庐,按照不同药材的习性去照料就是了。
只是没想到,南州的气候与少华派不同,即便是同样的季节,但是温度却不同,就算是同样的温度,土壤中的含水量却不同。
刚开始开辟药田的时候,李一言原本信心满满,可是药材的小苗却死了大半,这才让李一言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经过几年时间,李一言终于摸索出了最适宜南州的药材种植方式。
而曾经他不离身的绛霭也仍旧围在身上,只是无论是李一言的心境还是状态都已经回不到七年前了。
李一言整个人身上透露出一股闲适,并淡然和超脱的意味。
钟月葭有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师父坐在河边,垂眸凝视着不远处的药田的时候,都疑心自己的师父下一秒就要缓缓升仙,消失在原地了。
绛霭在七年前的雨夜混战中,被不知是谁的剑戳穿了一个洞,绛霭水火不侵,又经过八极铁的加强与炼化,想来必定是棋逢对手,遇到了更加锋利的兵刃。
而与李意言交战的人中,各个都是武林高手,把把都是神兵利刃。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绛霭那夜被扎穿,被他流出的血彻底染成了殷红色。
后面在清水河中泡了太长的时间,整条红练已经不复昔日的光华,破破烂烂和抹布一样。
用钟月葭的话来说,就是比师父那一块“一言堂”的招牌还要破。
“一言堂”的招牌一开始的时候是用少华派药峰的弟子服做的,现在这块最早的招牌还挂在一言谷里,只是任凭贺辞章亲自来到这里,也不会认出,这块布料竟然会是药峰弟子服的。
时光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一开始带着钟月葭最困难的时候,李意言也没有联系过温绯乐和唐孟楠等人,而是凭他自己的一生本事,讨生活。
谁能想到武林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大药师,竟然会在村镇的门口支个小摊子坐诊呢。
少华派与清水剑派的分部在南州也有不少,只不过都在大城镇内,李意言带着钟月葭也有经过,只是这一次李意言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怀着满心欢喜与忐忑,来尝试着参加入门考核了。
甚至与少华派弟子擦身而过的瞬间,双方各不在乎,就像陌生人,本来也是陌生人。
又是一年易达祖师的祭日,今年是易达祖师去世的第七年,唐孟楠决定暂时告别少华派会清水剑派去祭奠师父。
“你还会回来吗?”温绯乐这样问唐孟楠。
唐孟楠转身,“我不回来,你可以来找我啊。”
温绯乐好笑地嘁了一声,谁要找他啊,别太自恋,可是唐孟楠走后,温绯乐对着自己冷清的小院,却还真的有些怀念起唐孟楠来了。
自己作为少华派的首席弟子,这些年和门内弟子,甚至是掌门的交流都很少。
真的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还只有唐孟楠一个人算是了解他,能够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感叹了一下,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嚣张,原来是拿捏住他了。
不过,温绯乐还是在心里祝他一路平安。
剑峰大师兄谢惠琏也已经失踪七年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温绯乐向掌门问了他家乡所在,去信一封询问情况,可是如同石沉大海。
江湖上每天都有人在消失,有谁人能够七年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那是大师兄,武艺高强的大师兄,唐孟楠不愿意相信谢惠琏会就此出事,一直和温绯乐强调谢惠琏只是不知道又去哪个地方喝醉了酒。
唐孟楠回到清水剑派之后第一时间就被徐厉前召见了。
唐孟楠多年之后再见自己的师兄,觉得他苍老了许多,也距离他遥远了许多,从前徐厉前是他的师兄,掌门师兄,可是现在那个坐在清水剑派大殿宝座上,高高在上的人,只是清水剑派的掌门。
“唐孟楠,你可知错?”
第一句话便是对他的申斥,指责他作为清水剑派弟子,竟然跑到少华派去给别人做嫁衣,甚至还让人传出了“少华双剑”这样可笑的名号来。
“你让师父的脸往哪里搁?师父在武林中积累的清誉都让你给毁完了!”
徐厉前面对唐孟楠非常严厉,唐孟楠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反驳,内心也并不认同。
不过自小他的表情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我现在能去看师父了吗?”等徐厉前终于说完了,唐孟楠平静地开口问道。
“去去去!”徐厉前挥手赶人。
唐孟楠也没行礼,直接走开了,为什么这里明明是他的师门,他去看自己的师父,却还要经过师兄的同意呢?
师父同意自己去看他不就好了吗?
他在门派内的连廊走着,路上的弟子见到他,有些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有的则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谁啊?最近没有听说哪位少侠来清水剑派拜访啊?”
“他是唐孟楠!”
“唐孟楠?那不是祖师爷最小的弟子吗?”
“是啊,他手上的那柄无情剑,狭而长,我不会认错的!”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要喊他一声师叔啊?”
“师叔,这可说不定,自从祖师爷去世之后,他就背叛清水剑派去了少华派,一待就是七年!”
“这是为什么呀?”
“谁知道呢,七年了才回来一次,这就是背叛!”
“是啊,我听说他和少华派的一个人,还一起并称为少华双剑呢!”
“这不是妥妥地打自己师门的脸吗?他明明是在清水剑派被培养和成长的!”
“是啊,所以要不说他背叛呢!”
“这次他回来,掌门竟然都没有降罪,真是太仁慈了!”
“我听说,他和那个魔教卧底,也就是杀死易达祖师的人,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把他给当朋友呢!”
“我呸!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就应该滚出清水剑派!”
……
路过那些非议,唐孟楠来到师父的小院,这里因为被封存了起来,所以即便有人打扫,但是屋子还是因为没有人气,而看上去显得陈旧和破败。
“师父,如果您知道一首创建的清水剑派变成现在的样子,您会作何感想呢?”
唐孟楠看着师父的灵位,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知道自己师父的在天之灵是否能够给自己答案,唐孟楠在师父的灵位前面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即也不想在这个已经变味的清水剑派中多待,自己找了个小竹排,就顺着清水河自然地往下游而去。
他在来的路上听说这附近有个村子受到了妖邪的侵袭,心想现在的清水剑派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武林中人最重要的就是侠义二字,应该为了联合同道中人,共同抵御敌人,同时保护普通百姓不受侵害。
遇到有困难和需要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现在竟然连清水剑派附近的村子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弟子前去管理,实在是不应该。
唐孟楠自小在清水剑派中长大,对于清水河中的水系大致走向还算是比较了解的,沿着自己来时那人所说的方向就划着竹排而去。
等到了那个村庄的时候,夜色已经黑了。
可是那个村子却很瞩目,大量的村民聚集在河边,摆着不少的食物,当场再杀的牛羊猪鸡,瓜果糕点,还有鱼干、肉干、肉肠,反观那些村民们面黄肌瘦的脸上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兴奋。
对着面前一个浑身都贴满了符纸的人不停叩拜,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