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也说不清自己在不爽些什么？

宋越从身后追了上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林逸身上，低下头凑得很近盯着林逸瞧：“靠，我究竟哪惹到你了？”

林逸推开他的手，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

宋越摸着下巴：“要不是我知道你没谈恋爱，不然还真以为你失恋了，要不别回去，晚上我们去找个地方——”

宋越的声音停住了，他看到对面街道的许暮柠，嘀咕了句：“许姐姐这还没走呢？”

林逸单手插兜，略微侧转过脸，树木光秃，川流不息的车与车的间距间，许暮柠正弯着腰对着出租车的司机讲话，长发因为她的动作滑下肩头，遮住了半边脸，嘴角扯起笑意，白茫茫的雪夜里，她像是无边白纸上唯一的一点色彩，牢牢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许暮柠原本打算用打车软件叫车回家，但看着排到的号码是五十多号，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准备多走几步，干脆坐地铁回家。身边忽然停下来一辆车子，副驾驶的车窗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怕冷空气钻进去似的，许暮柠随意瞥了眼，下一瞬，脸上露出笑容：“爸，你怎么来了？”

许志明揉搓着双手，捂了捂耳朵：“快上车，你妈说你今天穿得少，又遇上下雪天不好打车，让我来接你。”

许暮柠坐进车里：“我坐地铁回家也没什么关系。”

许志明将车子开了出去：“我可不舍得我宝贝女儿挨冻。”

许暮柠整了整放在膝盖上的托特包：“爸，等会回家吃了晚饭，你就别再出去拉客，雪这么大，开车也不安全，休息一晚。”

许志明目视前方：“行，听我女儿的。”

父女两进了家门，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汪秋萍刚做好饭菜，许志明走到桌前，伸手就要去拿筷子夹菜：“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汪秋萍拍开他的手，白了许志明一眼：“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干净点，柠柠，赶紧去洗手来吃饭。”

许暮柠见着这一幕，忍俊不禁，率先进了洗手间洗手。

一家人在餐桌上坐下，许志明吃饭前都要喝点小酒，他拿过白酒倒了一小盅，汪秋萍见状，说：“晚上不出去拉客了，喝酒？”

许志明咂了口酒：“下这么大的雪呢，女儿都说让我晚上在家里休息一晚，下雪开车不安全，你也不不为我想想，柠柠啊，你妈就是那地主黄世仁，可怜我这个杨白劳啊。”

许暮柠莞尔。

“没个正形。”汪秋萍又看向许暮柠，“这向屿公司放假了没啊，放假了，你改天让他找个时间来家里一趟。”

许暮柠拿着汤匙，低头喝汤，装没听见。

汪秋萍不满了：“许暮柠，你妈跟你说话呢，你这什么态度？”

许暮柠见躲不过去了，叹口气：“妈，你找他上门干嘛啊？”

汪秋萍瞪着她：“还能干嘛，眼看着你明年五月份研究生也就毕业了，是不是也该要谈一下婚事，你俩都谈这么久了？”

许暮柠苦笑：“妈，我才多大啊，结什么婚。”

汪秋萍：“你二十三，周向屿二十五了，不是都过了法定年龄有什么不能结婚的？再说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高一就跟周向屿谈了吧，到你现在研究生毕业，你们从高中开始谈，到现在也快九年了，谈结婚还早吗？”

许志明看看女儿又去看看自己的老婆，做和事佬：“哎，吃饭呢，先不说这些，柠柠，来吃块鱼肉。”

许暮柠没了食欲，放下筷子：“爸妈，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许暮柠进了房间，关上房门，静静靠着门板，还能听到客厅里汪秋萍恼怒的声音：“都是你给惯的，说两句话，就给我这当妈的甩脸色，你们姓许的没一个好人。”

她爸劝说的声音：“哎，女儿这才多大啊，你就催两人结婚，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消消气，来，陪我喝一杯酒。”

汪秋萍：“喝喝喝，你成天就知道喝酒，他们两谈了多久，这还不打算结婚。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嘛，再说这小周家里条件这么好，这不是年轻人都说什么七年之痒的，我这不是担心往后柠柠找不到家境这么好的人。”

许志明：“我女儿这么优秀，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就别淡吃萝卜咸操心了，孩子两的事让他们两自己拿主意。”

许暮柠和周向屿是在高一的运动会上认识，那时许暮柠高一，周向屿高三。学校举行运动会，许暮柠被选为班级的引导员，当天班主任为她化了点淡妆，她身上穿了件红色的旗袍，头发全都挽了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大额头。因为这么一场露脸的活动，她也就和周向屿有了接触。

许暮柠刚考入s中，便不时从同班同学的口中，特别是女同学的口中听说过周向屿的这个名字，说他样貌好人聪明家境不错，诸如此类的话，许暮柠听得耳朵都生出茧子来。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们都认为是许暮柠追的周向屿。

许暮柠也问过周向屿那天为什么会注意到她，毕竟其他班级的引导员比她漂亮的不少，周向屿从身后搂着她说：“那天看你穿一身红色旗袍，就想到以后要是结婚了，我的老婆也要这么穿。”

也因为这么一句话，许暮柠一直对两人的感情很有信心，后来周向屿到国外念了两年研究生，再到他回国在b市工作，许暮柠从没想过周向屿有一天会精神出轨。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许暮柠的思绪，她走到床头，拿过手机，是周向屿打来的，她拉黑了他的微信和常用的手机号码。这是他另一个号码，许暮柠将手机号码拉黑，房间总算恢复了安静。

许暮柠攥着手机蹲了下去，将头埋在膝盖里，手机刚消停没两分钟，又传来一声微信提示音。许暮柠蹙着眉抬起脸，长吸了口气，点开微信，通讯录显示有新的好友添加她。

许暮柠纳闷，猜测是不是周向屿又换了个账号加她。她持着这种怀疑的态度点进去，映入眼帘的账号头像是一个穿着白色球服球星双手插腰的半身背影照，球服上一个诺大数字七，账号昵称是ly。

周向屿并不喜欢足球这项运动，许暮柠视线下移，添加留言只有简洁的林逸两个字。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微信号的？

许暮柠一时觉得头大，坐在床上，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忽视这条好友申请的讯息。

另一边，林逸发了那条申请好友的消息后，便一直等着许暮柠通过。他歪斜在床上，背后垫靠着只抱枕，心不在焉地玩了会switch,不时暂停游戏，查看手机，这游戏玩得也不踏实。

等了十几分钟，除了他们的三人群宋越不停在里头发语音，他给许暮柠发的那条好友申请，就像上回他问她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那般，又一颗石子投入大海，连声“扑通”也没听见。

林逸烦了，扔了switch，拿过手机将三人小群直接设为了免打扰。

许暮柠放下手机后，拿了睡衣就去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她到厨房倒了杯水，她爸妈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今晚她爸喝了点酒，隔着一扇门，也能听到主卧里传来的打鼾声。

许暮柠轻手轻脚回了房间，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空气冰凉，小区的绿化道上已经覆满了一层层糖霜般的积雪。

这一晚许暮柠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时，还是被她妈妈汪秋萍的敲门声给喊醒的：“柠柠，向屿来了，你赶紧起来洗漱一下。”

许暮柠掀开被子的动作顿了顿，一时也不急着出去，先到卫生间洗漱后，许暮柠开了门。

客厅的沙发上，周向屿此刻脱了大衣，里头是黑色的高领毛衣，他手里剥着一颗橘子，陪着汪秋萍聊天。汪秋萍听见身后的开门声，站了起来，对许暮柠道：“你可算起了，昨晚多晚睡的，刚才我就要敲你门，向屿说让你多睡会，行了，你来陪着向屿坐会儿吧，我去做菜，中午，向屿留在这里吃午饭。”

周向屿站起身：“阿姨，我给你打下手吧。”

汪秋萍摆手：“不用不用，你两聊着，有你叔叔呢。”

汪秋萍跟许志明进了厨房，许暮柠碍于父母在，并不想让她爸妈察觉到他们什么，走到沙发上坐下，冷着张脸：“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周向屿一笑，将手中的橘子塞到她手心，倒也不松开她的手，仍旧握着：“昨晚就想和你说这事，这不是你把我的两个手机号码都拉黑了。”

许暮柠正欲抽回手，周向屿说：“你妈在看着呢。”

许暮柠按耐住了。

等到吃过了午饭，汪秋萍让许暮柠送周向屿下楼，许暮柠从屋里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穿上，同周向屿出门。一出了门，许暮柠就挣开了周向屿的手。

周向屿低垂着眼，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再抬头，她已经进了电梯，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向屿摇头笑笑，也跟着进去。电梯里还有其他住户，这不是合适的谈话场所。

到了一楼，两人前后脚出了电梯，许暮柠依旧走在前头，周向屿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扯到身前，低着眉问：“还在生我的气？柠柠，我跟她真没什么。”

许暮柠抬起脸，很淡地笑了一下：“没有，我没在生你的气。”

周向屿神色一松，低下头就要吻她：“我的心里除了——”

许暮柠打断他：“我跟别人睡了。”

周向屿动作僵住了，微微抽开距离，皱着眉，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似在辨别她这话是否是玩笑：“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