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柠说完那番话后，也不去看周向屿的脸色，便直接转身乘电梯上楼。

汪秋萍和许志明洗好了碗筷，正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

两人嘴里在说着周向屿，见她进门，她妈汪秋萍说：“向屿这人真不错，来了就来了，买了些水果酒水不说，还不忘给我买一套护肤品，比你有心多了。”

许暮柠敷衍笑了笑，汪秋萍说：“过来，陪妈坐会，聊聊天。”

许暮柠知道她妈要聊什么，刚才在桌上汪秋萍装作不经意间借着隔壁邻居女儿结婚的事儿探了探周向屿的口风，周向屿的回答让汪秋萍很满意。许暮柠此时却没什么心情，她推脱：“妈，邱烟刚才来电话了，让我去医院换她一会儿。”

许志明也顺势说：“那你快去吧，别让邱烟等久了。”

汪秋萍不满地踢了许志明一脚，倒也不再多说什么。许暮柠回到房间拿上围巾和帽子，再出来时，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许志明说：“用不用我送你过去？”

“不用，爸，我自己打车就好，你陪我妈看电视吧。”许暮柠走到玄关换鞋，“我出门了啊。”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道路上的积雪虽一大早就被环卫工人清扫过，但许暮柠在软件上叫车，还是等了快一刻钟才叫到车。到了医院病房，邱阿姨住的是双人间，在跟隔壁床的老奶奶聊天，倒是不见邱烟的身影。

邱阿姨：“暮柠，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往医院跑啊？”

许暮柠走到病床前，放下刚才在医院门口的鲜品超市买的水果：“来看看你，邱烟呢？”

邱阿姨柔声说：“去楼下取外卖呢，等阿姨改天出院了，来家里吃饭。”

“好。”

许暮柠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陪着邱阿姨聊了会儿，不到五分钟，邱烟也就拿着刚买的咖啡回来，“早知道你来了，我给你也带一杯，喝不喝，不然我这杯给你。”

“你喝吧，我对咖啡不耐受。”

邱烟也不跟许暮柠客气，喝了口咖啡：“妈，我和暮柠在外面转转。”

两人出了病房，来到医院的空中走廊聊天，邱烟说：“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许暮柠实话实说：“躲我妈来着。”

邱烟好笑：“阿姨又怎么了？”

许暮柠摘下手套，垂着眼眸，轻轻拍打着栏杆：“周向屿今天上我家了。”

邱烟忿忿然：“他还有脸上门，你妈没把他扫地出门吗？”

邱烟大概能猜到许暮柠和周向屿的事儿，毕竟那会许暮柠在周向屿生日的前天，就坐飞机去了b市，原本说要多待几天，好好陪陪周向屿。然而第二天一早，许暮柠就飞回了s市。邱烟问了句，许暮柠只说周向屿和一个女生关系很暧昧。

许暮柠摇头：“那事，我根本就没跟我妈说。”

邱烟喝了口咖啡：“那周向屿跟那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暮柠说：“他说他跟那个女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两人是一个项目组的同事，接触多了些，也比较能聊得来而已。”

邱烟盯着她：“你呢，相信他吗？”

许暮柠脸上浮出几分茫然，自我解嘲道：“如果我是旁观者，或者其他人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一定会劝分手，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这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快九年的感情，真的，邱烟，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分手吧，我舍不得这么一段感情，不分手，我又觉得想吞了一只苍蝇那样恶心。”

许暮柠来找邱烟，也并未能找到正确答案。周向屿那天来过她家后，就没再和许暮柠联系，许暮柠想着就这样断了也挺好，至少她不用再翻来覆去去下决定，但不得不承认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若有无的遗憾，毕竟他们过去的那八年并不是假的。

眼看就要临近过年，这天是许暮柠带课的最后一天。下课时，许暮柠讲台上堆了些杂七杂八的零食，棒棒糖或巧克力，学生随手给她的，说祝许老师新的一年都是甜甜的，东西不贵，但都是学生的心意。

许暮柠失笑，将这些零食装回托特包里，道了声谢。

回到办公室，舒宜正斜靠着桌沿，低着头在拆一支棒棒糖包装，许暮柠问：“学生给的？”

舒宜也笑：“可不是。”

许暮柠：“你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买了明天的飞机票呢。”舒宜吮了口棒棒糖，“等会你没什么事吧，要不一块去吃火锅。”

许暮柠：“好啊，我请你。”

舒宜说：“别，还是我请你，你上次已经请过我了，再说，你过完年后应该也不来这里工作吧，怎么也该我请。”

舒宜是清楚许暮柠来这里上课，是救邱烟的急。

两人收拾了东西，乘坐电梯下楼，刚走出大厦没几步，周向屿从旁边停靠的黑色轿车下来，许暮柠脚步停下，舒宜见两人这反应，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她笑着说：“看来这顿火锅是吃不成了，改天，我再找机会我们一起吃饭。”

舒宜走后，周向屿朝许暮柠走来，低着眸瞧她：“怎么，傻了，没想到我会来？”

许暮柠抬眼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周向屿笑笑：“你来这里的那天，费景樟就告诉我了。”

周围都是学生来往，不时有人朝他们这里瞄来一眼，有些胆大的会冲她打招呼，接着遮掩不住眼里明晃晃的八卦问上一句许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吧？真帅呀。

林逸和何乐为宋越他们从大厦电梯出来，便看见这一幕。

宋越哎哟一声：“许姐姐跟前的那男的是谁啊，总不会还是你姨夫吧，乐为。”

何乐为今天会来这儿，是因为这是林逸宋越上辅导班的最后一天。而且明天，林逸也就要回b市过年，他们说好了，晚上出去玩个通宵。

何乐为是认识周向屿的，他说：“少他妈瞎说，我姐男朋友，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你们等我一会。”

林逸看着何乐为走了过去，不知同那个年轻男人说什么，年轻男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接着男人和许暮柠都朝他们站在的方向看来一眼，许暮柠的视线掠过林逸，顿了顿，很快又扭回头。

许暮柠和那个男人上了车，何乐为就回来了，宋越说：“没想到许姐姐都有男朋友了，他们谈几年了。”

何乐为说：“反正挺长时间的，听我妈说，我姐高二就和周哥谈了。”

林逸眉头一皱。

宋越啧啧称奇：“还早恋啊，看不出许姐姐这么猛啊，我还以为许姐姐读书的时候也是三好学生呢。”

何乐为说：“这有什么，我们学校好学生谈恋的也不少啊，等会去哪玩啊？”

宋越说：“唱歌去呗，我哥那场子给我们留了间包厢。”

林逸今晚一直不怎么在状态，心不在焉的，歌不唱，酒也不喝，不怎么合群。一个人窝在单人沙发上，耳朵塞着耳机，摆弄着手机听歌。

梁澄星来的时候，就看到林逸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垂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轻扣机身侧沿。年轻男孩，身上就一件简单的黑色圆领卫衣，窝在黑色的皮质单人沙发上，面孔白净英挺，却又了多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在场的其他女生跟他不熟，不怎么好意思去闹他。梁澄星并不杵林逸，占着两人一起长大的交情，径直往沙发扶手上一坐，倾身凑过去，语气亲昵：“看什么呢？”

林逸按熄了手机屏幕：“没看什么。”

梁澄星眼睛示意电视屏幕前的宋越：“你怎么不去唱歌。”

林逸兴致缺缺：“不乐意唱。”

“哎，你不会感冒了吧？”梁澄星说着，伸手就要去探林逸额头，“瞧你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林逸一歪头，躲开了，声音不太耐烦：“别动手动脚的。”

梁澄星碰了个冷钉子，面上颇为挂不住，努努嘴，找陶然和邹茜说话去。林逸顿觉没意思，耳边是宋越荒腔走板的声音，吵得他头疼，脑子都大了，林逸收了手机，直接走了。

走到室外，冷空气一吹，手上空空的，这才想起自己书包都没拿，林逸懒得回去再取，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回到了家，他爸妈还没回来，家里就保姆在，保姆同他打招呼，林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径直上了楼，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他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照，端详着里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