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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番外 春风无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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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男人不成?”成功把江朝歌逗得哈哈大笑了,偎在他怀里柔声道:“江三小姐既从来冷落他,我看这泥腿子,说不定是压根没体验过此等真正的风流极乐,对此还蒙昧着!却正是这样的人,一旦沦陷,才不得了!——且不管他爱得是男人、女人,家主只管把他带到我这里,家主对我的手段难道还没有信心吗?……”

虞粲之前来赴宴这夜,玉京落着针砭似的冷雨,玉璇玑满室却依旧是活色生香的火热,是以虞粲之披戴蓑衣箬笠进来,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萧肃寒意,不免使室内的人感到凛然,而笠蓑除去,露出他英俊锐厉的面庞,以及腰间那明晃晃的“白刃”双剑,江朝云有瞬间不自觉地防范紧绷,倒是宣桃从容地给调教过的嬖僮美婢递去眼色,引了他入座。

江朝云也缓过了神,笑着与虞粲之寒暄起来,厅中歌舞继续,左右的小倌美妓也开始夹菜斟酒地服侍,虞粲之却没见理睬,而是隐晦审慎地打量了圈周遭环境,他与江朝云熟稔,说话随意:“怎么只有你啊?不是大哥请我来的?”

江朝云笑道:“粲之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我的面子就请不来你是吧?从来三推四拒,非得大哥亲自下帖相邀。”

虞粲之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呆不惯。”——白玉京世家间的风尚便是彼此应酬作乐都会选在游仙楼,甚至被准入此间本身就是贵重身份的象征,但虞粲之年少时虞氏落魄,自然没人会邀他来这等穷奢极欲的销金窟,而等他靠自身闯出番名头了,更成为江氏姻亲——表面上看,虞氏因此飞黄腾达,一跃被带入了显赫阶层,可实际却是,虞粲之的个性观念与上流世家圈子格不相入,大多人排挤他不说,有时抬举他请他来交际了,虞粲之却捏着鼻子都坐不住:太乌烟瘴气了!一群人联络感情谈事情的方式是磕药狂欢、聚众宣淫,荒唐丑态毕露,他打心底厌恶鄙夷,每次都忍不住翻脸发作离场!后面更再不参加了,却与那些卑贱之流搅和在一处称兄道弟——虞粲之与江三娘本就谈不上夫妻情分,如此种种丢丑的作风更引得江三娘无比嫌恶,江朝歌作为江氏尊贵的现任家主更从不屑搭理这个妹夫,这次却一反常态请客示好,虞粲之纵不明所以,多少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是以宣桃在旁冷眼瞧着,殿内燃情香的气息在浓郁弥漫,表演的歌舞也越来越□□□□,气氛酝酿下,就连久经欢场的江朝云呼吸都不由炙热粗重起来,而侍奉虞粲之左右的美人亦面色陀红,引诱的动作愈发大胆露骨,尤其那形容俊秀的小倌,不仅贴得愈来愈近,甚至就借布菜的动作,要摸上虞粲之的大腿和手——不想虞粲之察觉到,刷地抬腿,竟是一脚把人踹了开!脸色更难看得要命,活像要当场抽剑杀人:“别碰爷!不男不女的脏东西!”

小倌吓得跪倒瑟缩,江朝云忙安抚虞粲之:“妹婿切勿动气。”宣桃也亲自过了来赔礼:“这些下人实在粗鄙不堪——都下去,我亲自来招待客人。”

然这等难求的美人恩虞粲之却也不消用,宣桃的艳名——不单江朝歌,玉京另数不清的高门贵胄也都早被她勾搭入幕——在上层圈子不算秘密,虞粲之对她的不齿根本不假掩饰,宣桃自是感到了,但她在欢场为达目的能屈能伸,依旧如无所觉地百般曲意逢迎:“公子怎生都不动筷,可是酒菜哪里不满意?我叫他们撤下去,换合口的就是……”然无论说什么,虞粲之都始终没睬她的意思,不胜其烦还直接问了江朝云:“要没什么事我走了?”

江朝云心里急,唬住脸道:“做甚?你和三妹夫妻间的龃龉二兄插不上手,但粲之莫非因此还迁怒到了我身上,也与为兄生分了不成?知道你不喜欢,特意没请别人,只想咱们兄弟好好说说话……”

虞粲之总也不好太拂江朝云面子,于是只能暂且忍了,继续敷衍应酬,但他始终装着满腔的心事,说出来的话与心里真正沉闷的并不相干,就反倒在身处纸醉金迷的浮华间感到了一种与环境至深的隔膜,让江朝云虚伪的笑脸、宣桃的朱颜媚香都距离他似近实膈,但当这时,他听到了一种琴声。

室内一直八音繁会,独独这琴声虽一样应景在奏热烈的曲乐,却是泠泠冷清的,在如此俗不可耐的情色场合却出脱得清雅,竟有遗世仙姝的气质——像冷森森月下幽郁的竹作得离魂,虞粲之听出了那琴曲凝于弦间藏得很深的鬱鬱不乐,不自觉侧耳听入了神。

宣桃察颜观情,盈盈笑道:“早仰慕虞公子除剑术超群,在音律一道上也尤是行家里手,实不相瞒,小女也略修此艺……”

江朝云马上助攻:“那今日请到粲之可是有幸了!不如宣姬你现场就来一曲琵琶乐舞,让粲之来指点一二……”

“谈不上,在场分明有比我能任的,”虞粲之打断,忽然道:“——是谁在弹奏箜篌?”

他虽是这样问,但其实目光已搜寻见了那低头抚琴的侧影,而猝未及防被点到的宣柳拨弦的指尖亦一滞,讶然抬眸——隔着满场的声色犬马,两个人今夜第一次真正彼此相视,而对上虞粲之那双非常有辨识性朗眸的一霎,宣柳霍然竟认出了这个人。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风物不似,人事亦非,中间隔了十年的光阴和太多变故,虞粲之显然早已忘了自己和宣桃,但他仍是像很多年前那样,对宣柳充满善意地笑了笑。

“宴会过后,姐姐特意找到我,提起与虞粲之这桩故旧渊源,问我还记不记得……”

“他是个好人,与这玉京中我们后来所见过的绝大多数人皆不同,”宣柳在此前几乎从不置喙宣桃的决定,但那一次,她斟酌着说出了:“小夭,我觉得你不该去害他,特别是他还曾帮过我们……”

宣桃却是不以为然,记起那段插曲与否于她而言并无分别,毕竟以宣桃如今的阅历再回看,那场曾令她们那样恐惧的遭遇着实什么都算不上,虞粲之无足轻重的援手也并未改变她们之后的命运,所以根本不值一提。

但宣桃知道不能如此与宣柳直言自己真实的想法——姐姐和她是不一样的:自她们沦落游仙楼至今,宣柳每一步都是在迫不得已下被逼无奈而行,可宣桃只经历了最初的屈辱和发现无可逃脱后,便迅速放弃了那些无谓的东西,开始竭尽所能拼命地往上爬:从奋力崭露自己的资质,表现听话忠诚,以求得游仙楼最好的资源栽培,更是甘之如饴且切迫地修炼着素女经,也是主动攀附江朝歌!而她讨宠江朝歌的方式,除了供献自身,更有自愿为江朝歌做诱饵——对宣桃来说,男女双修情事不过是她换取所求的手段,所以她根本不在乎付出予任何人,于是她就这样一路以美艳诱魅的身体,不断钓引手握权势的男人□□合欢,凭情欲主导着织下一重重索命剧毒的蛛网,配合江朝歌血淋淋收割下了数不清的人命。然而同为素女,宣柳却迄今仍守清白之质,她不愿对外接客,在楼中主要负责的便是对内调教炉鼎,然而她在行使这罪恶时,还是忍不住付诸了经手那所有可怜人真挚的感情,“尤其对那些年纪小的,还不懂事就被拐进来的小男孩、小女孩,她总是那么温柔悉心地照料他们,”宣桃对宣虞讲:“姐姐当真是很喜欢孩子……”

然而这么做也依然不能稍减宣柳的罪恶愧疚感,甚至教她感到了更大的痛苦,宣柳常和宣桃讲:“小夭,我是死后必须下地狱的人:小孩子们都叫我阿妈,可我实际却一直在做加害他们的帮凶……”——即便陷入污泥这么深,她内心未泯的良善仍教她不能认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来保全自身,所以宣桃只能对宣柳辩说:“姐姐,并非我要害虞粲之,而是他自寻死路,江氏必杀他,所以无论我是否参与,他都必死无疑,那么我们不如好好策划借此事牟利——这样他也不算白白死掉了对不对?”

宣桃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什么问题,可宣柳听罢却看了她许久,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小夭,为什么你总能这么坦然慷慨地牺牲别人的性命做谋划?可能我没有你那么远大的目标、眼光,这些年我帮你运作璇玑,为的就只是尽力保全大家,愿尽可能使大家都好过些……你总是安慰我情势有很多不得已,所以为了以后,现在不得不由人做委屈、牺牲,江氏树大根深,外力难以撼动,所以我们只能慢慢在内部渗透蚕食,所以你才表面依顺江朝歌,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你好像已不是单纯在为取信他,更像为了你自己的贪图野心……”在江朝歌都尚未发觉间,或许猎手的主次地位已发生了实质性的颠倒,在尝过越来越多刺激和甜头后,宣桃早已不满足于仅只被投喂,限于做令行禁止地听命配合于江朝歌的饵,而有了主观能动的野心,还巧妙将其藏在江朝歌的需求下,借着江氏的便宜,“你设计谋害宁氏等人的时候说玉京的世家权贵全都是一丘之貉,罪有应得,可即便虞粲之与他们不一样,你不仍觉得他就理该成为你的垫脚石?……那么,璇玑一直所流的血呢?你真的在乎吗?”

宣柳没有再说下去,但质疑的意思已很显然了,宣桃被气得发抖,又或许,是被突然点破了她现今性格里某些自己都不敢去深想的疯狂,让宣桃潜意识也感到了害怕,只能愤怒得分辩:“你说我为自己的野心?对,我承认——可这何错之有?!我已经付出那么多了!所以必须要得到更多!况且我往上爬难道不也是为了你,为了璇玑的大家好?!这世道唯一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你不想去倾轧别人,那就什么都得不到!处于低处的弱势者就只能被践踏啃噬得尸骨无存!说到底虞粲之不过一介无关紧要之人,帮了你那一次,值得你如此?——那我呢?我一直以来为你所做的那么多……”宣桃眼圈红了,她对宣柳始终怀有难言的愧疚:如果不是她非要拐带姐姐同来玉京,就也不会连累她,所以落入风尘后,两人相依相伴这些年,宣桃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地“保护”宣柳,从前也不是没有客人看上宣柳,但宣桃知道姐姐性情,便总是千方百计拦下、甚至以身替她……甚至如果不是宣桃万般讨好江朝歌获取了地位,宣柳能享到现在这样相对“安宁”的好处吗?在这一刻,宣桃内心甚至忍不住升起了刻毒的怨怼:不是自己的“腌臜”,宣柳哪还能将“纯净”留守至今,有这些多余的善心?!可她现在却反来怪宣桃不择手段了!

“小夭…”宣柳也痛苦地哽咽,突然冒出了句在当时宣桃听来未当回事,却不幸一语成谶的话:“如果有哪天,要为你目的牺牲的成了我,你也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践踏着我的尸骨向上爬吗?”

谈话不欢而散,然而这场夜宴给宣柳所招致的劫难却方才拉开帷幕——宣柳与宣桃同是素女,修为虽有差距,却非天壤,所以本是打算由宣桃来做的事,换作宣柳其实也大差不差。

江朝云难得睡了个神清气爽的好觉,他轻易奈何不了虞粲之,宣柳却在他江氏鼓掌之间:况且他老早就想整治这个不识抬举的婊子了!当婊子还立牌坊!想起上次自己欲强迫她双修,这婊子宁死反抗的样儿江朝云就倒胃口,但之前有宣桃周旋,江朝云到底也未如何,但这一回,他铁了心,翌日一大早先是试探借宣柳的名义下帖邀虞粲之听琴,而可喜的是,虞粲之竟当真过来赴约了。

江朝云在打什么主意宣柳当然清楚,然不仅不配合,还竟当面戳穿:“帖子是江二未经我意下的。”只盼虞粲之能觉出蹊跷。

江朝云面色铁青,但当场无法发作,只能找补:“柳姑娘是那清白正经的出身,所以行事从来庄重……”

结果虞粲之不但相信了,还居然脸皮微微泛起红,抢白道:“我知道啊,姑娘一看就是矜持自爱的好女儿家——而我对姑娘虽有亲近之意,也只是想听姑娘弹琴罢了,并不怀狎亵的歹念。”

“这一夜虞粲之飘飘然地离开后,江朝云终于怒不可遏,使出了各种手段一定要逼姐姐就范…其实往常这种时候,我都会帮姐姐,但那一次…我们那时候刚刚吵完……”宣桃捂住了脸,“絮儿,你娘说得没错,我那时候就好像疯了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只有不达目的不可罢休的一种劲儿,于是我不仅没有帮姐姐,还告诉了江朝云,只要他拿她抚育那些小孩子威胁,姐姐就一定会答应的……”

这也是江朝云决计想不到的办法:多么滑稽啊,一个一直在亲手将这些小孩子调教为炉鼎的人,却在乎这些炉鼎之后的命运吗?不忍见他们被过早、过快地残酷虐待、榨取走全部精华用废,因为这些被榨干得枯竭、瘦小身躯还遍布性虐伤的小孩会奄奄一息地用小手拉着宣柳告诉她:“阿妈,我好疼啊…”

——这诛心毒计果然奏效,甚至未及落实,宣柳就轻易就范了。

“如果我早知,这样逼姐姐最终会害死她…”宣桃永远挺直的脊背塌下去了,几乎是伏在小宣虞身前在向他忏悔:“絮儿,不要恨你娘,全都是姨母的错……况且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宣桃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永远像饮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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