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上半身是女人的身体，手臂连同脖颈都爬满了黑纹，两只暗红色的眼睛流着血泪。女人腰部以下是蜘蛛形态，看上去扭曲诡异。

纪羡之后退半步，握紧手中刚刚从墙上扒下来的画框。

他猜的不错，阿月母亲就是母系蜘蛛的污染载体。

刚刚见面时，污染隐藏得很好，纪羡之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但她封窗的动作无意间露出半截小臂，上面有个子弹孔，伤痕还没痊愈。

一个虚弱得连门都出不了的的孕妇，手臂又怎么会被子弹射中？他心中浮现一丝疑惑。

忽然，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飘出一缕黑烟，女人立刻把衣袖扯下来遮住，抬眸便和他对视了，瞳孔变成红色。

纪羡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面色如常对她笑了笑……

而现在，蜘蛛褪去隐藏暴露在他们眼前，挺直腰杆，红眸低低地俯视两人，咧开嘴伸出长长的舌头，笑容阴森：“我闻到了美食的气息，好饿啊。”

“既然你们自找上门，那就成为我的食物吧！”

说罢，银线般的蛛丝从它指尖绽放，如同利刃飞刀，速度极快，纪羡之来不及躲开，只感到脸颊微凉，随后是液体的温热，他流血了。

蛛丝穿过他侧面的发梢，径直拽住他身后的木椅往前一拉。

沈砚反应迅速，抽刀一划，蛛丝彻底斩断。

两人对视，点头，一拍即合。

纪羡之扯住一捆蛛丝，冒险跑到怪物面前，侧身单手撑地滑铲从它腿间溜走，几个回合，蜘蛛被缠得动弹不得。沈砚拔枪连射子弹，正中它的腿部，流出墨绿色的血液，腐臭熏天。

还没松下一口气，母系蜘蛛猛地挣开束缚，利爪划伤了两人的肩膀，毒素通过伤口渗透，足尖毫不犹豫割破沈砚的后背。

纪羡之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他被摔到墙上，捂着心口猛咳几声。

怪物杀红了眼，拔腿往他腹部刺去，纪羡之拼死抵抗，只可惜毒素让他的力气消失大半，眼前模糊一片，他快昏迷了。

“妈妈！”

危机时刻，阁楼出现一道人影和声音，怪物怔愣片刻，抬头望去，是阿月。

她抱着破布娃娃，凌乱的头发披散在侧，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肩上搀扶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妈妈，我找到爸爸了，你变回来好不好？”

阿月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大步流星地跑下楼，挣脱沈砚的阻拦跑到怪物面前，手脚并用爬上蜘蛛腹部，张开幼小的双臂环住妈妈的脖颈。

泪水沾湿女人的衣裳，那双空洞的眼睛恢复片刻神智，她没有伤害阿月，而是轻轻环住了她。

纪羡之找准时机，侧身一翻，逃出危险地带。

他拍了拍胸前的吊坠，时空静止，命运之书自动翻页，眼前浮现出三个人偶模型，阿月和她的父母。

纪羡之握紧手中的红线，缠绕在人偶身上。红线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芒，随即是系统的播报声。

【恭喜宿主牵线成功，污染已经净化，攻略对象沈砚对您的好感度提升至10%。】

“系统，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红线牵在三个人身上也能净化污染？”他不解地问。

按理来说，既然是月老系统，那应该接替月老职责，只能为情侣牵线才对啊。

【“母系蜘蛛”案是系统为本书特别制作的隐藏任务，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有两种，相濡以沫的爱情和深沉真挚的亲情。爱情至高无上，亲情至死不渝。红线牵绕，永世不断。】

什么玩意这么高深莫测？

不等纪羡之再问，系统空间自动关闭，他被弹回书中世界。

正如系统所说，污染消失了。

肃清局的人姗姗来迟，魏鸣和楚暮峥踏进屋子便只看见凌乱的客厅，以及被火烧得黑黢黢的次卧，阿月抱着爸爸妈妈嚎啕大哭。

沈砚被纪羡之压倒墙角扒光了上衣，包扎后背的伤口。

魏鸣和楚暮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

会议室内，纪羡之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他扭曲了后半段污染净化的实情，沈砚默默旁听，没有否认，也没有发声。

在场众人听得不由自主皱起眉头，要是手里有根烟，他们大概会不约而同地放进嘴中，猛吸一口。

“上将，报告出来了。”检测员急匆匆地打开智脑云端上传数据。

紧接着数据打开，除开纪羡之和沈砚，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展现出了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

楚暮峥更是连呛三口水，差点把肺咳出来，“怎么可能？才两小时不到，污染就被完全净化啦！”

“人类奇迹啊这是！”

听着七嘴八舌的谈论声，纪羡之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沈砚。

好的，没对视上。

他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沈砚在他撤回视线的后一秒望向了他，纪羡之右边脸颊的划伤已经不流血了，但在那片白嫩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他的眸色黯淡一瞬，忽然站起身，当众牵住纪羡之的手，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有事再说，我先带人去处理伤口。”

纪羡之心脏像被冰冻了，大脑也失去对躯体的控制权，傻愣愣地跟着沈砚走出会议室，他手心的温度好比冰块，但沈砚的手很烫。

从小到大，学校里没有老师告诉过他，温度可以从手掌传到心脏。

＊

“坐着，别动。”沈砚拿着医用绵沾了点药，细心地往纪羡之脸上涂。

两人距离过近，鼻尖几乎相抵，温热的呼吸四处流窜，纪羡之算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身不由己了。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不往沈砚脸上看。

高耸的鼻梁，带有侵略性的眉眼……简直是alpha级别，帅出天际好吗！

直到刺痛感过于强烈，他才往后躲了一下，“有点疼。”

“……现在知道疼了，今天不是很能打吗？”沈砚垂眸看他，语气冰冷，手中动作却明显放轻不少。

纪羡之示弱地笑笑，诚心诚意道：“谢谢你帮我上药，阿月他们怎么样？”

“被肃清局的人带回去做体检了，如果确认没问题，管理局会安排他们在宁都定居。”沈砚边回答边把医用绵扔进垃圾桶，收好药箱。

纪羡之原本的担心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消失了，但很快，他眉头又重新紧锁。

“其实污染消失后，我和阿月的母亲有过谈话。她说去采药的那天其实本该无功而返的，因为那种药草生长在秋季，而现在是冬天。但她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衣着打扮古朴，头戴草帽的商贩。”

两人视线对撞，呼吸几乎在同一时刻停滞。

时钟倒退回两天前的金鱼吊兰污染事件，何西山也用过一模一样的形容词，现在看来，两起污染事件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想到这，纪羡之不禁冒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沈砚神情漠然，白皙如玉的五指交叉撑在桌面，“商贩的身份至关重要，把他找出来才有可能阻止下一次污染的发生。”

“世界那么大，我们要上哪找？”纪羡之头都大了。

“直播。”

纪羡之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了世纪笑话：“直播？”

＊

[叮咚～火热平台：遇见，新晋主播@知知已上线，赶快去看看他吧！]

纪羡之点击发送键，静静等待观众到来，人气不断上涨，他成功挤进热度榜前50，除开看见上次直播就认识的熟悉ID，还涌进来一大批新鲜观众。

他唇角微扬，看来魏鸣还是遵守了约定的。

[猫猫在上进入直播间]

[茄子拌板砖进入直播间]

[柠檬不萌进入直播间]

纪羡之眉梢一挑，老熟人也来了。

屏幕上闪过穿云箭的特效，系统显示：柠檬不萌为您献上五支穿云箭。

[哇哇哇，富婆小姐姐也来活跃了，冒昧一问小姐姐的感情问题解决没有？]

[+1，主播上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播突然中断了。]

[还用问吗？这一看就是剧本啊！]

评论区刷得太快，柠檬不萌觉得一条条回复实在浪费时间，干脆直接申请连麦。

纪羡之接通后，映入眼帘的是贴着“囍”字的房门，他顿了顿，随即绽放一抹清浅的笑：“恭喜啊，祝你们新婚快乐。”

柠檬不萌将镜头翻转，对焦自己，她身后的何西山熟练地在做饭。

她说：“是我们要谢谢你。”

[啊啊啊？几天不见小姐姐结婚了！]

[主播是月老转世吗？牵线这么成功。]

[举爪，母胎solo想报名了。]

[上次我也在，最后光看见主播拎着相机狂奔了，问题怎么解决的？]

“其实是因为污染源。”

纪羡之这次直播还戴了副银框眼镜，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金鱼吊兰是污染源，首先利用小姐姐的男朋友做载体，后面转移到了她身上。”

“比起谈恋爱，污染当然对寄生更感兴趣，至于剩下的事嘛，就交给肃清局了。”

[原来是这样！]

[什么牵线，人家感情本来就好，主播歪打正着而已。]

他无视恶评，继续抛出话题：“婚介所开门红，所以今天有几个免费牵线的福利，但有特定条件哦。”

评论区里一片“放个耳朵”。

纪羡之唇角略弯：“条件是：最近从一个打扮得像古代人的商贩手中买过东西，任何物品都可以。”

[主播在开玩笑吗？这是什么要求？]

[都星际246年了，还会有商贩这样打扮吗？]

纪羡之仔细翻看评论区，清一色质疑的评论之中，突然冒出来两个不同的ID。

[花心但solo：主播一说，我还真想起那么个人。他卖给我一张符纸，说是能求姻缘，我鬼迷心窍买了。]

[月印沙丘：两天前，我去求姻缘也遇到过一个商贩。但他卖给我的不是符纸，而是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