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评论被纪羡之锁定，他下意识抬眸和坐在对面的沈砚对视一眼，唇角微扬。
我找到了。
沈砚微微挑眉，轻敲耳机示意他继续。
纪羡之念出他们的ID名字，点击发起连麦，送上最真诚的笑容：“恭喜两位朋友获得本次免费牵线机会，请说出各自对伴侣的要求，我们将为您线下直播牵线，满足您对爱情的最好期待！”
[终于要直播牵线过程了吗！好奇！]
[这样就不会有人质疑主播卖假了吧？]
[楼上，你怕不是太天真，主播前面还提了要求呢，正好满足这个要求的只有两位网友，谁知道是不是请的托，早就谈恋爱了。]
“朋友，我并不是主播请来的托，关于那位商贩的事确实凑巧。”月印沙丘接通连麦，第一时间解释自己的身份。
镜头里，她带着黑框眼镜，皮肤白皙，漂亮的侧麻花搭在肩侧，嗓音温柔：“家里催婚紧，我被父母拉着去文殊菩萨那求姻缘，入庙前，我看见一个摆满手链的摊子，没什么人买，我就凑上去看看。”
“摊主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头，穿衣打扮有点奇怪，就像主播形容的那样……我在他那买了串手链。等我从庙里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
说罢，月印沙丘在抽屉里翻出那条手链，放在镜头前展示。
纪羡之凑近屏幕观察。
手串的原石为水草玛瑙，通体淡绿色，素净淡雅，和月印沙丘很适配。
唯独有一颗珠子不太完美，开裂了。
“你好，我能看看细绳接口旁边的珠子吗？它好像有些破损。”狐狸面具下，纪羡之清透如琉璃的眼睛因为笑容带动，微微眯起，让人不自觉听从他的命令。
月印沙丘买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手链有破损，闻言十分配合地把珠子怼到镜头面前。
这一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哪里是有点破损啊，分明就是“贯彻到底”，整颗珠子内部裂开三条大缝，脆弱得仿佛再磕磕碰碰就要碎掉一般。
纪羡之皱着眉，虽然商贩和时间都能对上，但眼前这串珠子除开有瑕疵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小姐姐买到这种东西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姻缘啊？]
[都啥年代了还有人这么迷信。]
[楼上有道理，小姐姐长这么漂亮没理由求不到姻缘。]
“主播，手链真的有问题吗？”月印沙丘看见弹幕，心弦顿时紧绷。
虽然说神灵鬼魂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她还是担心沾上污秽之物影响桃花运。
她看上去年轻，实际已经接近30岁了，以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每一段恋情都称得上奇耻大辱。
不是发现男友劈腿，就是因为小事难以磨合而分手，始终遇不到正缘。
再加上星际并不和平，污染肆意横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污染源的载体。
久而久之，大家的情感都被漠视，蒙上一层阴影。
纪羡之原本想绕开这个问题，见女生眼眶越来越红，立即直击主题：“我对算命和灵异事件并不了解，但关于你的姻缘，我有办法。后天上午九点，带上手链，我们双子塔见。”
月印沙丘一听，眼眸刷地亮起星光，连忙点头应下。
这边意外聊得很顺利，而另一位名叫“花心但solo”的网友却迟迟没有接通连麦。
直播间评论还在热情似火地刷着，纪羡之无心回答，焦急地有些不安，指尖来回轻叩桌面，桌子底下的腿也不太安分，直到脚尖触碰到某个不像桌腿的东西，他终于狐疑地安静下来。
镜头对面，沈砚下颌线紧紧绷着，呼吸突然急促了些，深邃的眼眸几乎要把他看穿，威胁之中还带点意味不明。
他的脚尖勾到了沈砚的腿。
纪羡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嘴角是半点也笑不动了，整张脸刷地一下红个彻底。
他感觉自己被女巫投了十万倍辣的毒药，耳朵都要涌出岩浆来。
金鱼吊兰污染之后，沈砚对于故意捉弄纪羡之这件事情似乎饶有兴致，他莫名喜欢看对方吃瘪或者害羞。
沈砚双手撑着桌面，微微靠近，脸不红心不跳地眯了眯眼眸，“你在勾引我？”
纪羡之连忙摇头，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绝对没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
等等，不对啊！
道完歉，他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系统给他的任务不就是攻略男主吗？勾引是一种攻略手段，承认了又有什么错。
而且……沈砚似乎没有生气。
纪羡之余光瞥了一眼评论区，映入眼帘的是涮涮弹出来的粉色泡泡。
[主播怎么脸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我刚刚看见一个影子，他对面是不是还有人啊？]
[楼上，我突然想起来主播是不是说过他有老攻，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啊啊啊姐妹，这cp我先磕！(星星眼jpg.]
完蛋，空气更热了。纪羡之臊得满脸通红，对上沈砚的剑眉星目时，体内的多巴胺疯狂沸腾，如同临春的冻土，逐渐瓦解，被生机代替。
关键时刻，发出的连麦申请终于接通，他像是找到救命稻草，立刻转移话题：“朋友你好，方便先告诉我符纸的事吗？”
屏幕对面是一个腼腆的男生，房间灯光很暗，几乎看不见人脸，他点了点头。
“我叫唐柳舟，买下符纸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那天下着小雨……”
唐柳舟根据亲戚介绍的地址，来小灼山找一位算姻缘的大师，无奈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他只好先躲进屋檐下避雨。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卖符纸的老头。
老头瞥了他一眼，笑道：“小伙子是来求姻缘的？”
“嗯对。”
“那你来得不巧，大师今天不开张。”老头边回答边摆弄着小摊上的符纸。
唐柳舟往旁边甩干沾雨的伞，闻言动作一顿：“您知道他？”
老头淡淡笑了笑，摸着花白的长胡子，抬眼看他，绕开话题：“我的姻缘符纸比那大师算命可强多了，你买吗？”
唐柳舟也不知为何，看见那些符纸仿佛中了迷，毫不犹豫买了一张。
……
“主播，其实除了求姻缘，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唐柳舟似乎下定决心才说出这番话。
两分钟过去，他预想当中的不耐烦并没有到来，反而等到了一句温和的“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纪羡之眸光清明，嘴角勾起，悠然清浅。
在现实世界里，大学时的他，曾因为忘不掉童年遭受的家暴而患上严重心理疾病，苦于没钱看病，他自学一切关于心理方面的知识，考了心理咨询师证。
所以纪羡之能看出这个男生应该患有焦虑症。
“我实在太害怕了。”
黑暗中，那抹虚焦的身影似乎在挪动，男生有些发抖的声音传来：“开灯后，希望大家不要把我当成怪物。”
话音刚落，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突然变亮，纪羡之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睛。
下一秒，镜头翻转对准唐柳舟，看清屏幕内的景象，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偌大的房间内贴了满墙的驱魔符纸，黄澄澄的纸面各种黑色、红色的咒语，诡异瘆人。
更令人惊悚的是唐柳舟。他全身上下除开脸，其他地方都长满黑纹，黑纹粗细不一，还伴随着几近溃烂的肉，血迹斑斑。
[我天，这难道也是直播效果吗？太吓人了吧？]
[现在是晚上，别给我来这出啊！说好的婚介所呢，主播的直播间怎么总有灵异事件？]
[好恐怖QAQ]
[你们看他身上的痕迹像不像墙上的符咒？]
纪羡之呼吸停滞，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出现一阵尖锐的慌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下一秒，直播屏幕突然变黑。
【官方提示：您的直播间涉嫌散播恐怖内容，本期直播已封禁。】
他手指颤抖地摘下面具，接着，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面。
沈砚察觉他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捧住他的脸，轻轻摇晃，但纪羡之就像失了魂一般，根本没有反应。
他安然自若的神态忽然间紧张起来，呼吸沉重而急促，竟然下意识单膝跪地，把纪羡之拥入怀中。
两人紧紧贴着，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纪羡之的背，温声呼唤他的名字。
“纪羡之，纪羡之……”
良久，肩上那人终于有了轻微的动作。
纪羡之把额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突然神志不清，可能是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身体透支的缘故吧。
“刚刚看见什么了？”沈砚问。
“很恐怖的东西。”纪羡之喉咙滚动，发出的声音又轻又细，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一样，异常艰难：“我看见唐柳舟背后趴着一个扭曲的黑影，那东西不是人类，只有一只红色的眼睛在扭动。”
怪物在啃食唐柳舟的身体，每污染一点，唐柳舟身上就会多出一条黑纹。
“看来商贩就是污染传播的中间人，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不会被污染？”
他有些垂头丧气地脱离拥抱：“可惜污染源已经开始寄生，我们还是来晚了。”
从纪羡之做出第一件与原著剧情相悖的事情开始，就已经产生不可预测的蝴蝶效应，现在他所经历的剧情和原著几乎没有共同之处。
沈砚唇角淡淡扬起一抹不太看得出来的笑，“没来晚，回宁都的申请，上将已经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