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名为“蓝朵”的用户继续发评论。
【他最近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奇怪，到了夜晚就会梦游，手里紧紧抱住那颗从矿厂带回来的能源矿石，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细思极恐，这世上没有证据否认鬼的存在！】
【楼主这情况和我的侄女很像，她之前也是抱着洋娃娃梦游，后面请了个大师才恢复，楼主要不要看看？】
【别迷信啊喂！】
纪羡之拧了拧眉，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污染，如果那颗能源矿石是污染源，小姐姐的男朋友就和当初被污染附身的人一样，行为怪异，时间越久，污染寄生的程度就越强。
“蓝朵小姐介意连麦吗？”他从旁边翻出来个笔记本，然后问道。
征得对方同意后，他发起连麦。
屏幕另一边很快接通，一双青翠苍劲的琥珀绿眸映在光下，像是装满星河的广袤原野。
塔里克大洲不仅仅以矿石著名，居住在那里的人几乎都拥有与其他大洲居民不同的瞳孔。
她小麦色的脸颊露出淡淡笑容：“主播你好，我叫艾尔莎，来自塔里克大洲。”
“你好。”纪羡之从她眼里看出来一丝焦躁不安，很快就把话引到正题，“方便详细说说你男朋友的情况吗？”
屏幕里，女生只犹豫了一秒，坚定地点点头，她把声音放低了些，“我敢保证他绝对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塔里克大洲以出口能源矿石为主要经济来源，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矿工，我男朋友当然也不例外，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攒钱，下个月就是我们的订婚宴。”
“他梦游是在两个星期前开始的。当时，矿场老板无缘无故辞退了一大批员工……”
矿场外，上百号身穿安全服的矿工将西服革履的老板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紧握铁镐，集体抗议。
“老杜，我们兄弟跟了你六年，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你凭什么辞退我们？”
领头羊作为首批员工自然不满这次的决策，第一个发话质问。
被称作老杜的男人满脸赔笑：“各位真是对不住！你们也知道，塔里克虽然作为能源矿石出口大洲，但几十年来不断开发，矿石总会被挖完。”
“咱们矿场已经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所以我只能够裁员，你们放心，该赔偿的我老杜绝不赊账！”
＊
“他和我保证一定尽快找到工作，让我爸妈放心。”艾尔莎叹了口气，随即眉头紧皱。
“第二天晚上他回来时，手上抱着一颗黑紫色的矿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品种。问他从哪来的，他只告诉我是老板作为补偿送的。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梦游了。”
黑紫色的矿石？
纪羡之觉得这个形容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
夜晚温度下降得厉害，他伸手把暖气的温度往上调了调。
“你男朋友在身边吗？”
“嗯，但他去洗澡了。”
得到的答案正合他意，微微眯起眼睛，像只清冷狡诈的狐狸，“能源矿石放在哪里你知道吗？”
【主播这是要？】
【明明是拿男朋友的东西，但我怎么感觉有点刺激啊！】
艾尔莎眸光一怔，反应过来对方要她做什么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我看见他放进了书房里。”
“方便让我看看吗？”
“应该可以，我现在过去。”她回答。
纪羡之盯紧晃动的屏幕，直到一扇红棕色刻有雕花的木门被手推开，一瞬间，他目光敏锐地捕获到了一缕黑烟闯入镜头。
可它并不是从书房散出来的，而是在楼下的地缝夹层。
“不用进书房了。”他脱口而出。
闻言，热火朝天的评论随着小姐姐的动作一起停顿。
“怎么了？”
“能源矿石不在里面。”
此时此刻，艾尔莎正好环顾了整个书房，能源矿石的确不在里面，她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纪羡之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可以把镜头对准楼梯口的位置吗？”
“好。”对方应声，镜头固定在暗沉的楼梯间，明明这里没有窗户，她却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一股凉风，发丝轻轻扬起，被吹到耳后。
周围环境的不对让她心脏忐忑，那股隐隐约约的寒意再次窜遍全身。
她有些不安：“楼梯有什么问题吗？”
【我啥也没看见啊？】
【相亲节目怎么变成悬疑恐怖片了？】
【有点吓人，我开个土味disco缓解一下。】
“今晚别靠近楼梯口，也别靠近你的男朋友，可以借口去朋友家住一个晚上。”
纪羡之凝神盯着黑雾最浓重的地方，身上的每根神经几乎都要跳跃起来，冷空气瞬间涌入胸腔。
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眼睁睁看着那团黑雾渐渐褪却，然后消失。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原著中对污染物的设定很繁琐，但简单来讲就是越容易暴露的能力越弱，越会隐藏的能力越强。
而眼前的污染源，污染辐射程度令人发指，甚至可以吸收散出去的辐射，说明它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污染源。
“为什么？”
直播间从头到尾都格外冷静的人，此刻面具之下的脸竟然出现了一丝崩坏，“抱歉，我现在无法和你解释，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男朋友现在很危险，必须远离他。”
【主播很奇怪呀？从头到尾都不解释原因，却要求小姐姐离开男朋友？】
【赞同！不是婚介所吗？怎么弄得疑神疑鬼的？】
【退了退了，本人比较胆小。】
【我还是很相信主播的，他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
【和楼上这种脑残粉说话掉智商……】
【大家安静看直播吧。】
评论区瞬间争论不休，一个名为“砚”的ID发了条评论。
【是污染源。】
此话一出，评论区顿时安静了。
纪羡之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直白地点明，心脏几乎跳到喉咙，他点进那人的主页一看，沈砚明晃晃的帅脸贴在主页，官方大黄v就挂在名字右方。
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呼吸也随即停滞片刻。
【靠了！沈上校居然会来看直播？】
【S级肃清者亲自鉴定是污染源！小姐姐快跑！】
【上校的关注列表只有一个人，不会是主播吧？】
【回楼上，真的是主播！！】
【好奇他俩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纪羡之一眼锁定这条评论，但越解释越掩饰。
要不是直播设备吞画质颜色，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将会放映在直播间内五万观众的全息屏上。
现在时候未到，爆马只会徒增风险。
生命风险。
如果他贸然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指不定被沈砚认为又要搞坏心机，比如利用舆论立弃妇人设博眼球什么的。
届时，他苦心经营的好感度在一夜之间降为负数，得不偿失啊！
【只有我好奇主播是怎么看出来有污染的吗？】
【这么一说，主播不会也是肃清者吧？】
【+1】
【你们看小姐姐，已经收拾好行李出门打车了[哭笑jpg.]】
“不好意思，本人还是比较惜命的。”艾尔莎气喘吁吁地拖着行李箱狂奔，“主播我先逃命了，咱们私信联系！”
说罢，对面屏幕一黑，平台显示“连麦已断开”。
＊
夜色渐晚，纪羡之退出直播，一个可疑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金柯死后，“污染原石”一词再现，而现在却又冒出附着在能源矿石上的污染，要解决能源矿石污染的问题，就必须去到塔里克大洲，这两者出现的时间相近，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
关于《计划策》，他还没有看过，或许里面会有污染原石的详细内容。
但要如何前往塔里克呢？他盯着眼前复杂的航班订购流程陷入了沉思。
挣扎几分钟，他彻底放弃，毕竟有事求人也是一门学问。
翻出阮盼山的聊天框，他一通电话拨过去，响了几秒就被接听，对面似乎很诧异他会打电话给自己。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纪羡之靠着椅背，嗓音低沉：“嗯，我想问问外出的航班怎么订？”
“外出？你要去哪？”
“塔里克。”
话音刚落，话筒里的嗓音瞬间提高了十个分贝：“什么！你要离开东洲？”
纪羡之默默把听筒远离耳朵，“有事。”
“那很麻烦了，我还以为你只是离开宁都。每一位肃清者都有使命和任务，如果要跨洋去另一个大陆，你只能向上级请示通过，否则即使订到航班也会被扣留。”
“我知道了，谢谢。”
他沉了沉脸色，看来肃清局是不得不去了。
阮盼山没忍住问：“你去塔里克，沈砚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想告诉他。”
“你这是打算带球跑？”
闻言，某个正在喝水的人一口喷了出来，纪羡之被呛得不停咳嗽，“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我有正事。”
“关于矿石污染吧？”
“嗯。”他诚实回答。
电话对面叹了口气，“我可提醒你啊，别把自己小命参进去，我能看出来你对沈砚很重要……”
“知道。”
他挂断电话。
＊
午夜，窗外突然降临的飘雪一直落到第二天早上，肃清局门前，纪羡之收起手中的伞，拍掉肩膀的雪花。
能源矿石的事情迫在眉睫，他是来向魏鸣申请外出航班的。
办公室玻璃门没有完全紧闭，正要抬手敲门，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最近能源短缺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能源短缺？
纪羡之微微探头，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只见一沓资料整整齐齐摞在桌面，魏鸣和沈砚面对面坐着。
年纪略长的男人脸上显然察觉不出什么笑意，他揉了揉眉心，“三天前接到消息，西城区矿石能源匮乏，久久没有矿石进口。”
“派人去调查后，才发现是塔里克大洲突发能源矿石大量失能的情况，目前，东洲少部分地区已经陷入能源危机，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我们很快也会受到牵连。”
“经过会议讨论，上级一致认为是污染源在作祟，所以把命令下达到了肃清局。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和纪羡之完成这次的调查任务。”
透过模糊的玻璃，纪羡之注意到沈砚微不可察地皱着眉。
上将沉重地拍他的肩：“当然，时间紧任务重，我通知了楚暮峥和你们一起出发。”
纪羡之松了口气，如果是参加任务，他就不用再走申请流程，时间宽裕很多。
而且可以利用业余时间解决矿石污染的事，一箭双雕。
然而下一秒，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上将，我不同意纪羡之参与任务。”
闻言，纪羡之顿住了脚步。